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道天尊 第二百八十四章一席話

    「且說下去！」玄親王一句話，壓制住了全場的聲音。

    孟慷又打了個哈欠，道：「天下萬物，就如這塊浩氣石般，一草一木皆有物性，皆有道理，如何盡格之？縱然強行格出道理，又有誰知道這道理是對還是錯？」

    這個觀點一上來就相當於推翻了前三位格物者的道理，甚至推斷了出題者的初衷，誰來決定格物結果的對錯呢？

    這幾句話如醍醐灌頂，聽得全場鴉雀無聲，聽得懂的自然細細咀嚼，聽不懂的，見旁人都不作聲了，只好也扮作思索的樣子。

    「繼續說！」玄親王眯起眼睛，仿佛要仔細打量這位小孟神醫的模樣，道。

    孟慷點點頭，道：「所以我剛才一直在思索，到底是誰在格物？是物性被諸位格出來了？還是你們的心在格物？一念發而心意明，你的心意向善，看到的物性就是善的，你的心意向惡，看到的物性就是惡的！其實格物的不是我們，而是反映出了格物者的心意！這就是我剛才悟出的道理！」

    「另外奉勸各位一句，正其心，誠其意，致其知，為善去惡才是格物。」

    孟慷說的這番話，其實轉個彎想想，說的就是四個字，直指本心，心中有善，看到的物性就是善的，心中存惡，看到的物性就是惡的。

    按他的這個道理來評斷，那麼徐矛兵能從木靈之心中看出水的特性，利萬物而不爭，又有止戈之意，所以這位大師雖然出身軍旅，但是心意卻是良善的。

    吳清源所稱的堅硬之道，無善無惡，說明此人的心意只有煉器一途，並無是非觀念，再結合此人的行徑來看，果然差不多。

    只是到了古龍吟這裡，這位被玄親王金口稱讚的全才，他的心意卻是偏向邪惡，主張吞噬之道，物性由心意而定，那麼此人的野心和不擇手段，已已經昭然若示了。

    至於孟慷自己，他能夠提得出以心意來格顯物性的方法，已經是接近於道的層次了，只有那些上古先賢才可以比擬。

    白鹿書院的弟子們最先領悟出這個道理，紛紛滿臉激動，齊聲大叫道：「聽孟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矣！」

