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他們就撿回大堆枯柴,找老頭借了火石,升起了一堆篝火。
這時候天色也有些晚了,夜幕漸漸降臨,寂靜峽谷變得一片寂靜。
就連大師兄何儀在看到老頭車廂裡帶的是些賤肉之後,也基本上打消了顧慮,願意相信這應該真是一個普通的老車夫了。
就算是偽裝,也斷然不會偽裝得這麼細!
而且何儀一直在暗中觀察這位老人,他的一舉一動,都不像是隱藏實力的樣子。
師弟們倒是很容易就跟老人家打成了一片,一群人圍著篝火吃著烤肉,有一句沒一句胡亂聊著,倒也算得上是這些天來唯一的一點點樂趣了。
「老人家,實不相瞞,我們幾人都中了毒,有傷在身,不如你載我們一程。等到了上京城,嘿嘿!我請您去醉挑金枝樓吃一頓最好的!你看怎麼樣?」
紀靈丹腦筋活絡,已經開始忽悠老頭帶他們上路了。
「什麼?醉挑金枝樓啊?那地方我聽說過,使不得,使不得!太貴了!老漢去那種地方吃飯,只怕要折壽的啊!哈哈!你們幾個小子坐我的車就是了!小事情!別看我那匹老馬瘦得很,好馬啊!」大鬍子老頭也是爽朗之人,滿口答應。
能夠考進白鹿書院的,大多都是貴族子弟,這些聰明的少年們平時接觸的都是精英階層,很少與平民百姓,販夫走卒這類低層次人物來往。
今晚遇到這位老車夫,大夥都覺得他是個特別特別好的老人,爽快大方,和此老相處,如沐春風,實在舒服極了。
「古人云,受人一飯之恩,當湧泉相報!老人家,等回到了上京城,你乾脆也別給人家趕車了,我買間車行給你得了!」
說話的是白鹿書院七劍之中的三師兄趙河,他家裡在上京城是望族,整個大戟朝有三分之一的軍備生意都是他們家的。
「對!您千萬別跟他客氣!我們趙師兄真不差那點錢!您這麼好的人,又請我們吃肉,又願意送我們回上京,我們一定會報答您的!」紀靈丹在一旁笑道。
老車夫哈哈一笑,仿佛根本就沒把這幾個小孩子說的話放心裡去!
「家有良田千頃,日食不過斗米,家有廣廈萬千,夜裡睡不滿半張床。老漢我逍遙快活,有酒有肉,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老車夫的話豁達粗糙,卻能夠直指人心,白鹿書院的諸子突然全都不作聲了,包括何儀大師兄在內,所有人都在腦海中仔細的咀嚼著老車夫的這幾句話。
人一輩子到底所為何事呢?
爭名爭利,數不盡的權財,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爭武功,爭境界,爭長生?
天下之大,強者如雲,又有幾人真的能長生?
是非成敗轉頭空,有時候所謂天下英豪,還沒有眼前這位老車夫想得通透!
一時間,白鹿諸子心有所感,紛紛沉默了下來,只有篝火燃燒得噼叭作響的聲音。
這時,借著夜色深沉的掩護,幾條黑影悍然出現在了馬車前方。
「白鹿書院就教出了你們這群蠢貨書呆子,居然在這裡喝酒吃肉,真是死到臨頭仍不自知啊!」
「知道你們是怎麼死的嗎?全是蠢死的!」
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左公權帶著國學院的幾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來勢洶洶。
何儀一見是國學院的人,立刻持劍在手,高呼道:「結陣!」
白鹿諸子紛紛圍在大師兄身邊,每人都腳踏星陣之位,,首尾相交,結成了圓陣。
大敵當前,何儀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那位老車夫,見對方仍一臉的茫然,這才稍稍放心下來。
白鹿書院諸子所結的圓陣,乃是書院鼎鼎大名的兩儀四象奇門陣,一方有難,四方支援,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將眾位師兄弟的力量暫時聯結起來,互為通用。
昔日的白鹿書院弟子,憑藉這套兩儀四象奇門陣掃蕩江湖,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雨。
不過這一次,何儀在結陣的時候,卻有些猶豫,居然慢了半拍。
因為他和師弟們不同,深知江湖險惡,他實在有些不放心那位老車夫。
大敵來犯,若是將這老車夫也一併護在陣中,他就是此陣最大的變數,再強大的防禦,也經不住從內部開始瓦解。
若是不將這老人家護在陣中,國學院那些人兇惡得很,只怕隨手一劍就害了此人的性命!
怎麼辦?就在結陣的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何儀想到了許多。
「算了,眼下師弟們全都身受毒傷,內力全無,這大陣本來就是嚇唬人用的!道義所在,也不在乎那麼多了!」
何儀劍勢一卷,將那名老車夫也一同裹進了兩儀四象奇門陣中。
「白鹿書院的各位,你們在做什麼?難道你們害怕了麼?大家相逢於道左,也算有緣得很啊!」左公權眉頭輕輕一挑,微笑道。
何儀深吸了一口氣,將體內的所剩無多的真氣輸入大陣之中,師弟們個個都將腰板挺得筆直,不論功力有沒有,風骨卻是有的。
「左公權!我們白鹿書院弟子從不惹事,不過你若是想來撿便宜,直管上來試試!」何儀大師兄沉聲道。
左公權掃了一眼白鹿書院的諸子,收起笑臉道:「既然何儀兄這麼痛快,那小弟就不客氣了!就讓我一人來領教白鹿書院天下聞名的劍陣!」
說罷,何儀腳踏倒七星,人劍合一,化為一道白虹,沖向了白鹿諸子。
他這一疾沖,速度快得駭人,在空間中拉出一連串的殘影,伴隨著的是空氣中傳來一連串的音爆聲。
這是國學院不傳之秘,爆音雷劍!
相傳這爆音雷劍練到至高深處,可以將全身骨骼抖動化為雷音爆響,提升速度到極限,人與飛劍共同進退,厲害非凡。
這個左公權雖然在礦區帥帳中被鎮獄大將軍羞辱得像條死狗,可他的真實本事並不差。
單憑這雷音一劍,何儀便知道對方的深淺,若是在平時,單對單要收拾這左公權恐怕也要費一番功夫,現在自己重傷未愈,未必是這人對手。
「圓柳式!」隨著何儀大師兄一聲斷喝,所有的白鹿弟子同時運轉心法,將他們體內那點微弱的內力運轉開動,流向了大陣之中。
短短一瞬間,何儀手中的長劍就與左公權的劍尖連續撞擊了二十七次,每一次都以頑強無比的韌性,將對方的雷勁擋在了劍陣之外。
何儀的臉色微微發白,腳下的布靴也已經微微陷入地面。
左公權明顯遊刃有餘,在疾刺出二十七劍之後,身形疾退,瞬間回到了原地,就好像從未出手一樣。
「白鹿書院的兩儀四象劍陣名滿天下,其實也不過如此!何儀,聽說你是位君子,不愛說假話。那我來問你,本人只需再出幾劍,便可破你們的劍陣?」左公權笑道。
何儀沉默了,對方剛才一輪搶攻,雖然沒有占到便宜,不過卻也被人家瞧出了劍陣的虛實,只用自己一人的內功運轉,終究還是太勉強了些。
現在的這座劍陣,恐怕是白鹿書院歷史上最脆弱的一座!
他不願說假話,但也不能滅了鬥志,搖搖頭道:「唯死而已!你出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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