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桓旌不再理會那位邋遢老叟的魂歸處,是不是他娘的他鄉異地,繼續遠遊而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行至蒼涼山腳下,付桓旌難得展露一次笑顏,那是相當的難得啊!
「小兄弟,一路走來,應是十分饑渴吧!」茶館主人上前對付桓旌貼心問道。
「些許,些許罷了。」付桓旌口乾舌燥道。
進入忘憂茶館,付桓旌頓時感受到了一股,往事不過問,前路不指點的浩然正氣。
茶館內江湖中人,形色各異,各自談說著自己的事情。
雪落楓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我好像是在求孟婆救我,這麼走了,我自己不是在尋死麼?」雪落楓已經死過一回了,不想這次徹底的死去,一溜煙的跑了回來,眼睛帶有笑意,
「孟婆,剛才是我不對,你還是救救我麼」雪落楓此時臉上都樂開花了,似乎見到自己喜愛的東西一般,殊不知內心一陣咒罵,
孟婆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話鋒一轉「親愛的男奴,我給過你機會,但是你沒有把握住」
雪落楓一聽這話,臉色頓時垮了下來,轉而便笑臉相迎,「親愛的孟婆,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沒有之一,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及你的萬分之一,世間女子在你面前,都會顯得黯淡無光,而你在我心中是那顆最閃耀的星」
「我去,藍發你看見沒,這個小子拍馬屁的功夫至少超越了咱們幾萬年啊,一套一套的」紅髮小鬼驚嘆道,
「哎,真是人比人,不對,真是鬼比鬼,氣死鬼啊」藍發小鬼嘆息一聲,
「呦,沒想到我親愛的男奴,這小嘴跟摸了蜜餞一般甜啊」孟婆笑的花枝亂顫,世間哪個女子不愛美,哪個女子不喜歡別人誇她?又有哪名女子不想傲立水中央,眾星捧月?
「親愛的孟婆,你就救救我麼?我都這般可憐了」雪落楓伸出自己的手,直接握住了孟婆的那纖纖細手,不斷的搖晃,不斷的央求,雪落楓感覺孟婆的手很柔軟,跟看起來的一樣,那樣的光滑,沒有任何粗糙的感覺,
孟婆的身軀一顫,沒想到雪落楓竟然會突然握起自己的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孟婆的臉唰的一下子紅了,多少年了?都不曾有男人碰過自己的手了?多少年了,都不曾心跳的如此迅急?這種感覺本應該與自己無緣的,奈何會在此時對面前這個男人有了一絲的起伏呢?本應該沉寂的內心,竟然掀起一陣波瀾,
不知道多少年了,自己的容顏已逝去,不在對任何男子動過真心,就算是閻王,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而如今居然在一個比自己不知道小多少歲的男子身上,找到了心動的感覺,孟婆就像是一個小女子一般,有點驚慌失措,眼神不斷的閃爍,
「孟婆是怎麼了?」藍發小鬼驚疑的問道,
「不知道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孟婆這般表情」紅髮小鬼回答道,
「親愛的孟婆……」雪落楓不斷的央求,奈何孟婆的思緒不知道去哪裡雲遊了,
「啊……」一聲尖叫,將孟婆的思緒帶回了現實當中,就看雪落楓的身軀要炸裂了一般,已經達到了臨界點,
孟婆的手直接伸進懷中,原本是握著雪落楓的手,這往懷裡一放,雪落楓的手被孟婆牽引之下,一下子便進到了孟婆的懷中,這正好碰觸到了孟婆的胸前,此時的雪落楓已經疼痛難忍,根本也顧及不到那胸前的柔軟與溫存,痛的手都在亂動,
這一動之下,孟婆感覺自己的身體一陣顫抖,紅暈浮現在臉上,悶哼一聲,直接將雪落楓的手拿了出來,將其另外一隻手伸進懷中,將碗拿了出來,碗裡似乎有一股粘稠的液體,呈現的是鮮紅色,如同鮮血一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味道卻讓人聞之有股淡淡的茉莉花清香的味道,
