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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林霄斜躺在屋頂上,雙手坐枕頭凝望夜空,有繁星點點閃閃爍爍,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身邊,放著兩口連鞘長劍,劍鞘是不就前內城寶兵坊的人送過來,是屬於白鳥劍和星流劍的原本劍鞘,十分契合,算是掃除了林霄心目當中的遺憾。
今夜,林霄沒有練劍,但天鶴內息術卻自行運轉不休,一點點的從筋骨肌肉之間壓榨出勁力,融入一身內勁中,絲絲縷縷壯大自身內勁。
凝望夜空星芒,林霄在回味,回味著在內城當中被城衛軍圍追堵截的一幕又一幕。
當時,心中憤懣、一口惡氣激盪,除了感到不公之外,也有因為周正的性命受到威脅的關係,如果只是自己單獨一人,或許就不會那般的『衝動』。
的確,現在回想,林霄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是太衝動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平時的人設。
「不過,那種感覺,還是挺爽的。」林霄忽然笑了:「我以我劍求公道,果然,和那些仗勢欺人的傢伙用嘴巴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唯有用劍來闡述自己的道理。」
「你能這麼想,不錯。」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魁梧的身軀出現在屋頂,坐在不遠處,手裡提著酒罈。
「斧哥,你見多識廣,那些世家子是不是都如那溫景煦一樣,仗勢欺人?」林霄還是盯著夜空星芒。
「一樣米養萬種人,人與人不同。」方青磊舉壇傾倒,酒水如瀑落入口中,咕咚咕咚兩聲就是小半壇,這種喝法何等的豪邁何等的氣魄,家裡沒礦的話可撐不起啊:「那些世家子出生優越,從小享受待遇非一般人能相比,養尊處優有之,高人一等乃至盛氣凌人不足為奇。只不過,有些世家子的確遇上比自家強大許多的,乖巧得很,甚至如狗一樣各種跪舔,遇到不如自家的,則仗勢欺人,怎麼欺負怎麼來,但也有的世家子從來不會仗勢欺人,你知道為何?」
「不會仗勢欺人,並不是他們平易近人,而是眼高於頂,瞧不起普通人。」不等林霄回應,方青磊又自顧自的說著:「好比如一群螞蟻,有人看到了會故意踩一腳,看能踩死多少只,當做一種樂趣,有人會燒火澆水,同樣的理由,但也有人直接無視,一腳走過去,踩到了會死一些,也不會低頭看一眼,沒踩到也不會返回再踩一腳,他們的目光,只會盯著前方。」
「我也曾見過一些世家子,會發善心,優待普通人,贈送錢財給他們,原先我以為他是和善之人,過後才知道,只不過是尋找一種優越感。」
「拋開你惹事的能耐,你的武道天賦的確很不錯。」方青磊有大灌一口酒水:「你的未來不應該局限在這裡,脫離幫派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世界很大,對庸人來說,這世界充滿危險,對強者來說,這世界充滿精彩。」
方青磊平時少言寡語,有時候林霄和他說話,他也是『呵呵』兩字終結,唯獨今夜說了一大通,林霄也仔細聽著,方青磊所說的一切是對還是錯,林霄其實也還不清楚,因為自己的閱歷和斧哥的閱歷有著不小的差距。 許多事情,沒有絕對的對與錯,許多事情,唯有自己親身經歷才能明白。
「你昨日的表現,還算不錯,劍客就該有劍客的風骨。」方青磊三兩口飲盡一壇酒:「但本事還是太稀鬆了。」
林霄卻是呵呵笑著,絲毫不以為意,反而沉吟了一下後問詢:「斧哥,秘劍是什麼?」
昨日,自己靈光乍現,以疾風劍術之力推動奔雷劍術,施展出以風化雷的一劍,直接耗盡一身內勁,連筋骨肌肉都感到酸痛疲乏,但那一劍的威力也的確很可怕,比全力施展的入門天鶴縱雲劍術還要強橫不少。
溫景煦說什麼秘劍,自己卻是不明所以。
這,也是自己的短板所在啊,和那些武道世家子相比,見識上終究是差距甚大。
「如劍術,有三流二流一流之分,其分別,在於力量的運用,三流劍術以筋骨之力催動,二流劍術主以內勁輔以筋骨之力,一流劍術主以內氣輔以筋骨之力催動,也可以用內勁來催動。」方青磊娓娓道來:「但不管何種劍術,其本質就是一種技擊之法,可用於戰鬥搏殺,能長時間施展,秘劍則不同,超越劍術,是為絕殺之招,瞬間爆發一身之力,釋放出超越自身實力的威能,一擊過後,往往會氣力衰竭,如果無法殺敵,便只能再以劍術應敵,但一身實力難以存留幾成。」
