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聖光與你同在。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位被跪拜稱呼為「聖女」的女子高高吟頌了一句祈福,於是一陣波浪伏起,眾人紛紛起身。
沒辦法,雖然這位聖女閣下來自於洛水聖山。
但是恰巧由於三大聖山與那「一寺一道觀」之一的「知道觀」關係異常複雜,人們不得不承認其獨有的地位尊崇。
據說早些年間這座天下,國教一家獨大,各國萬民敬仰,後來國教分裂,從中脫離出洛水,蓬萊以及星機三處聖山。
不過表面雖是分離,實則關係仍舊密切,因此三大聖山除了保存現有的地位,依然具有資格前往知道觀學習道法,觀摩天書。
天下萬般道法不同,卻皆同宗源流於國教。
而國教之所以能夠盛極千年,而後縱使衰敗亦能屹立不倒,期間關鍵所在即為知道觀。
知道觀本就身為不為人知之地之一,十分低調隱秘,但是因為它自身傳道的特殊性。
在世俗上,國教就是它的代言人。
雖然另一方面,南梁的四百八十寺也開始逐漸入世傳教。
但是如今國教末央宮尊處東齊,依舊受著萬民敬仰。
而國教在分裂之後,仍然保留著教宗與聖女這兩個神聖又不可侵犯的職位。
教宗地位世世代代由上一任教宗指定繼承,而聖女的地位特殊,卻是承自洛水聖山所選。
因此,三大聖山之一的洛水聖山,每一代的聖山聖女,同時也身負著國教聖女的責任與尊貴。
這一代的聖女大人,其最為天下所孰知的就是她豢養了一隻白鶴。
通體潔白如雪,雙爪點睛似墨。
不過聖女地位尊貴無比,平時待世皆清心寡欲,不動情色。
周圍眾人大部分皆受教於道法,多多少少都敬仰著國教,如今看到邾離對著聖女大人毫無尊敬之意,舉手投足之間竟然還略帶著輕浮的語氣。
眾人本來心裡就懷著一股氣,不過原本早就打算忍一忍當縮頭烏龜。如今突然聖女大人駕到,無疑給他們又提供了一座堅實的後盾。
於是又有人想要蠢蠢欲動,想要借著聖女大人的勢,前去「教訓」邾離一番。
結果不曾意料到,聖女大人竟然面對邾離,背朝眾人,高冷的聲音頓時在耳邊響起。
「事已至此,暫且告一段落。」
「你們做的,有些過了…」
人們震驚的張著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接著又是一陣紛紛的跪倒,大禮參拜。
場間處處顫慄。
領頭的一些宗門長老不禁在內心打量到,難道當年真的是這位聖女大人苦戀劍閣邾離無果,於是一次賭氣便入關出作聖女?
那位清冷女子卻仍舊對著眾人的跪拜視若無睹,唇角輕揚,緩緩抬手摘下面紗。
笑容很淺,映著雪天。
然而眉眼之間尚有淡淡的歲月痕跡,那裡有深深的追憶,那裡有少女般可愛的調笑,那裡有千千萬萬般情緒。
但最深處的,隱藏的是一種遺憾與悵然。
暮色漸晚,雲層帷幕落下。
邾離依舊保持著那個瀟灑自然的姿勢,在一片沉默之中,二人相對無言。
邾離背後的殘折右手微微發抖。
這個時候,聖女大人威嚴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你們都退下吧。」
於是瞬間,有人劍尖調轉,有人神行符去,有人揮袖暴退,有人御風遠遁……
一片雞鳴狗跳。
而後鴉雀無聲。
夜色逐漸落下,瑩瑩雪地片片發亮。
不算久違的安靜再次籠罩在那個男人與白衣女子之間。
安寧早已叫酥酥點上幾盞燈火。
人影幢幢。
不遠處,一隻時而撲楞著翅膀的白鶴仿佛在尋找著什麼,長長的尖喙輕輕啄起積雪。
「洛蓉…」
邾離的聲音迴蕩在安靜的夜色之中。
突然。
撲撲撲撲撲!
