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三人並肩走在冷清的書院路上。
和隔壁的那條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朱雀大街相比,這條街冷清得叫人無話可說,就像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猛扛兄!」天哥實在忍不住這種無聲的寂寞,叫住了友人。
「啊!」孟慷只是簡單的應了一聲。
「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今天晚上,嘿嘿!還真刺激啊!」天哥冷笑道。
孟慷停下腳步,一臉訝然的回頭道:「我要說什麼?破境?還是拒絕了齊威侯的建議?」
天哥被對方這種既真誠又無辜的反應給徹底搞敗了,伸出大手,先使勁在自己臉上猛揉了一頓,然後才說道:「今天晚上的事,我沒辦法反駁你!但是以後怎麼辦?」
「普天醫館有洪帥和傅館主頂著,百毒門有朝廷扛著,這些先不說了,可齊威侯怎麼辦?人家可不是善茬!你知道在咱們大戟朝三十六路正侯之中,他的勢力能排到第幾?說出來嚇死你,第七!第七啊!換句話說,他是咱們大戟朝第七有勢力的,你孟慷一窮二白,拿什麼跟他斗?」
「又不是第一,難道你怕了?」孟慷搖搖頭,似乎有些不悅道。
「我怕他?我怕他個鳥!我們古氏一門三侯,呸!這個不是重點了,重點是今後怎麼辦?此人心胸極為狹窄,一定會對付你的!」古天一臉憂心仲仲道。
孟慷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古少爺是真正的關心自己的安危,心中微微有些暖意,笑道:「我就覺著,這天下第一大的,不是王侯,而是道理!」
「切!天下第一大的當然是皇帝!是聖后!」天哥不服氣的嚷道。
「皇帝若是講道理,他當然是最大的,若是不講道理,不好說!」孟慷搖搖頭,笑道。
「你的意思是?咱們求聖后幫忙?對哦!以你的潛力,小小年紀就與本少一樣,破境先天,再加上你又有醫名在外,洪帥對你也頗為賞識,若我逮個機會在聖后面前說幾句好話,說不定咱們真不用怕那個齊威侯了!」天哥突然想通了,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孟慷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先不扯這些,破境先天這麼高興的事情,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咦?你的意思是?」天哥見猛扛兄的眼神閃爍,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嗯,就是這個意思!小生來到上京城這麼久,還未感受過真正的上京風月哩!」孟慷微笑道。
「靠!你早說啊!兄弟我是老馬識途,必須的!孟兄說得對!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非多!走,我帶你去個真正的好地方!」天哥這一下子就來勁了,大有知已之感。
「那個,小媛啊!前面就是醫學院了。你先回去休息,你天哥還有事和猛扛兄去辦。」
葉小媛不知兩人商量了些什麼,只好點點頭,在兩人的目送之下,自行回了學院。
送走了葉小媛,兩人鬼鬼祟祟的溜向了朱雀大街,那裡除了有上京城最繁華的夜市之外,還有整個大戟朝赫赫有名的銷金窟。
齊威侯府,書房內。
砰!一隻名貴的汝窯白玉瓷瓶被摔得粉碎,仍難泄齊威侯心中的怒意。
「區區黃口小兒,竟敢辱我!南宮白羽,你說,本侯應該怎麼辦?」齊威侯怒氣沖沖的吼道。
身為侯府第一幕僚,南宮白羽深知侯爺的脾氣,畢恭畢敬的答道:「此子桀驁難訓,恐難以為侯爺效力,而且他樹敵眾多,依小臣意見,侯爺根本無須理他,此人必不久於人世。」
齊威侯冷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南宮白羽立刻明白主子想聽什麼了,連忙答道:「屬下明白了!侯爺是擔心此子的醫術被其它人利用,將來威脅到咱們的大業?」
「不是咱們的,是本侯的大業!你是什麼東西?也敢與本侯共享大業?」齊威侯不悅道。
南宮白羽連忙跪倒在地,向齊威侯跪頭謝罪道:「小人該死!是侯爺的大業!小人願為侯爺大業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嗯,起來說話吧!」齊威侯沉聲道。
南宮白羽頓時鬆了一口氣,暗想,以侯爺的脾氣,罵人倒是好的,若是他什麼話都不說,記在心裡,只怕自己就危險了!
