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嘴唇站在那裡,絞著手指沉默著。
跟他最好的那段時間,他也這樣高音量地訓斥過我,可是他那時候訓斥我是因為我沒有按照他說的那樣按時吃飯。
誰料多麼可悲可笑可嘆,時光的流水奔流不息,很多事情陰差陽錯,昔日的戀人變作今天的上司下屬關係,一個居高臨下,一個唯唯諾諾。
似乎我的沉默讓他更加氣結,他伸手一個橫掃,就把那些文件夾全部掃在了地上,然後拍了拍自己西裝上面的灰塵,這才張嘴說:「如果明天我還看到你在幫那些同事做這個,我就把她們全部炒了。」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傳來了一陣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來的聲音,隨著這個聲音,一個穿著藕色上衣灰色外套加藕色短裙絲襪的女孩子很快站到了離我們不遠處的地方,看到了張明朗,她開口就說:「明朗,可以走了嗎?人家快餓死了。」
說完,她走上前來,挽住張明朗的胳膊,聲音有點嗲:「怎麼回事?怎麼滿地都是文件?」
張明朗抽出被挽住的胳膊,反手摟住她的腰,輕鬆自然地說:「一個新來兩天的小文員,做點小事都做不好,我教訓一下。」
小文員,這三個字在我的耳朵裡面轟隆隆作響,我聽到了輕視的味道,那些忽然突然如同沙塵暴一樣席捲而來的悲哀,還有看到他的現任那麼明亮漂亮的自卑感,差點把我淹沒,也為了掩飾自己稍微一個不小心就能奔騰而下的眼淚,我飛快地蹲下去撿那些文件,一邊撿一邊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時,張明朗忽然壓低聲音對那個漂亮的女孩子說:「思敏,你先到車上等我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眼角的餘光剛好接觸到了思敏的眼神,她似乎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但是很快她笑著說:「好呢,你處理完就下來哦,人家等好久了。」
撒嬌的語氣,嗲嗲的發音,張明朗似乎很是受用,語氣也極盡溫柔地回應了一句:「嗯,小心點。」
隨著那些啪嗒的高跟鞋聲消失殆盡,張明朗騰一聲蹲下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起來,衝著我就說:「撿什麼撿。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話?」
我深深地低下自己的頭,小心翼翼地說:「這些資料對我來說不是沒用的,因為錄了一個下午的資料,我大概知道現在公司大部分的客戶每個月的平均訂單金額,如果我坐在那裡白混工資,這些永遠不會有人告訴我。」
不知道我有沒有聽錯,張明朗似乎嘆了一口氣,緊接著他說:「晚上吃飯了沒有?」
我把那些資料緊緊握在手裡面,最後說了一句特別傻逼的話,聲調很輕很輕,有點有氣無力,我說:「張總,你女朋友在樓下等你。」
張明朗似乎一個晃神,收了收自己的情緒,又變回了冷冰冰的表情,冷冷地說:「那是我的事,不該管的事你最好別管。」
說完,他掃了我一眼,繼續說:「你晚上打的回去,的士費明天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