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觀察家異能下,秦冰眼中快速閃過的一抹決絕,精準地被他捕捉到,沉聲道,「不會想自殘吧。」
話音方落,倏地一下,許舒閃身近前,秦冰身上撲出一道清光,將許舒彈開。
「秦老師,事情還不到這份兒上,納蘭述厲害不假,我自有辦法。咱們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何曾讓你失望過。」
許舒心憂如焚。
秦冰淺笑,「別瞎想了,我犯得上自殘麼?」
「既非自殘,必是假死。」
許舒冷聲道,「別把納蘭述想得太蠢,普通的丹藥,他想要化解,太簡單了。」
秦冰眼中閃過一抹異彩,她早知道許舒聰明,卻沒料到竟聰明成這樣,她攤開手掌,露出一顆玉色的丹丸,「這是陳師兄給我的,絕玉丹。
服下後,身體玉化,十年不朽,可保一線生機。」
話至此處,她眼神變得無比溫柔,「鵬兄,十年,夠麼?」
許舒知道,秦冰問的不是給他十年,夠不夠解決納蘭述,而是在定飛鳥和魚的十載之約。
「你安心待著,吃飯,睡覺,一天天的胡思亂想個什麼,大老爺們兒辦事,你少摻和。」
許舒說完,翻身躍下窗去。
他知道絕玉丹,功效的確如秦冰說的那樣,但存在著永遠冰封,無法喚醒的巨大隱患。
本來,許舒來找秦冰,就存了直接帶她離開的心思。
這是最快,也是最乾淨利落的解決方案。
但秦冰寧願用絕玉丹,都不肯和家族破臉,許舒便知道,強行搶人肯定是不行了。
許舒翻身落地,連續幾個起落,便到了聽雪湖畔,他才要翻牆而走,聽雪湖邊的一段牆壁忽然裂開。
倏地一下,一葉扁舟,從裂縫中穿過,朝遠方駛去。
便見小舟之上,一個面容清癯的青袍老者坐在舟首,正對著一個棋盤怔怔出神,小舟的另一頭一個帶著斗笠的中年人,正撐著一支竹篙,輕輕一點,小舟便盪出老遠。
「大晚上的,真能裝啊。」
許舒早就知道秦家沒這麼好闖,既然被發現而來,他不介意去見見秦家真正的話事人。
便見他一個箭步衝上湖邊,猛地躬身,雙足雙手,皆輕浮水面,頓時如一隻靈巧的水蜘蛛一樣,在水面上跳躍起來,每一步跳躍,便跨出數丈之遠,不過三五息,便追到近前。
就在這時,斗笠客忽然一點竹篙,霎時,水面忽然騰出一個小房子般大的拳頭,迎著許舒砸來。
許舒翻身退開,一張護身符打出,轟的一下,他直接被砸出五丈遠,遠遠落到湖岸上,護身符的符光竟是一擊而碎。
「堂堂秦府,豈能容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小子,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斗笠客話音未落,小舟無風自動,緩緩朝許舒飄來。
與此同時,整個聽雪湖忽然波濤湧起,每一朵水浪都在高速旋轉,噴湧出一滴急速旋轉的水滴。
許舒識得厲害,魚腸劍出,劍意噴涌,劍芒暴漲,他借著劍芒護體,長身直入,趕入聽雪湖中。
便聽他長喝一聲,劍芒猛地盪出五丈,本就翻湧的湖面仿佛被一劍劈開,劍氣裹著滔天水浪,直朝小舟砸下。
滔天風浪中,小舟上的青袍老者依舊安靜觀棋,斗笠客已經棄了竹篙,巋然立在舟首,舞動著雙手。
便聽他長嘯一聲,一粒粒被水浪如擠眼淚般擠出的水珠,忽地撕裂空氣,摩擦著氣流,發出刺耳音爆。
轟!轟!轟!水珠如雷,穿空而過,滔天威力逼得許舒不得不倒卷劍芒,護住周身。
砰砰砰,一顆顆水珠如高爆彈一般撞上劍芒炸裂開來,更多的水珠穿空而過,射向岸邊,石壁,林木,所到之處,山石、樹木無不被轟碎成渣。
水滴無窮盡,丹息有時竭。
劍芒和水珠風暴僵持片刻,許舒只能再度祭出護身符,護身符才出,飈射的水珠風暴忽然停歇。
嘩啦啦,大量的海浪卷上岸來,瞬間淹沒到許舒腳下。
大量的湖水開始緩緩疊高,聚攏成牆,竟要將許舒封鎖在裡面。
一開始,許舒並未將水牆放在眼裡,然而,隨著水牆的衍生,他周身的筋絡、血管開始劇痛,眼壓開始急劇升高。
許舒猛地意識到,這水牆有著類似場域威力的存在,在借自己體內的水分製造殺機。
他再不敢耽擱,偷天弓出,張弓搭箭,長箭引動,霎時,水牆迸散,滔天水浪開始回收,聚齊在斗笠客身前,湖面上忽然捲起一層又一層的水牆護罩。
「行啦,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好好的一盤棋,都讓你們兩個給攪和了。」
小舟上的青袍老者揮了揮手道,「小許,過來說話。」
許舒收了偷天弓,銀箭雖未射出,但消耗氣力非小。
他到底還沒有階序五的實力,不能如林嘯山那般,頻頻引弓發箭。
他一個縱身,足尖在水面上輕輕一點,便踏上小舟。
青袍老者指了指棋盤對面的竹椅。
許舒落座,斗笠客輕哼一聲,青袍老者道,「行啦,小祁,你占盡地利,打成這樣,還覺不公平?」
斗笠客瓮聲道,「沒有偷天弓,他不是我對手。」
許舒笑道,「水眷者的階序四牧浪師,果然水域無敵,無怪秦老先生在建立家宅時,要費盡心機,引聽雪湖入宅,這哪裡是取湖景之妙,分明是往家裡引一個大殺器。」
兩人交手的時間不長,卻足夠許舒判斷斗笠客的階序和實力。
道理很簡單,水眷者階序三的海獸師,沒這個實力。
若是階序五的雨伯,在這聽雪湖上,許舒根本沒得打。
「不愧是橫流君,老夫這點小心思,全被你看破了。」
青袍老者呵呵笑道。
「橫流君?前輩這是從何說起?」
許舒都不知道自己多了這麼個綽號。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這句詩,在政事堂內,可比正氣歌的名頭要大得多。甚至有議政,建議將此句立匾,掛到政事堂的大門外,外諸位議政自警。」
青袍老者擺手道,「別一口一個前輩,從小冰那兒論,你該叫我一聲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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