「此子武功醫術均有些潛力,依小臣之見,為免夜長夢多,不如讓小臣現在就追上去,把他咯嚓了!」南宮白羽比劃了一個斬首的動作,恨恨道。
以他神通秘境上品的修為,如果深夜潛入醫學院,倒真有可能殺孟慷等人個措手不及。
齊威侯似乎有些意動,沉吟了片刻,搖搖頭道:「不妥!萬一你留下把柄,本侯豈不是被人笑話沒有肚量?而且這小子才出侯府就死了,等洪老頭回來,說不得還要找本侯的麻煩!」
「那我去把他打成殘廢,傷而不死!斷了他的武學潛力,那洪乾坤也無話可說!」南宮白羽又出一計道。
齊威侯哈哈一笑,指著南宮白羽道:「原來你怕了!你怕他將來在武道上超過你!你想啊!此子醫術高明,連人的容貌都能換,就算你打傷他,焉知他不能自醫?」
「不必白費功夫了!本侯向來仇不隔夜,本侯會親自出手,叫他魂斷神傷,活不過三天!」齊威侯陰陰的說道。
南宮白羽一見齊威侯的表情,便知道侯爺要使用那件東西了,一想到那件東西的厲害之處,就連這位神通秘境強者都嚇得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朱雀大街,粉巷,這條長約百來丈的街市,被稱為上京不夜城,當地百姓還給這條街起了個相當貼近的名字,又名「墮落街「。
因為就算神仙入了這條街,也會墮落成凡夫俗子。
墮落街上燈紅酒綠,處處都是溫柔鄉,大大小小的青樓共有七八十家,其中名氣最大,人氣最旺的,就要數「醉挑金枝樓」了。
「醉挑金枝樓」在大戟朝,乃至整個人族世界都赫赫有名,凡是來到上京城的男人,如果沒有見過醉挑金枝的盛景,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到上京走了一遭。
此刻,孟慷與天哥,就並肩站在這醉挑金枝樓的大門前。
「兩位俊哥兒,裡面請啊!樓里的姑娘最喜歡像兩位這樣的少年郎了!小人做主,兩位進樓,送新鮮果盤一份!」
醉打金枝樓門前的迎客小廝最是機靈醒目,一見兩人年紀輕輕,就知道是初涉青樓的菜鳥,熱情得不得了。
這種風月場所,最注意的就是服務,讓客人感覺賓至如歸,沒有任何的不適,才是保持客似雲來,長盛不衰的秘訣。
「今晚可有曲子聽麼?我們先到大廳坐坐,瞅瞅姑娘,一會再開包間。放心,規矩少爺們都懂,少不了你的!」
孟慷輕描淡寫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直接把天哥給震撼得張大了嘴巴,簡直就像見到了鬼。
這樣的話,不應該是從我天哥嘴裡說出來的麼?怎麼猛扛兄比我這老馬的套路還熟?
天哥一路數次張大了嘴巴,就沒合攏上過。
因為這一夜,孟慷給他的驚訝實在是太多了。
「靠!以前你說你家裡挺有錢我還不信,現在我真有點信了!你這齣來蒲的規矩門兒清啊!」天哥由衷的感嘆道。
雖然天哥自命紈絝,終日在上京城裡惹事生非,高調得很,可是這醉挑金枝樓他卻是真沒來過幾回,也就和堂哥表弟之類的來過屈指可數的兩三回而已,而且次次都是他跟著別人來的,這些具體的門道細節,古大少也並不是很清楚。
兩人隨著青衣小廝一路到了醉挑金枝大堂內。
這大堂能容納數百人,共有六大區域,有聽曲的專座,有品酒的專座,有下棋的專座,有吟詩作對的專座,還有看姑娘跳舞的專座,正中央是一座連著二樓的大看台,只有特別重要的時候,例如選花魁才會開放。
青衣小廝依著孟慷的要求,帶領二人來到了聽曲的專座。
此間已有七八桌客人,三五成群,圍桌而坐。
每張桌上都有數份精緻可口的小點心,人手一杯香茗,還有新鮮的當季水果切片。
最重要的當然是坐在客人們對面的姑娘了!
只見一位淡掃蛾眉,氣質清憐的女子端坐在堂前,身姿婀娜,懷裡抱著一件傳自西域的奇形樂器,轉軸拔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這弦聲悅耳動聽,好似泉水叮咚,對面麗人如玉,嗓音清澈透亮,宛若加夾在泉水中的冰塊,隨著水流叮咚撞擊,就算不知道她在唱些什麼,光是聽這聲音就已經醉了。
孟慷和天哥兩人單獨坐了一桌,一邊聽著麗人淺唱,一邊吃著零嘴兒,愜意得很。
天哥翹著二郎腿,晃著肩膀,一臉隨意的說道:「猛扛兄!破境先天的滋味怎麼樣?是不是很爽?」
孟慷聳了聳肩膀,道:「還好!馬馬虎虎!」
「真矯情,不過我喜歡!」
「你知不知道,整個上京城八百萬人口,在我們這個年紀破境先天的,都找不出這個數!」天哥得意洋洋的伸出十指道。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孟慷一邊嚼著冰片梨花糖,一邊笑道。
天哥撓了撓臉頰,壓低聲音道:「先天之難,難於上青天!從現在起,你需要的積累比之前多了百倍!我家老頭說過,先天階段的積累,就是你今後所能達到境界高度的基石,在先天境界積蓄底蘊越深厚,將來就有可能一飛沖天,沖至奪壽境,甚至更高境界!所以像咱們這種年紀越輕的,越有優勢!你明白麼?」
孟慷聽出了天哥話語中的誠意,像這類境界經驗十分寶貴,只有像古氏這種底蘊深厚,人才如流的大宗族才會口口相傳,普通人哪裡知道這些!
有了古天這寥寥幾句話,在境界修行之中會令自己少走許多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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