另一隻手鬆開了雪落楓的手,不斷的在碗的上空划動著,似乎在寫著什麼,嘴裡還振振有詞,這一切都在瞬間完成,孟婆弄好這些之後,速度如電,一手持碗,另一隻手直接將雪落楓的嘴張開,在雪落楓張開嘴的剎那,孟婆抓住此機會,直接將碗中的液體傾倒而下,淡淡的香味在奈何橋上瀰漫,所有小鬼都筋著鼻子在那不斷的嗅著這股清香,
這碗液體進入雪落楓的嘴裡,沿著口腔進入林銘的五臟六腑,轉而流進體內的血管當中,在四肢百骸流轉開來,雪落楓感覺自己神清氣爽,身軀變得輕巧靈活,那膨脹的身軀漸漸乾癟,就像是泄了氣的氣球,最後將一切裡面的空氣散盡,
林銘的身軀終於恢復了原貌,這是死裡逃生,也可以說因禍得福,雪落楓差點激動興奮的落下淚,自己真的變回來了,終於可以擺脫寵物的命運了,天下女子盡攬手中,雪落楓露出一抹久違的笑容,
「男奴,今晚留下陪我吧」孟婆輕輕一笑,用手勾住了雪落楓的下巴,
「這是赤裸裸的勾引」藍發小鬼肯定的說道,
「這裡有白天麼?到處都是夜空籠罩,男奴的命運要變得可悲了」紅髮小鬼望向深空,幾顆星星無聊的眨著眼睛。
如今已經十七歲大小的方豢,雖然僅比他的小師弟付桓旌大一歲而已,卻早就是一位可以自力更生的少年兒郎了。
雖然方豢自力更生的方法手段,聽起來有那麼一些獨特清奇,專以劫盜濟貧為生。但是,他大多數時間還是在行善舉,少數醉酒時刻耍酒瘋,鬧事禍害好人罷了。
方豢母親尚在人世的時候,曾經手把手教過他一些舞刀弄槍的體術。比如說,箭術、槍法、刀技、劍法等等。
當時真的很難想像,方豢那位看起來柔弱無比的生母,竟然在舞刀弄槍的體術方面,有著異於常人的見解和認知。
非要挑撿出來,說上一說的便是,他們方家祖傳的槍法秘技。現如今方豢的入神槍法,就是從他生母那裡一招一式,認真仔細學過來的。
只不過方家祖傳的莽原敕銀槍,已經被他的恩師暗侍浮屠所摧毀,他方豢苦心十年練就的入神槍法,也無用武之地了。
以後的每一天,方豢只能夠手握蒼穹神劍,想念一下從前自己與莽原敕銀槍的甜美回憶了。
至於方豢的生父,身為他小師弟的付桓旌,從未聽他提及過一次。也許那是他方豢心靈深處,最柔軟的一個地方吧!
方豢先前手中的那柄銀槍,也是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來的。據他的母親所說,這件神兵是他的生身父親送給他母親,用以防身護體的。這是方豢第一次覺察到,他的那位未曾謀面父親,並非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方豢自幼調皮任性,打骨子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叛逆少年。
只不過方豢母親在世時,他不忍心母親整日為其擔憂操勞,總是裝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自從他的母親因病去世以後,他便不再收斂自己的脾氣秉性,雲遊幻界的五方國界。
多管閒事,是他方豢最大的愛好,並且一直堅持了十年之久。
這十年以來,他方豢在這幻界偌大的五方國界,惹是生非不斷。但也行了不少義舉,斬殺掉了些許道行較淺的邪魅精怪。
唯獨那一次東海之畔,方豢用手中的莽原敕銀槍,抽打幻界英靈殿內刁蠻公主夢穎嬙的屁股。
這一看似不要命的可怕行徑,使得方豢創出了一些名聲。
自此以後,方豢途徑之處,修為一般的盜賊流寇。只要一聽到他的名字,哪怕在這陽光明媚的正午時分,都會有一股膽怯寒氣襲入心扉。
因此,幻界的江湖人士,送給他方豢一個美譽「山賊殺手」。
方豢格外喜歡劫盜濟貧,更加準確的說應該叫作:劫大盜,濟貧小。
方豢總喜歡羞辱那些占山為王的強盜,千方百計搶奪過來他們手中的財寶物品,而後無償的分發給一些貧困婦孺。
在方豢的行俠仗義準則中,只有可以搶和不能搶,並沒有搶不搶得過和敢不敢去搶。
因為膽大妄為,也是他的天性使然。
方豢孤身一人,深入這一片茂密的竹林,已經百步有餘啦!
