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位以白紗覆面的美人走到畫紙前,提筆作畫,畫筆在紙上沙沙作響,竟然片刻不停。
然後,那些紅衣女子一個接一個的報出了自己所負責的棋局走勢,即對方如何落子。
那位紫妍姑娘果然神奇,連頭也不回,目不轉睛的盯著畫紙,下筆如有神的同時,隨口報出每一局的白子落勢。
她的聲音輕柔,語速雖快,卻好聽得很。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六名下棋的客人越下越慢,思索良多才落一處棋子,而紫妍姑娘面前的畫卷卻已經漸漸成形。
那是一幅山河社稷圖,上面的山川雄壯,大河奔騰,氣象蒼莽,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難想像是一名女子親手所畫。
「好筆力!此女下筆如鉤,毫不拖泥帶水,胸中有大丘壑啊!妙哉!妙哉!」一位老學究模樣的客人搖頭晃腦道。
「妙個屁!再厲害還不是個出來賣的,小爺現在只想看看她長得到底美不美!」說話的這位明顯沒啥學問,也不喜歡學問,大粗坯一個。
天哥在底下瞧得也暗暗稱奇,一雙眼睛閃亮得很,自言自語道:「確實不錯!畫畫得好,棋力也不錯,比那六個草包強多了!要是長得還美,連老子都忍不住要動心了!」
「不行不行!老子現在愛的是小媛妹妹,移情別戀可不對!」天哥一邊說著,一邊還朝自己的臉上很溫柔的摸了兩把,一副很想抽自己又捨不得下手的樣子。
孟慷在一旁暗自好笑,他對台上這女子的容貌並不在意,只是稍稍有些惋惜,卿本佳人,奈何為妓!明明才華過人,卻要操這個營生,實在有些可惜。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台上的六位客人紛紛敗北,沒有一人在棋局上勝了這女子的。
以一敵六,而且還是分心對戰,居然大獲全勝,這位紫妍姑娘的棋力可當真了得。
而高台上的那幅山河社稷圖也已經收筆了,這幅畫無論是筆力,還是意境,均當得了上品之作,不亞於大戟朝的任何一位成名畫師的水準。
「紫妍,你將面紗取下來吧!叫客官們見一見你的容姿!」高台邊的老鴇笑道。
那名紫衣女子依言,解下了面紗。
這一瞬間,全場一片靜默,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因為誰都沒想到,棋畫之道如此精湛的紫妍姑娘,竟然是個童顏少女,這張臉不僅美,而且幼,一看就是稚齡女子,最多不超過十六歲。
台下幾乎所有的男人都了,如此智慧,卻如此稚齡,這種急劇的反差,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台上的少女面無表情,一雙水靈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不明白台下這些男人們為何如此瘋狂。
她那無辜的表情,更惹得許多禽獸嗷嗷叫了起來。
「三千五百兩!我出三千五百兩!」立刻就有人舉起了牌子,高嚷了起來。
「四千兩!千金易得,絕色難求!我出四千兩!」
「四千五百兩,我的小美人,老子簡直要被你迷死了!」
台下不斷的有人喊價,這位紫妍姑娘的初夜價格一路飈升,很快就到了六千兩。
都說春霄一刻值千金,可是花六千兩白銀一渡春宵,對絕大多數男人來說,仍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六千兩白銀,可以裝備和供養一支二十人的鐵甲騎兵隊,相當於一個中等富商全家一年的開支,全砸在一個女人的身上,這種事情任誰都要掂量掂量。
「我出八千兩!」一個尖銳的聲音高嚷道,一下子又把價格生生的提高了兩千兩。
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將目光投過去。
是那位柳尚書的公子柳翔,他自命風流,得意洋洋的回敬著旁人的目光。
「柳公子大手筆啊!八千兩,這下一錘定音了吧!」旁邊有桌人低聲道。
「這位柳公子哪來這麼多銀兩?如此高調,也不怕有人藉機彈劾他老頭麼!」有人用更低的聲音問道。
「他命好!有個厲害的哥哥,這點銀子不算什麼的,他哥柳一去一趟極險之地,帶回來的收穫都不止百萬兩。」旁人議論紛紛道。
「一萬兩!」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柳翔抱得美人歸的時候,台下又響起了一個清亮的聲音。
「古天!你敢跟我爭?」柳翔一見喊價這人,眼珠子頓時就瞪起來了。
喊出整整一萬兩的,正是上京城無人不識的紈絝大少,天哥!
天哥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道:「爭什麼爭?這點錢能算爭麼?天哥花倆零花錢,讓這小丫頭給我兄弟暖暖被窩!」
天哥這麼隨口一說,霸氣十足,絕逼的財大,所以氣粗。
你們爭來爭去的東西,到了天哥這裡,就是隨便買來送人的!太隨性了!