    在場的看客之中，不乏才情高智之輩，一旦想通了這個道理，頓時再看那位小孟神醫，只覺得這人學究天人，身上竟然有了幾分聖賢之氣。

    這時，那塊被放置在木托盤中的浩氣石，仿佛也聽懂了孟慷的道理，居然自行顫動起來，然後釋放出了精純無比的天地元氣，令在場的每個人都深受其益，頓時靈台清明了不少。

    小孟神醫的一番道理，竟然達到了能令頑石點頭的境界，到了這個時候，再沒有任何人不服氣了！

    古天望著好兄弟的身影，又是羨慕，又是得意，一張臉笑得跟菊花綻放似的。

    蓬！一股清氣直衝斗霄，四周的天地元氣如波浪般顫動了起來，然後集中流向了某一個點。

    並沒有人刻意的吸納天地元氣用於戰鬥，那麼出現這種情況便只有一種解釋了。

    有人破境了！

    人群之中傳來了一陣羨慕的驚嘆聲，眾人尋聲張望過去，原來是白鹿七劍中的小師弟紀靈丹突破了。

    忽然間，又陸續有兩道清氣凝而不散，直衝上天。

    一連三人當場突破，他們是白鹿書院的紀靈丹，國學院的弟子王存義，英傑侯的幼子，六歲作詩，人稱上京小神童的東方英。

    三人都是從先天境界，一故作氣突破到了神通秘境，而且品階居然都不低，一個上品，兩個中品。

    那位成功突破到神通秘境上品的國學院弟子王存義，畢恭畢敬的衝著孟慷深深一躬，稱道：「多謝小孟神醫教誨，王存義他日若有成，皆拜神醫今日所賜！」

    這個王存義在國學院中，是個出了名的老書生，苦修了大半輩子，一直不得其法，十九歲入先天下品，到了三十九歲，整整二十年積累，卻一直未能破境神通，被人笑話了快二十年。

    有人說，以他的資質，到老都未必能破神通，也有人說，像他這樣的愚人，就算破境，今生也最多止步於神通秘境下品而已。

    沒想到聽了小孟神醫一番話，王存義居然開竅了，一舉破境至神通秘境上品，可謂三十年寒窗苦修，一舉成名天下知。

    不用問也知道，他對小孟神醫的崇敬之心，只差行師徒大禮了。

    而英傑侯幼子東方英是出名的天才少年，今年才十五歲，雖然只拿了個神通秘境中品，但也仍足夠驚世駭俗的了。

    「一念發而心意明！孟大師，您說得實在是太好了！東方英想跟您學習經義道理，我待會就去醫學院報名去！」英傑侯家的小公子此言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英傑侯位高權重，掌握河間重鎮兵馬，他家的公子若是成了小孟神醫的徒弟，再加上洪帥的那層關係，以後無論他走到哪裡，只要是有軍隊的地方，都得給他幾分面子。

    相比之下，和小孟神醫最熟的那位紀靈丹就靦腆多了，衝著小孟神醫行了一禮，笑盈盈的說道：「多謝孟兄指點，我家大師兄說了，想改天邀請你到白鹿書院給大家講課！」

    孟慷點點頭，算是把這件事應承下來了。

    這個消息再一次砸得在場的人群一陣發懵，好在這位小孟神醫身上已經有太多的奇事出現，大家多少都有些免疫力了。

    白鹿書院身為上京十院之首，等於是大戟朝百萬讀書人心中的最高學府，是聖地，而白鹿學院居然當眾公開邀請孟慷前去講學，雖然並非正式的官方邀請，但是也足夠驚世駭俗了。

    多少大儒和名臣，一輩子窮經皓首，讀書讀到白頭，連想都不敢想能夠到白鹿書院去講學，他們若是聽到這個消息，只怕羞愧得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幾位工部官員面面相覷，因為這位小孟神醫一出手，幾乎連天工大賽本身的風頭都蓋過了，偏生他又如此年輕，實在是令人惆悵啊！

    最後還是玄親王一錘定音，淡淡道：「恭喜三位學子成功破境，令我大戟朝又添了幾分力量。下面繼續大賽流程吧！」

    玄親王發話了，在場的看客們終於冷靜了下來，畢竟這場天工大賽才是主題，誰輸誰贏，就看接下來了。

    一位工部官員大聲宣布道：「下面進行最後一項，煉器環節。請四隊代表選擇煉器的場所，該場所分為明爐和暗爐，明爐可供所有人查看進度，暗爐不許外人進入，只看最終的結果。煉器時間為三天，以參賽隊伍進入爐室開始。請選擇吧！」

    四支隊伍的代表紛紛上前選擇，徐矛兵代表神威戰隊選擇了明爐，那位吳清源代表吳氏戰隊，在考慮了再三之後，也決定選擇了名爐，而古龍吟和古天均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暗爐。

    徐矛兵是軍人氣質，兵家氣象，選擇明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吳清源想要在煉器一途上開宗立派，選擇明爐，彰顯實力，倒也無可厚非。

    只是古龍吟會選擇暗爐煉器，這就讓人有些猜不透了，難道他對獲勝並無把握，所以才會採取如此謹慎小心的方式對應之？

    按理說，古龍吟坐擁古氏宗族的海量資源，背後又有上清明月宮這等龐然大物支持，明面上的實力是最強的，他究竟在擔心什麼？

    於是，有人暗中猜測，會不會是小孟神醫之前的那番道理，讓古龍吟沒有了必勝的把握，或者說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煉器的過程，說不定這其中又有什麼不合正道的貓膩。

    至於天夢之隊，他們選擇暗爐煉器，倒是沒什麼話可說，因為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不認為單憑古天和醫學院的幾位搭個伙兒，真能煉出什麼好東西來，選擇暗爐正好，至少不用當眾獻醜。