一間不太惹眼的小木屋,慢慢的從密林中露出全貌。
那間小木屋並不是很大,剛好足夠方豢居住安眠。木屋內除了灰塵積攢很厚的灶台和床榻之外,已經別無他物了。
方豢隨意的將手中那柄蒼穹神劍,依靠在了竹牆邊上。然後,他將手中的包裹打開,看著裡面閃閃發光的金銀首飾,「嚯嚯」地笑了兩聲,然後像丟垃圾一般把包裹丟進小箱子裡,側身靠在了門邊,透過密葉間的一絲縫隙,遙望著碧藍的天空,久久不語。
轉眼間,日已落下西山,銀盤也已高掛空中,付桓旌這一愣就是半天光景。
付桓旌也不急著吃晚飯,倒是輕車熟路地從身邊隨意取過一片樹葉,輕輕放到嘴邊,與他走調的哼聲不同,他用樹葉發出的聲音,如百靈鳥般動聽,如夜鶯般入耳,仿佛一陣輕風徐來,在心靈湖面上泛起淡淡漣漪。
第二天,當日輪剛泛光時,付桓旌已經收拾好東西,提著銀槍向著山路上走去,每日都會有不同的人走這條山路,付桓旌做事十分有原則,若是走過的是老弱婦孺,他不但會放其通行,還會幫忙處理掉想要出手的山賊流寇。
若是過的是滿腹流油的商人士官,他會袖手旁觀,即使有人出手劫掠,他也不會出手,而是等到這些人得手後在出手搶他們的東西。
早早地坐在山路旁的大樹枝幹上,付桓旌一邊假寐一邊等著他的「獵物」。
不一會,軲轆轉動的聲音就從遠處傳入了付桓旌的耳中,假寐的雙眼睜開一道縫隙,露出絲絲神采。
馬車的聲音近了,付桓旌略微一撇,隨即側過頭,不再理會,過路的馬車奢華無比,連趕馬車的僕人都是穿金戴銀,周圍甚至有著十幾二十個護衛,看來是哪個大家族的車隊,不過,這條路上的人們,可從來不會放過這樣的大魚啊。
果然不出付桓旌所料,馬車還未經過他腳下的大樹就已經被攔下了。
「站住!這條路可是大爺我的地盤,想過就要先孝敬孝敬大爺我!」
說話的是一個獸皮短衫的獨眼大漢,手裡一柄寒光凜凜的雙刃大斧滲人的很,身後高矮胖瘦站著幾十個拿著武器的山賊,一邊發出冷笑聲,一邊慢慢把車隊包圍。
車隊的護衛也不少吃素的,馬上就把車隊的人和物給保護起來,並由一名頭領上前與獨眼大漢交談:「這位朋友,我們這是有急事要趕路,行個方便如何?」
說著對著大漢一拱手,隨即往懷裡一掏,將一個繡金的小包囊掂量了幾下,丟給獨眼大漢。
看來是挺上道的,獨眼大漢笑著接住了包囊,稍微掂了掂,眉頭立刻揚了起來,也沒有招呼那個頭領,而是和身後的幾個山賊開始談論什麼。
在樹上看著這一切的付桓旌嘴角露出一份嘲諷的笑容,嘴裡喃喃道:「割肉餵餓虎,這可是要把自己搭進去的啊。」
獨眼大漢似乎商量完了,轉過身對著頭領露出了一副貪婪的笑容道:「兄弟們!把他們都給我看緊了,別放跑了一個!」
「哦!」
那個頭領聽了大漢的話頓時冷汗之下,但還是壯起膽子喝到:「你們不講信義!我明明已經給了你們足夠的過路費了!」
誰知大漢聽到他的話之後,與身邊的山賊對視了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兄弟們快聽聽!這個傻大個,居然和劫路談信義,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頭領聽了臉上一陣羞紅,仿佛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一般,大張旗鼓地喊道:「別讓他們當我們好欺負!都給我把傢伙拔出來!好好教訓一下這些潑皮!」
「哼!誰教訓誰還不知道呢!」
大漢一陣冷笑,粗壯的大手一抬,身後的樹叢中又是一波山賊冒出,閃著寒光的刀刃映照著山賊們貪婪而嗜血的笑容。
就在車隊頭領不斷在心中祈禱,大漢手下的人一步步縮小包圍圈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住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這首詞本由幻界蘇姓才子所寫,付桓旌初讀時,只覺得它詞藻清麗。
年推歲移,如今的付桓旌捧卷再賞,還未讀罷,就已經涕淚沾襟了。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付桓旌曾聽人界巫女阮晴婷所言,人世間的男男女女,喜歡將自己鍾愛的另一半,比作明月與銅鏡,以寄相思。那共赴嬋娟之時,千里相隔的愛侶們,他們也能遙遙相望到彼此嗎?
