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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送葬
不願意。讀爸爸 m.dubaba.cc
但他開不了口,仿佛自己的嘴巴已經僵死,他剩下的唯一還能轉動的,只有眼珠了。
直到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游吹雲才發覺事態的嚴重性。
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這種和世界徹底割離的感覺,就是——死亡嗎?
像是沉在了潭水深處,弱小而無助,與嬰兒在母親的肚子裡的感覺完全相反,只有恐懼和蜷縮能夠有安全感。
原來這就是——死亡。
——
執法堂。
左手落座的是鄭家族長,以及二長老,有三名小輩破例坐前——鄭毒鄭爽鄭開,鄭爽的眼睛上蒙著一圈白綾。其次還有許多鄭家隨員,個個是摩拳擦掌,氣勢旺盛,和那上門討債的債主差不多的感覺。
雖然他們鄭家人氣勢洶洶,但其實他們內部已經出現了分裂。
隨著鄭氏三長老死去,鄭毒鄭爽兩個鄭家驕子雖然依舊是鄭家的重點培養對象,可是畢竟三長老這個保護神已死,他們自然受到了很大的波及,他們在家族中的份額也被削減了許多。
而二長老的孫子鄭開,則成了家族新貴,其不到十六歲便築基巔峰半步金丹的實力,不容小覷,逐漸走上檯面來。隨著三長老一死,鄭爽雙眼已瞎,這座天秤便不再向鄭毒鄭爽偏斜。
如今又發生黃金堂被拆一事,損失巨大,鄭毒受到家中問責詰難,沒了三長老出面擋刀。這二長老一脈的氣勢,便如同龍抬頭,摁都摁不住。
所以眼見是鄭家三兄弟穩坐那裡,仔細一看,他們各人的臉上都神色各異。
鄭毒凝重,鄭開意氣風發,鄭爽則暗沉難堪。
鄭家落座的對面,大殿的右首,則是執法堂掌尊李子玉和其大弟子白七彩。
下座還有一個懵逼中被召來的寸金峰記名弟子陸遠,以及在大殿外的人群中畏首畏尾不敢站出來的陸平。
而大殿中央的位置,那把太師椅,本應該是張陽關的位置,因為掌教名義上有執掌監管法度的職責。
但張陽關閉關修煉,一切事物由七位掌尊包攬,不,是六位,有位游山掌尊十年未歸。
太師椅往下走數十步,躺著一個人,一個死人。
他在昨天死去,奇怪的是屍體並未發白,臉頰紅潤光澤,好似只是沉睡一般。
他是游吹雲。
游吹雲死在鄭毒手裡這個消息如同狂風暴雨般席捲整個南天門。
南天門每一個弟子都知道,人族之恥——吟嘯宗少宗游吹雲還在南天門的屋檐下寄居苟活,起碼也有十三四年之久。
雖然每一個義憤填膺的人認為當年吟嘯宗覆滅,游吹雲就應該殉國。但是後來也有不同的說法——當年游吹雲才幾歲?他只是一個孩子,堂堂大夏,連一個孩子都容不下麼?該殉國的應該是游吹雲的父親游山。
游吹雲只是默默地背負了吟嘯宗的罵名長達十來年之久,人們並不是真的恨這個苟活的小孩,而是借著痛罵欺負小游吹雲來指桑罵槐當年的吟嘯宗勢力滔天卻勤於內鬥,忘卻守疆衛土導致血流成河的歷史罪責罷了。
游吹雲三個字從眾人嘴裡經常調侃的對象,變成了一個死人的名字,這種感覺是難以言語的。
所以和游吹雲有過交往,或是一面之緣的南天門弟子們,都心懷複雜的來看看熱鬧。
他們看的不是死去的游吹雲,仿佛是看的——那個曾經翻雲覆雨,強盛若天的吟嘯宗斷掉最後一口苟延殘喘的氣,從此成為人們口口相傳的故事與傳說了。
執法堂的的大門口人身人海,只為一探究竟這游吹雲的屍身會被落個什麼罪名。
「我說這鄭毒師兄也是的,死斗之約都簽了,怎麼就提前下手了呢?不知道的還以為怕了那游吹雲呢,這下好了身敗名裂了。」
「你知道個球,這個游吹雲搶了鄭家祖傳的寶貝呢,鄭毒師兄總不能坐視不理吧,我覺得沒啥。」
「嗨呀像你說的不是重點!你沒有內部消息……你知道嗎?鄭家被游吹雲弄得損失慘重,鄭家三長老被游吹雲一劍劈死了,二長老也被游吹雲砍成了重傷,鄭爽師兄前途無量的,也被游吹雲弄成了瞎子咧,你說他們之間的仇大不大,那簡直不共戴天啊。」
「啊,真的假的?不,不可能,鄭家長老什麼修為,怎麼可能被游吹雲斬殺?你這個故事漏洞百出。」
「哼,是真是假早晚水落石出,我還告訴你,這游吹雲就是我見過最邪性的人。他半個月前還只是一個沒有法力的凡人,半個月後就特麼築基了!其中還拿過入門考核第一名,給鄭開的道心都打裂了。
鄭開那時是築基,游吹雲還是練氣呢!