「一萬二千兩!」柳翔氣得一口惡氣悶在心裡,高舉雙手道。
「兩萬!」天哥笑了笑,衝著對方那群人擠了擠眉頭。
「三萬兩!」柳翔也是豁出去了,喊價之後又補上一句道:「古天,你要不跟就是孫子!」
他這麼當眾嚷一句,是怕天哥故意抬價,最後讓他花十倍價錢買到花魁,當個純冤大頭。
天哥很不屑的冷笑了兩聲,伸出一隻手掌。
「五萬兩!天少出了五萬兩!」台上的老鴇激動得連聲音都抖了起來。
從三千兩到五萬兩,這兩個價錢之間的跨度之大,利潤之巨,怎麼能令她不激動。
不止是她,整個醉挑金枝樓上上下下的小姐、龜奴、保鏢,跑堂的,全都眼巴巴的望著天哥,羨慕這位一擲萬金的少年。
只有台上的紫妍姑娘,神情平淡到了極點,仿佛台下的飈價和自己半點關係也沒有。
柳翔這邊一群少年徹底的不淡定了,因為他們自以為是老子天下第一,鮮衣怒馬,少年意氣,卻沒想到會在最得意的金錢面前,被天哥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謝胖子!你拿錢出來!咱們今天一定不能輸了這口氣!大不了等我睡了台上這小妞,把她迷得死心塌地,再從她身上把咱們今天的損失撈回來!」柳翔恨恨的說道。
這位堂堂尚書公子竟然打的是從花魁身上撈銀子這種齷齪主意,若是他的祖上柳三變知道了,只怕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也要教訓這不肖子孫。
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花言巧語去迷惑那些可憐的青樓女子,只怕罕有不上當的,此人的行徑之卑劣,實在令人髮指。
謝胖子沉默了半晌,從腰間掏出一把銀票,遞給了柳翔。
見到這一大把大額銀票,這些錦袍少年全都眼紅了,謝家果然是巨富可敵國的老牌豪門,謝胖子身上這一大把銀票,至少有幾十萬兩之巨,有了這些,還怕他古天不成。
「八萬兩!不!十萬兩!有本種你再加啊!」柳翔雙眼充眼,不顧形象的猛的一拍桌子,高吼道。
當然了,他本來就沒什麼形象,這樓里所有人都知道。
整整十萬兩白銀,對於普通人,這絕對是個恐怖的天文數字!就算是富豪世家,也要掂量掂量。
這口價一報出來,就連天哥也皺起了眉頭,台下的看客們也紛紛嗡嗡的議論了起來。
這時,就連醉挑金枝樓的主管也有些扛不住議論了,對著老鴇使了眼色。
那位徐娘半老的老鴇只得硬著頭皮高聲道:「諸位!諸位,且聽老身解釋,咱們這位紫妍姑娘可不是普通人,她,她值這個價錢的。」
這老鴇語焉不詳,遮遮掩掩,頓時又引得台下一陣噓聲。
古天轉頭對著孟慷嘿嘿笑道:「猛扛兄,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特糟蹋錢?」
孟慷搖搖頭,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想怎麼花是你自己的事!我交的是你這個朋友,不是你花錢的態度!你想怎樣都可以,我支持你!」
「我果然沒看錯!就沖你這句話,我知道你一定比我還能敗家!哈哈!」古天仿佛遇到了知音,笑得合不攏嘴了。
「二十萬兩!你繼續,我隨意!」天哥聳了聳肩膀,仍然一副雲淡風清的樣子。
台下的所有看客們,此刻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天哥和柳翔這兩邊。
不過在許多明眼人看來,還是這位古氏的少爺有底氣,瞧人家那氣派,那風範,不急不燥,比柳翔那群小屁孩子要有格調多了。
二十萬兩!這個價格一報出來,醉挑金枝樓上下反而一陣輕鬆,很顯然,這已經不是花魁初夜的身價了,而是這兩邊的少年權貴在爭風鬥氣。
那群錦袍少年人人面露驚悚,要知道,他們當中許多人,一輩子的用錢也拿不到二十萬兩這麼多。
人比人,實在氣死人啊!這簡直是在拿自己老爹的奉祿來挑戰人家的零花錢嘛!
之前那位開價三千兩的哥們,羞愧難當,連眼神都躲閃起來了。
柳翔看了看手中的銀票,猛一咬牙,正要將剩下的銀票折成價一口氣全報上去,卻被一隻白花花的胖手拽住了。
「你,幹什麼?」柳翔第一個反應是謝胖子捨不得花錢了,可是此刻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候服軟就真慫了。
謝胖子眯起眼睛,神色間罕有一絲凝重。
柳翔他們這群人,甚少見謝胖子如此認真的表情,一時間都有些怔住了。
「古天表哥,你被古氏宗族禁足,扣去了所有使銀子的額度。請問,你哪來的銀子付賬?你在這空口套白狼,當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傻子麼?」
謝胖子這幾句話說得誅心至極,連帶著醉挑金枝樓和在場的所有人全都卷進去了。
突然間,整個大廳變得靜悄悄起來,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天哥,看他如何作答。
天哥面色白了一白,暗罵了一聲反骨仔,然後露出了滿口白牙,笑得很是燦爛。
「我這口小劍,隨便也值個百把萬兩銀子,先押你們樓里換些酒錢!」天哥毫不在意的解下了腰間的佩劍,舉了起來。
見他解劍,四周的看客們頓時一陣騷亂。
不懂行的那些人咋舌不已,是什麼劍?居然要換上百萬兩銀子?
那些識貨的紛紛搖頭大罵,真是個敗家子,名劍湛盧豈是能拿來換銀子的?這小子簡直就是暴斂天物,實在是敗家到了頂!
誰知謝胖子得寸進尺,再逼一步,冷笑道:「醉挑金枝樓啥時候接了典當行的生意?沒銀子就是沒銀子!沒銀子就不要學人裝瀟灑!莫非以後無論什麼阿貓阿狗,只要拿了把破銅爛鐵進來也能睡姑娘了?」
他這幾句話言辭犀利至極,而且把醉挑金枝樓的招牌頂在了前面,分明借得一手好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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