這天邊的一輪明月,亘古及今懸於夜上。也不知曾有過多少人,對其望之傾懷。
江淹謝莊,對月擬賦。
李白王建,指月放歌。
出婦征夫,或獨立窗邊,或縮偎戈寒。
當然,也有閒人譜曲,彈奏出了一脈恩怨,兩地情仇。
而今,你我師徒二人,茫茫於幻界亂世之上。此等珏弓玉輪的良夜,那些個古時的吟詠長嘆,又怎能賦卻此情此景的月愁相思呢?
幻界境內偏南方向,有一片山區,山勢高奇,其中一峰有「一石插天,與雲並齊」之稱,後來得名齊雲山,齊雲山左近還有白岳,萬壽,拱日諸峰。南朝幾任皇帝聽厭了玄學虛談,轉了去尊佛修寺,梁武帝曾四度捨身同泰寺,其時道教備受壓抑。
教中性清的人無心廟朝,索性去了人外,紛紛開山立派,少與朝廷往來。其中周先生便和眾學生到了齊雲山,整日講玄談幽,服丹酬詩,近郊名士也絡繹踏徑交結,聲名靡迤。又有尚氣任俠的人聞了齊雲山的自在,上山訪游,彼此擊劍比武,隋唐以降,齊雲山武學一興。
數百年間山上學士,俠客混雜,山人往往深諳黃老,再時常以玄說劍,引氣試道,竟從莊子內七篇中悟出了三套劍法,後來被人叫作「齊雲劍法」相傳至今,齊雲派也就無時而有了。
齊雲派從有掌門至今已傳到第十六人,陸同陸掌門此刻正與門下眾弟子門人同堂而坐,今日是中秋佳節,堂間焚香張燈,坐下清酒對詩,一片歡鬧。幾名青年弟子正在中堂踏毯步波,舞劍拜月,佯作嬌柔,引得席間笑聲一片。
一位青年輪到出詩了,見他容貌厲俊,身宇浩正,擎杯道:「今值中秋,我派中誰又不是曠練的性情,浪放的骨子,沒什麼說的,造山要書的都擋出去,今天便是樂了,明天也怕就死了?人生哀事莫傾愁,回首宴歌一重樓,越姬裙腰舞顏色,觥滿還斟西月流。」
念到越姬,笑指舞劍的弟子,一杯酒喝就灌了。霎時間掌聲,喝好聲,鬨笑聲響在一堂。這青年名叫李帶雨,是陸同的大弟子,為人不倨不禮,平和善笑,在眾弟子中甚受佩服。
李帶雨團團一禮,雍容坐下,隨意望向窗邊的明月,寒光清光,總是皓潔的。
齊雲山西北向,是拱日峰,這兒又是悉藏齊雲派經典的說劍閣的所在。說劍閣建於唐朝上元年間,後又幾經修葺,即今高三十餘丈,閣落乖奇廋硬。
閣中的武學典籍自是不少,此外經,史,子,集書類繁蕪,迴廊環壁更陳列了歷朝歷代文人巧匠的字畫器寶。說劍閣嵌在峰側,一面對著山徑,另一面與山勢同削。
而此時拱日峰的峭壁卻真掛著一人,只見他衣袂翻揚,寬袖一落,人便輕輕的縱起數丈。又過了半個時辰,上了說劍閣的檐角,那人把外面衣著解去,半疊半團的放進包裹里,顯出一身靛色勁裝,又帶了蒙面。
但見他輕步藏形的在偌大的閣頂繞了一轉,朝山徑窺去,徑上的滿是落葉,直伸到卷檐下的空庭,很是幽徹。北垣底下栽了數叢菊花開出黃白。青衣人在一扇朝向偏斜的窗子,伏身低耳在瓦上細聽,近處遠處,蟲啾隱約,此外別無他聲了。
這才探身窗前,但聽吱的一聲,窗頁已被那人悄然拉開,霎那間月華泄進屋中,那青衣人不禁」啊」的一聲低吟。