「你是想知道昨日在城衛署內那一劍是不是秘劍吧。」方青磊繼續說道:「並不是,只能算是秘劍皮毛而已,真正的秘劍,你現在若是強行施展,就算沒有被抽乾致死,多半也要躺上幾個月才有望恢復。」
林霄文言不禁悚然。
「那天鶴流可有秘劍?」悚然之後,林霄便追問道。
「有。」方青磊的回應讓林霄眼眸發亮,仿若與天空繁星爭輝。
「天鶴流最鼎盛時期,曾有過三式秘劍,如今只剩一式。」方青磊既沒有自豪,也沒有感嘆,而是用一種十分平和的語氣說著某個事實:「待你突破至行氣,一身內勁化為內氣,才能修煉那一式秘劍,現在,不必多想,倒是你昨日那一劍,如風化雷,有點意思,可以下功夫琢磨琢磨,或許能成為一式秘劍。」
外鍛准武者、內練正武者、行氣真武者。
林霄忽然覺得,自己突破到真武者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好好修煉吧,武道之路很精彩,而你現在還很菜。」方青磊一句總結,翻身落下屋頂,回房去了。
林霄依舊雙手坐枕凝望夜空,腦子裡的念頭如水緩緩流淌而過。
方青磊今夜反常的說那麼多話,林霄其實也是理解,他是在開解自己,卻又沒有明說,分明就是傲嬌,不過這也的確符合斧哥的人設啊。
要是哪一天斧哥忽然對自己噓寒問暖的,那才叫可怕。
「這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就等著我林無命來見識啊。」林霄悠悠嘆道:「不過,我菜嗎?應該不菜吧。」
念頭轉著轉著,林霄又想到了白雲幫。
十五歲那年,加入青桐鄉白雲分幫成為一個普通幫眾,就是小雜魚一隻,當時就想著混日子賺錢,好將周正培養起來,心裡頭也沒有什麼志向,無非就是將周正培養成才後,自己或許會走出青桐鄉乃至臨安縣城到外面看看。
又或者,會找一個順眼的女子成親了,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沒有料到,竟然在中途拐了一個大彎,直接踏上武道之路,有若以往曾看過的那些小說當中的主角一樣開始崛起。
升職位、賺大錢,以至於自己的內心也多出了一些念想,不再只局限於培養周正,開始為自己以後的道路考慮。
未來如何?
那其實也不是固定的,每一天都可能在變化,這與個人的經歷、成長各方面有關係。
可能有人想著,我明天能頓頓吃肉,到了明天發現自己賺了一大筆錢,頓頓吃肉已經不是什麼難事,就會想更多,比如住上新房子。
最初,自己在青桐鄉的白雲堂內看到那在風中獵獵作響的青天白雲旗,陡然發自內心升起想要坐上幫主之位的念頭,便以此為目標而努力。
培養周正、賺大錢、當幫主。
沒想到的是,一次意外,為渡過難關不得不扯鎮武司的虎皮,結果自己真披上鎮武司的虎皮了。
披上鎮武司的虎皮,那就不能繼續混幫派,只能脫離,那幫主之位瞬間離遠,再也無法觸及。
「也罷。」林霄長聲一嘆,現在仔細想了想,其實當幫主,也不是自己內心真正所願,只是當時一瞬間的念頭罷了,再剖析清楚,無非就是想要坐上那幫主之位,看看到底是什麼感覺,僅此而已。
「其實我真正所追求的,如今還不清楚吧。」林霄自言自語說道,眼底閃過一抹茫然,又化為明亮:「不過,持劍在手,不畏權勢,只願以手中之劍向這世間討要一個公道,那種感覺似乎也很不錯。」
「這個時候,要是能飲上一口酒,似乎也不錯。」念頭乍起,林霄忽然就覺得現在一定要喝點酒水,哪怕是一點也好。
翻身落地,找來一壇酒,又一躍而起,坐在屋檐處,林霄一掌撥開壇蓋,故作瀟灑的舉起酒罈,原本打算學著斧哥那麼傾倒,動作一頓想想還是算了,萬一這酒不好喝呢?萬一自己的酒量還是很差呢?
豈不是一口就醉倒,畫虎不成反類犬,豈不是被斧哥笑死。
舉著酒罈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嘴巴,慢慢的傾斜,輕輕的吸了一小口,就那麼一丁點,估計連指甲蓋都裝不滿,林霄卻好像猛灌一大口似的呼出一口氣,搖頭晃腦的來一句:「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啊。」
「誒,不對,不合景。」
「少年不識酒滋味,對酒當歌嘆幾何……」
「這酒……也沒那麼好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