邾離高瘦的身軀內發生一連串低沉的炸響!有的地方猛然下陷,有的地方高高隆起,眼看著骨折肉離,處處拳印!
原來邾離此前一直強忍著白絕在他體內留下的拳意,如今看到故人南來,終於再也忍受不住,也無心忍住!
雪鶴驚唳,高高躍起。
白蝶紛飛,清冷聖女轉眼飛至邾離身後,長袖伸出,輕輕環抱住渾身是傷的邾離。
然後重重素幔揚起,尤如春蠶化繭,緊緊將邾離裹起。
邾離昏睡不醒。
聖女大人面紗再度遮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高冷意味,又頓時將她以及她懷中抱住的那個男子與世間隔離開來。
她一手抱住邾離,眼神中充斥著憐意。
白鶴早已完全撐開巨大的雙翅,雙爪若即若離地點著雪地。
接著她有氣無力的對著安寧和酥酥說道。
「拿著他的傘,跟我來。」
安寧趕緊拖著酥酥,拿起插在雪地之中的節氣匣,接著又突然想起了邾離先前的話語。
他果斷叫酥酥撿起黑色短棒,然後跟著聖女大人坐到白鶴之上。
鶴唳長嘯,輕羽微震。
寂靜的夜空再次被劃破,灑落點點星光。
……
安寧坐在白鶴的身上,風撲撲吹在他的臉上,他習慣性的眯著眼睛,按照慣例回顧著一整天所發生的一切,不過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故,讓他有些頭疼。
就在這短短的一天內。
他真正見識到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是多麼的瀟灑,見識到了出劍是多麼快意,出拳是多麼決絕。
不過,為什麼又有些糟心呢?
好像,山上望山下,又不是那麼的清楚?
好像山上和山下,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他使勁搖了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下來,身旁酥酥下意識的揉了揉安寧的脖子,安寧回頭朝酥酥一笑,發現酥酥也在安靜地朝他笑著。
「啊果然,有酥酥在就夠了。」安寧默默地對自己說道。
然後他稍稍伸出頭,朝白鶴之下望去,空氣宛如拖著一道道肉眼可見的流蘇,飄搖在白鶴的羽毛之上。
雲層之下,是整座渭城的萬家燈火。
他突然又想大叔了。
想到大叔第一次帶著他和酥酥來到這裡。
人間夜夜皆良宵。
「當他低頭看見漆黑一片,也會感到寂寞吧。」
是啊,這麼高,這麼黑,當然會孤獨。
安寧望著百家燈火怔怔出神。
一道清冷的女聲頓時又將他的思緒扯了回來。
「你身上的半塊劍器是邾離給你的?」
聖女皓腕一挑,酥酥手中的黑色短棍便飛到了她的手中。
「你說這個?不是…是大叔留給我的。」
「大叔?」
聖女微微蹙起眉頭,手中輕輕撫摸著黑色短棍,然後隨意地朝酥酥問了一句。
「你是梅家人?」
酥酥大聲回答道:「我叫梅寒酥。」
「難怪這麼像…」
「小子,接好了。」
話音剛落,聖女大人便又將黑色短棍高高拋給安寧。
「放心,我不至於覬覦你這後輩的東西,更何況…」
她溫柔望著沉睡的邾離,雙眼充斥著憐意。
「更何況,你還是邾離挑中的人。」
「你說梅…大叔應該就是梅遠吧?」
「是。」
「他和邾離?」
「算是朋友吧。」
「邾離小叔也會有朋友?」
「他也就梅遠那幾個朋友。」
「大叔…梅遠很厲害?」
「那一輩來說,無敵吧。」
「看不出來誒。」
「是嗎,可能以前和邾離呆久了吧。」
「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邾離呆久的地方。」
「一個叫劍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