只見眼前是間擺設古樸的小室,著西壁是木幾板床,餘下三向的牆壁墜滿字畫,乍入室里,可謂是大雅稀物吧?而近窗地上竟坐著一個少年,正向著另一扇窗外凝神而望,隨著窗子開了,才轉過頭去看。
那少年一副驚懼神色,雙眼也忘了去眨,喉頭鈍澀的一划。青衣人先一怔,迅疾的閃動身形,徑欺到少年身側,一把將他嘴堵住,順手封住了那少年胸口的穴道,掣出一把手指長短的小刀,在少年鼻尖前一豎,道:「你別出聲,不然我……」
說著晃晃做個樣子,那少年只覺得按在自己嘴上的手掌柔滑瓷膩,還略帶幽香,心念一閃,稍稍穩住了心神。
他輕輕點了點頭,隨著脅迫離開,少年顫抖著呼出口氣,勉強笑道:「姊姊,你是來這兒賞月的吧?當真是所見略同啊,此間自不如名樓高閣那般庭宴邀月,也不如幽湖雕舫那般聲歌逐月,但這兒小牖小几,清風清茶,也未必就讓不來那天心之圓月,月上之嫦娥。素聞嬋月上幽而靜,那嫦娥住的慣了,對些筵宴的熱鬧自然也要厭煩的,說不準今宵今刻,月上的神仙正首途這裡,要與你我對影七人哩!」
語音未沉,便又接道:「哎呀,莫非姊姊卻就是嫦娥姑姑麼?真是妙極,這麼陡聳的山崖,也只有神仙能從月上翩翩然下,賜降窗前,弟子真是受寵若驚,驚不能語,語無倫次了!」
青衣人本想出言震嚇,卻被那少年先喊了自己姐姐,先是一驚,後又聽他雲裡霧裡,東牽西扯的說了一通話,不由得覺有趣,便冷冷道:「你這小孩怎麼像講話本的哩?再著,管誰亂叫姊姊呢?」
少年道:「你聲音這麼細,身上還散著陣香呢,不是姊姊,難不成是妹妹嫂嫂嗎?抑或奶奶嗎?總之奶奶饒命了。」
青衣人一揚手,假作要打下去,卻是一笑,道:「別提你奶奶了,我沒那麼年邁。你」
少年搶道:「姊姊,日月長明,白壽還青,天顏永駐,那姊姊的天顏想必麗質呀,之被這青衣青布一罩,可是暴殄天物了。」
青衣人又氣又笑,好奇心起,問道:「你怎麼就知我麗質了?你認識我嗎?」
少年道:「姊姊可是天上的神仙呀,就算不是閉月羞花,那至少至少也是沉魚落雁了吧?」
青衣人忍俊不禁,雙眸彎彎,啐道:「巧言令色問你,小孩怎麼玩到這裡了?你那些不要緊的話都剔了再說!」
少年小心的道:「我來這?我住在這裡近十年了,這不是那個,說劍閣麼?就這兒,我就是住這兒的。」
青衣人凝視少年,沉吟一陣,道:「住這兒?那你是齊雲派的咯?看你小子挺會說道,有謊被我聽出來的,哼!你可圓好了。」
那少年聽了問,不禁嘆了口氣,道:「也想是呢,同門學藝都是年紀相差不多的,在一起好不熱鬧。可惜我只是住在這兒罷了,平日裡打掃整理閣中的許多書籍,還就是謄抄信書,想說話也都不容易。有時悶了也就看看書,或者朝外望望群山,嘆幾句:今已臨絕頂,不見眾山小。欲讓眾山小,更上樓多少?我公雖不貴,信手與月招。月上降仙人,青衣裾飄渺!」
青衣人依舊搖頭寒聲道:「廢話還真多哈?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也沒用,既然你是照看書的,那什麼書在什麼地方,你不會不曉得吧?」
