宋佳音從他懷裡鑽了出來,眼裡滿是戀愛中的甜蜜,一副小女兒姿態,「你可真壞。」
李虞笑道:「我還有更壞的,想領教麼?」
「回家再領教,人家在看呢。」宋佳音轉頭看向我說:「我問你,你願意留下嗎?」
我能怎樣?我只能點頭。
宋佳音便笑了,坐了下來,又伸手來握我的手。
我不由得縮了起來,見她的目光有些變了,又硬著頭皮往前伸了伸。
宋佳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站起了身,偎到了李虞的身旁,望著他說:「回去吧?」
李虞滿眼迷戀地答,「好。」
兩人相擁著對我說了句「拜拜」,隨後便走了。
我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裡縱然發酸,但還是勸自己別太難過,李虞現在不記得我了,並不是不要我了。我也有理由相信,嬋瓔肯定在救他時還動了手腳,使他更愛她。
總之……
我不能耽於痛苦。這樣的日子不能過一輩子,我必須要把我失去的一切全都拿回來。
我醒了這麼一會兒,又哭了半天,神力越發少了,而且,不得不睡覺。
期間做了許多血肉模糊的夢,我冷汗淋漓地醒來,聽到了電話鈴聲。
病房裡只有我自己,那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放棄,我只好摸索著下了床過去接起來,那邊傳來宋佳音的聲音,「接得這麼慢,看來手並不痛嘛。」
她這句話提醒了我,我被她捏過的左手,似乎……不存在了。
看上去它當然還是存在的,可我完全感覺不到它。
我心中驚恐萬分,問:「我又做錯了什麼?」
宋佳音的聲音仍是溫柔的,語氣卻充滿危險,「你不知道?」
我說:「我什麼都沒有做,也什麼都沒有對他說。」
「可是誰准你那樣看著他?」宋佳音陰沉沉地說:「我要他厭惡你,可你卻楚楚可憐地看著他,既然一隻眼睛並沒有讓你學會聰明,那就再加一隻手吧!」
我確實情不自禁。
但我當然不能這樣對她說,只能說:「我只是太痛了,我沒敢那麼想過……我這麼丑,他已經很厭惡我了,我能夠感覺到,只是你說我救了他,他才對我態度比較好。」
宋佳音發出一聲冷笑,「還想狡辯?」
「不,我……」算了,我什麼都沒區別,她只是想收拾我而已。
「把湯喝了,你的手就還有救,否則……」宋佳音笑道:「你就等著它生蛆吧。」頓了頓,又道:「下次他再來時,我希望他是厭惡你的,做不到的話,我就廢了你的耳朵,聽到了嗎?」
我只好說:「我知道了。」
宋佳音又道:「藍蔚走時對你說了什麼?」
我說:「他給了我一點錢,還說你太強大了,他有心無力。」我仔細將那些話複述給她。
宋佳音哼了一聲,嘲諷道:「想不到鹿如的後人如此廢柴。不過,他的化身也躲了,他果然只有一顆核心是值得留下的。」
我沒吭聲。
宋佳音便掛了電話。
宋佳音給我送來的湯仍在床頭柜上,我看著它猶豫了許久,都不敢喝。不喝的話,就少一隻手,喝的話,結果難以預料,我不覺得她會好心送我湯喝。
幾番猶豫,我最終還是沒有打開。
離天亮還早,我也睡不著了,便拿出藍蔚留給我的那本小冊子繼續摸著它。其實那小本子上的紙是平的,上面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有盲文,可顯然藍蔚是特地將它留給我的,否則他幹嘛要特地放在信封里呢?
或許這個本子也像孿生鏡那樣,秘密在靈里?
我將本子重新放到枕頭下,走到了浴室的門口。
雖然不斷地告誡自己,容貌只是一時的,等我翻盤時這些都會回來,但我在我看到自己臉的那一刻,我的心還是碎了。
鏡子中的我眼睛上蒙著紗布,右臉上是一片巨大的深紅色印記,印記範圍之內的五官都是歪的,嘴巴是外的,鼻孔外翻,耳朵也成了招風耳。而我的左臉完全正常,就是那美麗的藍仙兒,這強烈的對比使我的臉看上去既噁心又恐怖。看來李虞沒有尖叫,而只是愣一下,已經是相當有教養的表現了。
我進來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卻還是險些叫出來,雖然努力忍住了尖叫的**,但根本忍不住眼淚。
但我一哭就會不停的丟失力量,因此我必須強迫自己控制。
如果連悲傷都控制不住,那就只能被別人控制。
我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擦乾了眼淚,調整好了情緒,正要去摸鏡子,忽然想到我已經能夠看到鏡子中的肉身了,難道我已經無法進入靈魂世界了嗎?
