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恩,你有多久沒回帝都了?」
奮筆疾書的手停了下來,法蘭恩合上筆記本,封面上帝都動盪記事的標題赫然在目。身後的年輕女子笑眯眯地注視著他,似乎已經觀察他多時了。
法蘭恩起身,將筆記本放入長袍內側。
他幾宿沒睡,沒日沒夜地寫著他的下一本書。
「十年還是十三年?記不清了。」他無所謂地搖了搖頭:「柯麗雅,刺客公會不需要好奇心太重的成員。而且,我敢保證你比我更痛恨這座城市。」
柯麗雅卡納,兩年前加入刺客公會,常年在塔倫王國與索蘭港之間行動,並迅成為刺客公會的骨幹成員。經過其他幾人的商議,一致同意她彌補死亡的先代元老席位。
相比於實力,刺客公會更看重的是她的刻印。
天生的刺客。
即使許多刺客公會的骨幹們,也對柯麗雅也不吝讚美之詞。
柯麗雅用匕劃開自己的食指,將殷紅亮的鮮血塗抹在法蘭恩臉上,後者那具有成熟魅力的面容在接觸到鮮血之時迅變形,數秒之後,幻化成了一個滿臉滄桑的國字臉男人。
「好了,化妝完成,其他人已經混進雅拉爾夫人的衛隊了。」柯麗雅俏皮地一笑,將鮮血塗在自己的臉上,下一秒,她瑟縮了一下身子,可憐兮兮地望著法蘭恩「怎麼樣,像不像雅拉爾夫人的女僕?」
在任何時候偽裝成任何角色,這只是刺客最基本的素養。但法蘭恩不得不承認,柯麗雅的能力對一位刺客而言,是不可多得的瑰寶。
要知道,這個評定為級的刻印曾不被任何人看好。
他的嘴角微不可見地向上一揚。
索芙卡納。
艾琳卡納。
以及柯麗雅卡納。
除了王朝隕落的大戲外,裡面似乎還穿插了私生女向兩位天才姐姐復仇的貴族紛爭。從柯麗雅入會起,公會就掌握了有關她的一切資料。
柯麗雅是卡納家族現任家主一次酒後亂性的產物,為了保證家族血統的純正以及所謂的貴族榮耀,後者將懷孕的女僕逐出了家族。
在生完柯麗雅的一年後,女僕病逝,一位乞丐可憐柯麗雅,將她撫養成人她所成長的環境,是賀露提雅最為黑暗的貧民窟。而後來撫養她的乞丐在她十歲時,被惡棍們打死,橫屍街頭。
柯麗雅親眼目睹了賀露提雅最為黑暗的一面,所以她很清楚一個無依無靠的遺孤該怎麼存活下去。
以殺人的方式。
這個故事在刺客公會並不罕見,加入公會者目的各異,但都無一不是願意拋棄姓名、身份之人。
不過比較罕見的是,當他第一次見到柯麗雅時,她正趴在那惡棍領的身上,用牙咬斷了對方的喉嚨。鮮血沾滿了她整張臉,潔白的牙齒也被染成了血紅色,可能是過於用力的緣故,惡棍的血肉還卡在她的牙縫之間。
而她的手中,緊緊攥著從惡棍那偷來的魔核。
法蘭恩見識過無數種殺人手法,但這種硬生生將一個人咬斷氣的狠厲,即使在刺客公會也不多見。她從惡棍手中偷來的魔核,賦予了她千變萬化的能力。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算是柯麗雅的引路人。
「法蘭恩?」
幻化成女僕的柯麗雅叫著他的名字,法蘭恩笑意更甚:「走吧。」
流淌著同樣的血脈的人,卻有著截然相反的人生一方是帝都屈一指的大貴族,聖山學院名副其實的天才生,而另一方則是拋棄了自己一切的刺客。
這樣的故事,對一個吟遊詩人而言,是怎麼都看不厭的。
門外略帶刺眼的陽光讓在地下室待了三天的法蘭恩稍稍有些不適,雅拉爾夫人的車隊已經等在了門口,他和柯麗雅自然而然地容入人群。
雅拉爾夫人一聲令下,車隊朝塔樓學院進而去。
幾天前,大貴族們收到了國王的密令,命令他們將麾下最精銳的騎士掩人耳目地帶入塔樓學院。
但是這一隊可不是什麼騎士,而是包括五名元老在內、刺客公會最精銳的死士!
同一時間,風爐學院校門大開,無數學生站在道路兩側,目送這一屆新生中最優秀的十位學生走出學校。
理察王子昂提胸地走在隊伍最前列,這是他從未享受過的殊榮。
私生子、廢柴、王族的異類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曾經坐擁無數貶義頭銜的他,有朝一日能夠代表整個風爐學院。
唯一的遺憾是,林秋此刻並不在歡送他們的學生之中。
不過坎特拉傑爾堅信林秋一定會出現他站在隊伍最前列,將自己的想法通過眼神傳達給理察。
他認識的林秋,絕不會缺席這場可能導致王國動盪的戰爭。
「他的意思是說你臉上的楓葉真好看。」
當然,很顯然有人誤讀了他的意思。
艾拉看著對方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會,將錯誤的信息告知了理察王子。
於是面頂黑色楓葉印記的理察更加自信地挺起了胸膛。
這註定是一個值得被載入史冊的清晨,當帝都人民還沉浸於睡夢之時,站在賀露提雅最頂端的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進著。
而林秋,也正好穿過了漫長的迴廊,停在了一間大殿之外。
現在看來,聖女那時拿著血色修道院記事果然是有深意的事實上,她早就將刺客公會元老混進帝都的消息委婉地告訴了他們。
只不過當時艾麗莎一門心思都記掛在了他身上,所以沒有覺察到罷了。
「進來吧。」
這次傳出的是威嚴而空靈的聲音。
歌斯婭站在聖池隔間前,食指上綻放出耀眼白光的戒指格外醒目。此刻歌斯婭整個人都沐浴在聖潔的白光之中,待林秋來到她的面前,她才緩緩打開門。
柔和的藍色光暈繚繞在聖池的水面上,巨大的白色法陣將整個池子籠罩其中。
林秋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儀式需要進行一天,你正好能趕上那場戰爭。」
歌斯婭話音未落,無形的力量將林秋推入水池之中。他落入池中之時卻並沒有濺起任何水花,他撐在池底的雙手察覺不到水流的波動,就仿佛撐在了虛空之上。
光暈流轉的水面猶如幻覺一般。
「記住,你只有一個小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