說著一隻手早觸及少年咽喉,發覺喉頭初突,指尖略一縮回,眯眼想了片刻。忽聽得門外腳步聲疏亂,漸近門邊來。一時著慌,隨手解了少年穴道。
少年也聽了,指指一個木箱,青衣人一瞥窗口的千仞山崖,忙開啟箱蓋,四尺方的箱底也只有一件夾襖,幾片碎布,躲進箱後,門聲軋軋響起。
一個老者晃著進來,道:「喻兒,今天筵上的酒,醇的要緊!給你帶回小半斛,少要人說我忘了朋友。」
說著把酒連一篋菜放在几上,疑笑道:「怎的我聞著,有女人的甜味兒呢?」
少年道:「只怕是先生詩里的女人敷香濃了,飄出來的吧?煩讓在下一嗅佳句。」
老者「哈哈」笑道:「老叟雖近來常描雌兒的,但寫詩終需莊重些。」
一面把手中的皺紙,拂得平了,不忘抬眼一看少年,便瀟瀟念起詩來。其詩意境清淡閒適,篇完氣餘,稱得上佳作,而這位老者正是宋初的詩人梅堯臣。
梅堯臣志在生民足邦,卻終於退入了齊雲山,在說劍閣與少年做了鄰居,也把志向放的慢了。今日陸同宴聚山上門人賓客,席中梅堯臣想起這位莫逆之交,把酒菜也捎回了。
梅堯臣又和少年說了回席間熱鬧,斜坐在板床。少年心系箱中,口裡答應著。梅堯臣也叫少年坐了,道:「這是我第五。十四回仲秋節了,近來多病,只怕也不需再過得幾回了。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少年稍一莞爾,梅堯臣又道:「比之這懸了千年萬年的月亮,人這一世也只算得一紅即暗的星火,何求又照亮什麼?我像你大小時,過這仲秋,也是滿懷了抱負不平,也信平生志向終有做得的一天。可人生無常,一生之間又有幾件事能真的遂了心愿,那初慕的女子,那常求的知遇。少時背了卷卷古書,一去了竟忘的如此之快。試想此時的月亮,山水和一石一礫千年以後仍舊如故,只是你我卻永遠不在了。今天這年號這朝代也終會過去,終於被史書提煉作幾個人的故事,可你我也是活過啊!」
「驅車上東門,遙望北郭墓。白楊何蕭蕭,松柏夾廣路。下有陳死人,杳杳即長暮。潛寐黃泉下,千載永不寤!」
說著梅堯臣揩去淚,從床下摸出兩隻杯,不讓少年,親自都斟滿了,道:「自你四五歲,與我在山中,教你書辭,至今有七載了。算得你半個親人,半個朋友。今天,一杯酒將與君辭行了。」
少年聽梅堯臣兀自講了許多,自覺有事了,聽說不禁含淚道:「先生怎麼要走嗎?」
梅堯臣道:「今天陸掌門宴請山上賓客,也為了說這事。近來,山中將有大變,不得不使我等客人下山。我也想過帶你下去,奈何陸掌門堅持不允。」
不知付桓旌和慕容巒婕,二人歷經了多麼大的風險挫折。
也不知慕容巒婕的斗轉星移訣,是如何的驚天地泣鬼神。
最終,二人尋獲了靈魅法袍,付桓旌也如願的破境,飛升到了坤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