算了,不管怎樣,我都站在這裡,總要試試。
我伸手摸到了鏡子上,但並無感覺。我心裡一陣失望,但鬼使神差的,我又將沒有知覺的左手放到了鏡子上。
剎那間,我的左手感到了一陣強烈的力量,但這力量雖強卻並沒有侵略性,而是很溫柔。
這力量如同一隻溫暖的手,溫柔地將我托入了一個地方。這裡好似是另一個世界,天空是金色的,空中飛舞著很美麗但好像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鳥兒,地面上霧騰騰的,偶爾能夠看到一種和梅花鹿很是相似,但顏色更為豐富的動物出沒,這裡顯然並非是靈魂世界。
一進來,我便感覺身上的力量變得很舒服,走了一小會兒後,我雖沒見到什麼人,眼睛上的痛感卻在不斷地減輕,手也開始有了力量。
我繼續往前走,始終沒有看到什麼人,頭頂飛舞的鳥兒的羽毛顏色偶有變化,但區別不大。
我一路往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影的頭髮披著,而且很長,以至於拖在了地上。他側對著我,面孔模糊,別說性別,連樣貌都看不清。
他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款式雖看不清,但看上去很飄逸。
我見狀連忙朝他走去,那人似乎原地不動,也的確離我越來越近,但就在我剛剛看清他的臉時,那人忽然消失了。
這人的臉長得稍顯硬朗,好像是個男人,但特別美麗,所以,又好像是個很英氣的女人。
他和李虞以及吳霽朗長得都不像,但我卻已經知道,這是有**,就是鹿如了。
因為在他消失的地方,有一本書,它攤開著,閃著光。它的光芒並不強,所以我看得清那書上的內容。書上是一副彩色的畫,天空中有飛鳥,地上有霧氣,霧中有鹿。
右上角寫著兩個並非現在時代的字,我辨認了半天,覺得好像是鹿居,並不確定。
看來,這裡是那本書的靈魂世界?一本書本身當然不可能有如此豐富的靈魂,看來是鹿如的安排。
而且這本書,毫無疑問就是藍蔚給我的了。
看到了這本書,我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這裡的秘密,便放心地在這裡待了一會兒,一直待到眼睛完全不疼了,才離開。
一回到身體裡,我便感覺眼睛好痛,緊接著便好癢,而我又撓不到。雖然它已經爆裂了,按說沒什麼比它更慘了,但我還是感覺好怕。
這種又疼有癢的感覺持續了好久,期間我的另一隻眼睛也完全睜不開,而且我想抓,卻不敢去抓眼睛的部分,只好不停地抓那附近的肉。臉頰很快就被抓痛,不用說,肯定已經被抓壞。
終於,這種痛癢結束了。
我也已經虛脫,軟在地上歇了很久,才不由自主地用手摸到了臉上。
剛剛折騰了一頓,眼睛上的紗布已經掉了。我的手一下子便觸到了眼睛上。
這隻眼睛仍是盲的,所以我已經做好了會觸到一個空洞的準備。但沒想到,那裡有眼球。
我連忙跳起身,看向鏡子。鏡子裡的我還是那麼丑,眼睛上的紗布摘了以後,我的五官更丑了,因為這隻眼睛歪得很厲害,我的這半張臉就像是被什麼打歪了一樣,毫無疑問就是嬋瓔那一下。
但這已經嚇不到我了,因為這隻眼睛又有了眼球,雖然它是灰色的,也看不到東西,但至少不是一個洞,也不痛了。
與此同時,我的左手也有了知覺,而且很靈活。看樣子因為它受傷不重,所以完全治癒了。
我正高興著,忽然聽到有人在開浴室門。
我有些緊張,眼睜睜地看著門被打開,竟然又是李虞。
他看著我,露出了一臉驚愕。
我連忙用手捂住這半邊臉,說:「對不起……嚇著你了,我這就……」我正要找那塊紗布,忽然反應了過來。
李虞滿臉驚,「你的眼睛不是……不是已經爆了嗎?」
我不敢說話。
「怎麼突然好了?」他說著沖了過來,握住了我捂著眼睛的手。
我拗不過他,被他扯開了。
他認認真真地看了看我的眼睛,問:「怎麼是這個顏色的?它不是爆了嗎?這……」
這事根本就沒法解釋,我之前昏迷,他當然非常清楚我的情況,這才過去一夜,就算是裝義眼也不可能這麼快。所以,我只好小聲說:「你不要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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