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上春秋 第8章 讓步

    第8章

    大內皇族供奉，只忠於秦帝一人。

    鎮國侯先前動作，已可看做對秦帝的大不敬，這位藏於殿中的皇族供奉雖只元嬰境修為，但卻也一樣因著鎮國侯先前的失禮舉動心生憤慨，動了殺機。

    輕嘆一聲，秦帝無病緊盯鎮國侯雙目，「延昭。」

    「當年事，唉……」卻只說了半句，便已再難言語。

    又一聲長嘆過後，這位大秦帝尊忽的將目光從鎮國侯身上挪開，而是舉目看向殿外，高聲喚了趙忠進來，「趙忠何在？」

    這位內廷大總管一直都候在殿外，此時聽秦帝相召，邁著碎步急匆匆的便撲了進來。

    方一入殿就立即拜倒在地，同時自口中高呼應道，「奴婢在。」

    但此時的秦帝卻將目光再從趙忠身上收回，又重新放在了鎮國侯面上。

    「五年前，朕便已誅殺負責照天關一應軍情的兵部郎官二十八人，藉故拖延以至救援不力的鎮北將軍馬吉更被押解回京，封禁體內神魂元靈，將其一家滿門抄斬！」

    五年前，因著南荒妖族移動，本該駐守鎮南關的沐氏三傑奉命調往照天關一帶協防，以備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兩界戰事。

    卻不想因著軍令通傳不當，沐氏三傑抵達照天關後，本該駐守關內的一旅駐軍卻是被調去了別處。

    好在沐家三傑各個都非比尋常，雖然關內局面混亂，卻也仍只在極短時間內便穩定了關內局勢。

    然而，就在當夜，忽有三名相當於人族元嬰境的妖王過境寇關，其中為首的虎妖更有著妖王境大圓滿的修為，聲勢驚人！

    照天關本有皇族供奉大能所親自布置的防禦法陣，若能完全激發，足以抵達數名妖王境大妖的攻勢。

    只可惜，原本掌管著照天關法陣中樞的那名偏將軍卻被臨時調開，短時間內難以趕回照天關，即便沐家大郎沐信手中握有半塊虎符，再有留守城中的幾名裨將輔佐，卻也仍無法催動陣法最中樞的殺著，只能發揮出此門陣法五六成的威力。

    僅憑如此威力，想要攔住寇關的三名大妖卻是不易。

    沐家大郎素來勇烈非凡，他當機立斷，將陣法的控制權移交在二郎沐仁手中，爾後一拍頭頂天門，現出元嬰法相！

    元嬰出竅，等同於以性命相搏。

    沐家大郎此舉，便是有進無退，決一死戰之局！

    可即便如此，僅憑他一人之力，面對眼前三名大妖，卻也難以改變太多……

    後來，便是邊關噩耗傳入秦都，秦帝無病雷霆震怒，大肆株連。

    而鎮國侯沐延昭則心灰意冷，自此閉侯府府門不出。

    秦帝無病今日重提五年前的舊事，便是要與鎮國侯說明，這五年來，自己並非是無所作為的。

    當然，秦無病也同樣心知，若是自己昔年這些作為能有效果，鎮國侯也不必等到今日才再次踏足他這秦宮，與自己當面對話。

    畢竟，無論怎樣說，自己未能在當時便下定決心將所有陰謀者悉數揪出嚴懲，便已是有愧於眼前這位老友了。

    見鎮國侯眼光依舊沉冷，秦帝暗嘆一聲，轉而盯向跪在一旁，此時依舊還未起身的趙忠。

    「趙忠。」

    「奴婢在。」

    秦無病略微思慮一二，隨即沉聲說道，「朕接到密報，說前兵部尚書曹世傑瀆職受賄，其門人子弟更於地方上魚肉百姓無惡不作，此事影響極為惡劣，可著刑部先將一應人等緝拿歸案，再細細詳查，嚴懲不貸！「

    趙忠聞言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震，他知道，這位風光一世，幾要封侯拜相的前兵部尚書，如今算是完了。

    櫟陽城中哪家的權貴子弟不驕橫霸道？便只曹家一家人如此？

    便是拋開曹世傑在朝堂中坐到了幾近位極人臣的高位，只這位曹尚書自身的修為，也有足足元嬰境，可稱老祖，能保曹氏一門千年富貴。

    即便，他只是元嬰境初期的修為。

    更不用說，曹尚書還有一女就在宮中……

    想到這些，趙忠心頭膽寒。又再細細一想，他不禁有些懷疑，到底有沒有秦無病口中所提及的那份密報存在。

    但趙忠不敢多說，也不敢多想。

    縱使他身為秦帝最為心腹的內侍大總管，有許多秘密，也不是憑他的身份能夠知曉清楚的。

    趙忠只需知曉一件事，秦帝有了命令，他便盡心去做就是。

    在應聲接旨以後，趙忠衝著坐於高位的秦無病再行過一禮，隨即便立馬退出了大殿，顯然是要去處理那位前兵部尚書的案子。

    至於鎮國侯，仍只靜靜立在殿中。

    從秦無病說起五年前舊事，說起昔年處斬的二十八名兵部郎官，再下旨要嚴懲前兵部尚書曹世傑，鎮國侯的面色都沒有多少的變化。

    他只是那樣靜靜的站著，面色沉冷，宛如一尊雕塑一般。

    沐氏三傑之死，鎮北將軍馬吉責任最大。

    前任兵部曹尚書有一子，娶馬吉之女馬氏為妻。

    若說鎮北將軍行事背後無有曹尚書指使，便是任誰也不會相信。

    畢竟，鎮北將軍之職雖也算是一方大員邊關重將，但若說區區鎮北將軍便敢動心思設局，把鎮國侯膝下三子全給一鍋燴了，那也絕不可能。

    鎮國侯隱遁侯府不出以後，原屬鎮國侯麾下的將領們本來還想繼續給朝廷施壓，意圖揪出馬吉背後真正的主使者。

    但一來曹尚書只在馬吉被押解回京的同一天便向秦帝遞交辭呈，告老還鄉。

    二來這位前兵部尚書還有一女，乃是秦帝後宮中人，秦帝若不發話，誰又敢去尋他的晦氣？

    果真，此事過去一段時日後，秦帝無病果然沒有表態，曹尚書又遠離朝堂，專心在家含飴弄孫，是以世人便漸漸忘了曹尚書與那馬吉之間的糾葛關聯。

    但沐延昭不會忘，秦帝也不會忘。

    秦帝無病今日主動將曹尚書捨棄，便有對鎮國侯做出讓步之意。

    待趙忠腳步漸漸走遠之後，秦無病才看向立於殿中的鎮國侯，解釋道，「昔年之事其實另有隱情，曹世傑雖非主使，卻也有推波助瀾之行為。」

    「有些人我並不好出手，今日也只能拿下曹世傑一人，你莫要怪我。」

    鎮國侯微微點頭，他也並不接話，卻在沉默半晌之後，忽的將眉頭一挑，盯向秦無病被雲霧遮掩下的面龐，揚聲問道，「臣有一問，時至今日，陛下心愿依舊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