這個我絕不是說謊,一打聽就能知道的!還有啊,就是昨天游吹雲死了,你知道怎麼死的?鄭毒關門放狗啊,兩個金丹境,其中有個石老虎你認識麼?
就是那個肌肉大棒子,比石頭還特麼男人還硬的石老虎,他們兩個金丹群毆游吹雲。
被特麼反殺了!臥槽,你不知道我是當場旁觀的,親眼見到游吹雲在戰鬥中築基……」
「啊?戰鬥中築基,這不是不想活了麼……」
「哎呀,聽我講完叻,這游吹雲先是在築基的過程中秒了一個金丹,然後,然後他和那個拳頭比金剛石還硬的真男人石老虎對毆,我呸,真不是人!
兩個人想打不死一樣,你一拳我一拳,打得血肉模糊,嗨喲,看得我是心驚肉跳啊。
最後你們猜怎麼的。」
「嘖,別賣關子啊。」
「游吹雲突然使出一記失傳絕招廬山升龍霸,天馬流星拳,這才打破了僵局,將那石頭老虎揍得滿地找牙!」
雖然沒聽懂廬山升龍霸和天馬流星拳是啥招數,不過眾人靠腦補,眼前浮現了一副壯麗的打鬥場景,那游吹雲身姿挺拔,出手瀟灑。
「嘶——」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有人追問真的假的。
「我說了半句謊話教我不得好死。」
講故事那人一拍胸脯,活像百年老店裡拍胸脯保證的的小二。
「然後呢然後呢。」
「話說鄭毒哇帶著人把白師姐堵在門口,不讓白師姐進去主持公道。
結果鄭毒以為裡面塵埃落定的時候,打開門,卻沒看到自己兩個金丹境的手下!那游吹雲英姿勃發的走了出來!
當場!鄭毒就傻眼了,我兩個金丹境關門打狗一個練氣,還被反殺了?一個昏迷在地,一個被揍得跟死狗一樣的。
那游吹雲走出來拍拍手上的灰——然後說了句話,就是這句話,讓鄭毒老羞成怒,不顧身份對游吹雲下了死手。」
「你再停頓看老子揍你不。」
「嗨,那游吹雲直直的和鄭毒對視,那是天雷勾地火啊,只見游吹雲淡定的說了句:我要打十個!」
裝逼遭雷劈啊。
怪不得被鄭毒打死了,膨脹成什麼樣了,還敢挑釁鄭毒要打十個。
黃金堂那麼多人看著呢,鄭毒顏面掃地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惱羞成怒才怪呢。
鄭毒也真不是個好東西,心胸狹隘,他鄭家也沒做過什麼好事。黃金堂被他們把持著,那真是里三層外三層吃干抹淨的油老鼠!
不過眾人也感到一陣的遺憾,那游吹雲竟然這麼厲害?才半個月就從人們嘴裡的廢物變成了一個痛打石老虎的狠人?
那可是兩個金丹啊,這特麼也太嚇人了。
再結合之前死斗之約,游吹雲要用一年突破金丹,挑戰鄭毒和劉童。這個誓言雖然在當時被人們嘲笑,可是現在看來,好像真的,完全有可能啊。
按這個速度,游吹雲不得一年躥到元神境去啊。
這時人們才隱隱意識到,這個世界失去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
外面的人們議論紛紛,大概分為兩派,一派是認為游吹雲死得好,一了百了,另一派倒不是很希望游吹雲白白死了,其中夾雜著遺憾和唏噓。
據和游吹雲有過交往的人說,這游吹雲人品也還不錯,彬彬有禮的書生模樣其實蠻討喜歡的。
「掌尊大人在和鄭家說啥呢。」
「還能說啥,按例,是在等游吹雲的家人親屬來當堂聽審呢。過了午時還不來,就由李掌尊自己定奪了。」
「游吹雲人都沒了還審啥?」
「屍身唄,游吹雲身上藏著鄭家的寶貝,鄭家人可不能將他的屍身放過,說不得還得解剖研究一番呢。」
「唉,這游吹雲真是被命運玩弄得慘啊。就連死了也不消停,他哪裡來的親人家屬,我看那個姓陸的小子都不敢開口。」
陸遠坐在執法堂的椅子上畏畏縮縮,看到這些從來沒有見過的大人物,他那裡見過這種陣仗。
游吹雲一死,身為寸金峰記名弟子的陸遠自然成了他的算是有關係的人。
例如游吹雲在寸金峰有什麼遺產,都要陸遠去收拾的,但陸遠也不傻,寸金峰那個毛都沒有的地方,拿到手裡那不是什麼都沒有,還禍患無窮。
心裡把出了餿主意的老哥詛咒了千百萬遍。
該死的陸平!你親手把你弟弟推向了風口浪尖啊!
游吹雲跟我有毛關係啊,我要在這裡陪他送葬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