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關羽這邊,原本是擺出了一副鐵索橫江的架勢的。
是真的鐵索橫江,以蛙人部隊付出慘痛的傷亡代價在較淺的江水處釘下木樁的那種,再以手臂粗細的鐵鏈與岸邊相連,以攔截江面上的過往船隻。
又在岸邊安置了無數的遠射弩炮,專門射擊那些江面上行駛的船隻,無論軍用船還是民用船,保證沒有一艘可以成功的順流而下,自然,也就更不可能逆流而上的為益州反叛軍提供支援了。
東吳那邊,倒是嘗試著渡江戰過幾次,破壞岸邊弩炮,但是戰了個七八輪之後終究還是在陸戰之中完全不是漢軍的對手,反倒是被關羽白白撿了幾場小勝,殺敵兩千餘人。
無奈之下,東吳這邊卻是也只能同樣在岸邊架起弩炮來與關羽對射,這卻是純粹的拼消耗戰了。
然而一來大漢的國力終究是遠超過東吳不少,二來,長沙郡終究也不是東吳的核心區域,東吳的國內經濟台依賴海運了,沿海區域與內陸區域發展極不平衡,導致長沙郡乃至於江南四郡整體上都比較窮,地方財政方面本就不富裕,長江通道一堵,想從揚州輸血都比較費勁。
反倒是關羽的荊州兵團可以很輕易的得到南陽甚至洛陽的輸血補給,拼消耗,長沙郡這邊是萬萬也拼不過的。
事出突然,東吳也沒想到關羽居然如此的膽大包天,在滅蜀這樣的關鍵時刻突然回馬一槍打到他們東吳來了,卻是完全沒有做好戰爭準備。
即使孫策派遣了自己的心腹重將周瑜來親自督軍與關羽決勝沙場,但準備不足就是準備不足,這種消耗戰之下莫說周瑜,白起韓信復生也是完全無可奈何的。
事實上周瑜在臨危受命之前也曾與孫策和張紘等重臣一塊開國戰略研討會,考慮他們是否有必要去襲擊一下合肥,或是乾脆沿海去騷擾青徐冀幽四洲邊陲之地,以此來分擔荊南四郡的壓力。
然而群臣卻是幾乎清一色的對此表示反對。
畢竟很明顯麼,關羽封鎖長江就是為了讓太子更好的滅蜀以吞併益州,揚州方向保持適當的警戒是必要的,但益州那地方註定早晚是要歸漢的,他們總不至於為了蜀國去和大漢打一場全面戰爭吧。
況且他們可是也聽說了,大漢這邊正在推行新老交替的官吏制度,即使是趙雲這樣相對還年輕的重號將軍,不退休,也一定是要調職進京的。
也就是說很快,大漢的軍方就會進行一次大換血,到時候的交接期一定會是大漢軍力最為虛弱的時候,就算要打,咱們那個時候再打不好麼?
而現在,大漢的這幫子老將俱在,且面臨退休危機,這幫玩意臨退休之前一定惦記著搞個大事讓自己在史書中多寫兩筆,也就是說,現在的大漢軍隊很有可能是以前幾年和未來幾年之內最強且最好戰的幾年。
所以,東吳這邊制定的國策是,不但要儘量避免對大漢的反擊,反而要儘量保持克制,不要輕易的讓那些漢軍老將將自己拉入戰爭的泥潭。
東吳的經濟總量不如大漢,但增長的速度卻是比大漢更快的,所以,東吳的小朝廷一直都覺得時間在我自然也就是應有之義了。
所以周瑜此時的戰略目的卻是還停留在恢復長江航線,以期能席捲益州財富,順便給大漢添一點噁心。
同時將那名為自由的火把在益州點燃。
然而真的就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孫策給了他除幫助以外的一切支持,這種隔河互射比的說到底就是個火力密度,弩炮也好投石機也好,雙方都消耗的非常快,很快,周瑜這頭就有點支撐不住了。
至於什麼計謀啊,策略啊,武勇啊,統帥能力啊,不能說完全沒用,但也就是聊勝於無。
揚州的援助物資運送不過來,周瑜也只能在荊南死郡大建工廠,組織工匠抓緊時間生產弩炮和投石機,以供前線需要。
卻是頗有些以全部家產去挑戰人家關羽零花錢的悲壯之感了。
而關羽這頭呢,本來是先收到了太子的詔令。
雖說是意外吧,卻也還算得上是淡定,為劉備對自己的真情實意很是欣慰地一笑,也就該幹什麼幹什麼,甚至是準備好要欣然赴死了。
即便是孤傲如他,也並不認為自己真的有機會能打得下長沙,畢竟這周瑜的水師已經拉出來了,想過河實在太難,就算是過得了河,這長江水師同樣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截斷江水,讓他們失去後方給養的前軍盡數餓死。
所謂的長沙郡公,分明就是逼自己去死了,分明就是在堵劉備的嘴了。
朝廷自有大戰略,天子自有廟算,眼下這火車啊,蒸汽機啊啥的都已經研製出來了,只要再過幾年,大漢與東吳的國力必將進一步的拉開,那時候才是真正一統東吳的時機。
關羽又怎麼可能為了自己的一條性命,破壞國家的大戰略呢?
於是他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絲毫也沒有要為自己性命而去冒險打長沙的想法,且安心等死之餘,卻是分別給自己的夫人、孩子、兒媳婦、親戚、劉備張飛、甚至司馬懿都寫了絕筆信。
更甚至於有了點時間之後他還笑著去棺材鋪給自己挑選棺材,甚至笑嘻嘻地躺進去比量了一下尺寸什麼的。
再然後,他就收到了天子的詔令。
整個人都傻了。
第一時間就將詔令拿去給郭嘉看:「奉孝你快幫我看看,天子這,這到底是何意啊,總不可能只因關某一條性命就要徹底更改國策,提前與東吳決戰吧,如此,關某豈不是千古罪人?」
郭嘉看了信之後也傻了,良久,卻是嚎嚎大哭。
「你這是何意啊。」
「我還想著能給你當個監軍,只做些鐵索橫江之事,落得個清閒,如今天子命你假黃鉞,都督三洲諸軍事,我豈不是真的從監軍要變成你的謀主了麼?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我的身體不好啊,雲長啊,你那棺材現在看來是給我挑的啊!」
「真要打?陛下厚恩,羽早已是無以為報,又如何還能……」
「雲長,那可是天子,天子用謀,鬼神相避,你又如何確定,此時此刻,此中的這個局面,不是在他的算計之中呢?隻手遮天,操弄天下,不正是天子的拿手好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