    四家戰隊依次進入爐室之中，開始準備煉器的材料。

    這煉器的過程足足有三天，這個時間放在比賽來說，稍顯長了一些，觀眾們會有些疲憊，但是對於煉器來說，只是小玩一把而已，真正的煉器大師，別說煉器三天，三個月，就算是整整三年煉一劍的，也大有人在。

    校場之上，兩家選擇明爐的戰隊已經開始從儲物空間中把材料一堆堆的掏出來了。

    剛才他們拿出的所謂主材料，其實真的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沒有誰能只用一塊石頭，或者一塊鐵礦就能煉出一把絕世神兵的，這其中的資源投入，得大把大把的砸下去才行。

    轉眼間，徐矛兵那邊已經將爐火燒旺了，明黃色的火焰足足有半人多高，這還只是表象，待會爐底的溫度會比外焰要高得多，因為他和助手已經在明爐底部以凶獸之血，繪上了聚能陣，吸收焰力，事半功倍。

    眾人再看另一邊的吳清源，這位出自吳氏的大匠正在指揮著手下技師，將近千種材料鋪擺在廣場上，細細分類，不能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錯漏，他這是擺明了要以材料的數量和優質取勝，至於能不能力壓群雄，就要看他的搭配功夫了。

    暗爐那邊聲息全無，一來場面看不到，二來他們進去的人並不多，動靜也沒那麼大，所以自然沒有外場這麼熱鬧了。

    看客們興致勃勃的圍觀了一陣，對明爐中的兩位大匠從手藝到材料，再到鑄器意圖，各自評斷了一番，這才紛紛散去。

    煉器要煉整整三天呢，現在還早，沒必要死守在這裡。

    不一會兒，除了工部的官員必須堅守現場之外，就連那位德高望重的玄親王，也悄悄的離場了。

    第二天，四支戰隊的投資方準備到場，關心賽事的看客們也陸續來了。

    眾人看到明爐這邊，徐矛兵的制器胚子已經成形，一道五丈高的青色流焰從明爐中破蓋而出，一直持續火力，保持著難以想像的高溫。

    眾人紛紛為之側目，並抱以驚嘆和讚美聲。

    且不說煉器的最終結果，單是這一手控火的功夫，這位出身軍中徐矛兵大匠，已經練至爐火純青，神妙異常，令人嘆為觀止。

    難怪神威王肯委此重任於他，此人雖是以工匠身份出賽，但是這一手控火的功夫委實已經有些驚世駭俗了，若沒有奪壽境中品的修為，根本控不住這麼強勁的高溫炎流，由此可見，此人除了是一名大匠之外，極有可能也是一名絕頂高手，大匠即是大將，軍中猛人名不虛傳。

    吳清源那邊的明爐之上，並沒有這等驚人聲勢，但是從他的爐中卻傳出來一股濃濃的藥香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煉藥，而非制器。

    不過只有精通煉器之道的人才暗暗乍舌不已，此人的煉器之術果然已經到達了出神入化的水準，竟然可以將死物煉得有若活物，散發出生機勃勃，這才是有資格成為超越大匠，進化為神匠的資質啊！

    相比之下，兩家暗爐之內，依舊是悄無聲息，看來他們是要鐵了心要等到開爐的那一刻，才能被人一睹真顏了吧。

    吱！就在所有人都沒留意的時候，右側朝北的那間暗爐房門居然開了。

    古天飄飄然走了出來，有人眼尖，看到了他，立刻就嚷了一嗓子，這下子，全場有一大半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古天！你出來作甚？」有好事的大聲問了一句。

    古天一搖三晃，慢悠悠的走到廣場，先瞅了一眼神威戰隊那邊的流焰沖天，又嗅了嗅吳氏戰隊這邊的清香自來，打了個哈欠，沒精打彩道：「沒事，你們忙，我去朱雀大街買份早點，我那兄弟嘴叼，偏要吃街尾老孫頭的餛飩麵，你說氣人不氣人！」

    古天此言一出，全場一片譁然！

    這兩個小子在暗爐那邊搞什麼鬼？居然還有空出來買餛飩麵？不懂，真的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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