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金刀輕輕揮手,將線香打滅,含笑盯著左群峰道,「老左,我趕時間,你瞧著還能派誰下場?」
左群峰深吸一口氣,看向副盟主夏大山。
夏大山成就超凡之前,乃是無根寺僧人,修坐忘苦禪。
入體士途徑後,走的也是武道為輔,禪定為主的修持路子。
看他行事風格和俗人無異,實則無意禪功已無限接近意境門檻。
見左群峰送目看來,夏大山知道避無可避,慨然道,「意境化殺陣,段盟主好手段,且放開陣門,夏某人入內耍耍。」
段金刀輕輕敲擊陣盤,陣道空間再度開啟,夏大山幾個晃身,便閃入陣中。
便見他盤膝在地上坐了,手上忽然多出個念珠,隨著念珠流轉,他口中念念有詞。
霎時,霜雪冰封意境,再度襲來。
夏大山安坐不動,嘴皮子顫動和念珠轉動的速度,都隨之加快。
轉瞬,一炷香燒掉大半,夏大山依舊安坐不動。
左群峰面現喜色,場中也是議論如潮。
「想不到夏副盟主竟有如斯手段,雖無意境之妙,竟能硬抗意境侵襲,當真了得。」
「能叱吒亂星峽谷多年,豈有庸手?」
「看來這殺陣,將被夏副盟主破去無疑。」
「」
許舒悶坐不動,思緒飛轉。
他很清楚,局勢並不像眾人說的那樣在演進,儘管香已經少了一半,段金刀絲毫未見慌亂。
並且,許舒觀察入微,確信段金刀的鎮定絕非裝出來的。
顯然,這殺陣的威力,絕非僅止於此。
果然,二十息後,安坐的夏大山眉心開始急跳,又過數息,夏大山竟割破十指開始噴灑血液。
體士血液乃是至烈至陽之物,夏大山如此操作,分明是在用血液攻擊陰邪鬼物。
「這,這到底是什麼法陣,怎的還有惡鬼伴生。」
「應對意境已經極為不易,還要被惡鬼侵擾,又怎能不被分心。」
「」
議論聲未落,夏大山痛呼一聲,忽地倒在地上,隨即身子緊緊縮成一團,臉上流露出一如黑澤三凶那般的詭秘笑容。
霧氣一散一合,夏大山亦在大陣中消失無蹤。
滿場一片死寂。
段金刀指著將將燃盡的香燭,「能撐這麼久,當真是可惜了。」
「姓段的,老子要你的命!」
左群峰目眥欲裂,氣勢狂漲。
段金刀擺手道,「老左,話別說得太滿。咱們賭約還沒結束,如果你老左承認賭輸,星海三段線盡歸我金刀盟所有,你要打,段某人奉陪。」
「盟主,小不忍則亂大謀,還得派強者結陣而入。」
「是啊,如果動怒,可就中了段賊奸計。」
「」
綠柳盟幾位長老紛紛低聲勸阻,局勢已危若累卵,稍有不慎,綠柳盟多年辛苦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左群峰深吸一口氣,忽地走到鍾甄身邊,深深一躬道,「鐘王孫神功無敵,又新成意境,若王孫肯出手,助左某渡過此劫。
興周會所請,左某無有不應。」
鐘王孫微微皺眉,「左盟主言重了,只是此陣詭譎,鍾某」
「王孫何必太過謙,夏副盟主雖修苦禪,但終究未成意境,鐘王孫劍意如天,意如磐石,豈會被區區法陣擾亂,法陣若動搖不了王孫心意,區區鬼物還能傷得了王孫不成?」
事態緊急,左群峰不得不舍下臉皮,苦口婆心勸說。
鍾甄沉吟片刻,「也罷,鍾某願下場一試。」
鍾甄很認可左群峰的分析,此正揚名立萬之時,他沒道理放過。
段金刀也不廢話,輕輕敲擊羅盤數下,放開陣門通道,鐘王孫足下輕點,飄入陣中。
便見他負手而立,雙目微閉,風儀不俗。
段金刀依舊故技重施,千里霜雪意境飛卷。
鍾甄輕輕屈指,虛空彈射,面不改色。
段金刀如臨大敵,並不像對付夏大山那般,到線香燒到一半時,才開始動用鬼物攻擊。
蒙濛霧氣遮蔽,鬼物並不能被外人所見。
鍾甄忽然站起身來,滿面青氣,肉身筋骨交鳴,血氣如沸,這分明都是應對鬼物入侵時的反應。
以鍾甄的實力,尋常鬼物根本難以近身,而能侵入到他肉身內部,不被熾熱如陽精血焚燒的鬼物,顯然也是頂尖中的頂尖。
持續小半柱香,鍾甄面上青氣越積越盛,忽聽鍾甄暴喝一聲,一根金針插入胸前,刷地一下,周身白煙蒸騰,霧氣空間內似乎有尖利的鬼物咆哮傳出。
「逆脈而行,動地亂陽,這是玩命了啊。」
許舒暗暗讚嘆,鍾甄硬生生靠逆轉筋脈,壯大氣血如烈陽焚燒,一舉擊潰了侵入體內的鬼物。
「好!」
左群峰痛聲高呼,滿場應和聲如雷。
此破陣之戰,在外行看來,當是枯燥無比。
可場間眾人,多是高明超凡者,誰都清楚此戰是何等的驚心動魄。
眼見得線香已燒掉一半,段金刀面色凝重,兩根指頭戳出,再度敲擊在羅盤上。
倏地一下,陣法空間中的霧氣忽然消失,可以清晰地看見迢迢黑氣,正在鍾甄頭頂盤旋。
鍾甄傲立不動,依舊閉目而思,忽地,他睜開雙目,面上青氣狂涌。
英俊的面目瞬間猙獰無比,雙目暴凸,似乎隨時都要爆掉眼眶。
「源亂,源亂了。」
一聲驚呼,震動全場。
「姓段的,速速放開禁陣,此君乃興周會鍾甄,皇朝王孫,他若有個三長兩短,興周會上下,定不與你干休。」
左群峰驚聲呼道。
段金刀眉心急跳,興周會的名號,他也有所耳聞,知道是個龐然組織。
若真誤殺了鐘王孫,弄出滔天后患,實在不划算。
便見他輕敲羅盤,倏地一下,陣道大門開啟,鍾甄跌出陣來,盤膝坐地,飛速往口中塞一瓶寧源散,便趕緊著運功行氣。
「老左,你的面子,興周會的面子,我都賣了,現在還有何話說?」
段金刀左手托著羅盤,笑得春風蕩漾。
左群峰面沉如水,心思飛轉,他實在弄不明白,段金刀哪裡學的這等本事。
布陣羅盤,白色妖核,都是尋常物事,關鍵是這陣法,實在詭異邪門,若流傳於世,不可能名不見經傳。
而且如此奇詭陣法,學起來必定麻煩,段金刀怎麼忽然就掌握了。
「等等,難道是老豬!」
左群峰心念陡然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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