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選生都變了臉色。
只是外溢的一些勁氣就直接將范星陵震得受傷吐血,岷山劍宗這一柄未成型的粗陋劍胎里,竟然都蘊含著如此恐怖的力量!
這一刻在他們的感知里,這柄粗陋的黑色劍胎內里好像有著無數手持燒紅鐵錘的巨人,隨時會將恐怖的力量透著劍胎震擊出來!
范星陵手持著漆黑道劍連退數步,整個身體兀自震盪不止,來自心神的衝擊比體內的傷勢對他造成的影響更大,他的臉色蒼白得完全沒有一絲血色。
「為什麼?」
看著就在身前不遠處的范星陵,南宮采菽不可置信的出聲。
她此時的疑問,也代表著場間很多人的疑問。
這批人都感知出范星陵用的是和丁寧同樣的方法,但他們不明白為什麼丁寧順利過了,而范星陵卻是被這柄黑色劍胎震得受傷吐血。
「心劍相隨,他心到劍不到。」
聽到南宮采菽的輕呼,張儀轉頭對著她和謝長勝等人輕聲說了這一句。
他的神色很鄭重。
因為丁寧已經走過了黑色劍胎,他要跟上去。
只是說了這一句之後,他便動步,繞過范星陵,走向黑色劍胎。
他深吸了一口氣,出劍。
當的一聲震響。
黑色劍胎的表面變得明亮。
粗糙的凹坑裡泛開灼熱的紅光。
然後接下來的一瞬,什麼都沒有發生。
收劍的張儀從這柄黑色劍胎旁走了過去。
場間再度死寂。
張儀又成為第二個過關的選生。
南宮采菽的眼睛裡湧出了異樣的光亮。
心劍相隨,心到劍不到。張儀說的這句話太過簡單,她方才還難以理解,然而張儀此時的這一劍,卻是讓她也徹底明白了過來。
「必須很快,很精準,這一絲劍氣就像狡猾而快速的毒蛇,我們的劍在落下的一瞬間,必須準確的刺中它頭顱前方,讓它自己撞上去,太快或者太慢都不行。」
她鄭重的對著身側的謝長勝等人輕聲說了這一句,然後也動步走向黑色劍胎。
又是當的一聲震響響起。
南宮采菽從黑色劍胎旁走過,成為第三個通過的選生。
「什麼意思,什麼叫做太快或者太慢都不行?」
謝長勝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也有所感悟,但顯然感悟得不如南宮采菽清楚。
「這一絲劍氣和整柄劍胎的布置十分獨特,似乎我們出劍必須恰好落於那一點,讓這絲劍氣正好自己撞上我們的劍力,方才不會激起這劍胎內里的力量。」
沈奕凝重的看著謝長勝,輕聲說道:「出劍太早,若是直接和這絲劍氣相觸,或者出劍太晚,和這絲劍氣之間相隔距離太多,撞擊之下,便無法通過。張儀師兄之前說的心劍相隨,心到劍不到的意思應該就是說要心到劍到…畢竟感知和出手又是兩回事情。」
在張儀、南宮采菽和沈奕的層層解析之下,謝長勝也已徹底明白過來,然而沈奕自己卻還覺得有些擔心。
畢竟謝長勝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他。
若是他的理解並非完全正確,讓謝長勝也錯誤理解,那謝長勝肯定更不喜歡他。
所以他決定自己先親身試試。
於是他也馬上走了上去,走向黑色劍胎。
他用了三個呼吸的時間調整,然後出劍。
當的一聲震鳴。
「師兄!」
然後他驚喜的發出一聲叫喊,在叫喊聲傳入所有人耳廓的時候,他已經越過了黑色劍胎,追向前方的丁寧和張儀。
場間再度沉寂無言。
白羊洞的這三名少年,又已全部過關。
謝長勝寒著臉走了上去。
他一直不怎麼看得起沈奕,然而沈奕的表現卻似乎比他強出不少,他的心中自然不快。
「嗤」的一聲裂響。
一道劍氣從他手中射出,割裂了微燥的空氣,筆直的撞在黑色劍胎上。
如敲鐘般清脆的震鳴聲再度響起。
所有人都以為謝長勝會和之前的丁寧等人一樣順利的通過。
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黑色劍胎里卻是發出了一樣的轟鳴。
「噗…」
謝長勝的身體驟然一僵,他似乎想要在原地站住,但是卻無法堅持,整個身體往後一晃,退了一步的同時,上半身都往後仰出,只差一些便直接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口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看到這一口鮮血噴出,所有人才反應過來謝長勝失敗了,然而更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噴出一口鮮血的謝長勝厲喝了一聲,「我就不信了!」
幾乎沒有什麼停留,他惱羞成怒般再次刺出一劍。
當的一聲震響。
黑色劍胎內再發詭異轟鳴,勁力再溢。
謝長勝再退,再吐一口鮮血。
「你在胡鬧什麼!」
眼見這樣的景象,謝柔的臉色變得比謝長勝還要煞白,發出了一聲大喝。
「別管我!」
然而謝長勝卻越加惱羞成怒的樣子,再次發狠朝著黑色劍胎揮劍刺去。
劍胎再震。
謝長勝再吐血。
許多選生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在他們的看來,謝長勝此舉和自殺無異。
但是謝長勝卻還未停手,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傷勢越來越重,要將自己身體裡的血全部吐出來的樣子。
他再次出劍。
謝柔和徐鶴山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兩個人飛身掠起。
然而就在此時,當的一聲震響,再出一劍的謝長勝沒有後退。
他的身體猛的晃了一晃,然後從黑色劍胎旁走過。
謝柔和徐鶴山頓住。
後方所有選生的目光凝滯。
「還不是讓小爺過來了。」
謝長勝沒有轉身,他狠狠的吐了口血沫,所有人都聽到了他的這句話。
他身後所有選生都沉默無言。
在進入青玉山門時,很多人都聽到了他的話語,都對他這名只是用大量銀錢換取了參加岷山劍會資格的巨富之子有些不恥,心中自然將他歸結紈絝一流,然而謝長勝一開始出劍,看他出劍之勢,絕大多數選生便已知道他的劍技恐怕反而要超過在場很多人。
再加上此刻他雖然過得艱難,但終究卻是過了。
很多人自覺沒有用這種方式通過的勇氣。
最為關鍵的是,很多人恐怕根本通不過這關。
心劍相隨恐怕是張儀在白羊洞某本修行典籍上看到的說法,有關這種說法,修行界裡更為貼切的形容是劍意合一。
意至劍至,意念到達之時,劍也已落至。
意念當然要比手腳和劍的動作更快,所以要做到意至劍至,往往是要劍勢先行,劍在意先。
所以修行典籍中的表述不叫意劍合一,而是叫劍意合一。
要讓劍在意先行,事關感知和提前判斷、劍技的精準運用以及熟練度等等諸多微妙的方面。
能夠體悟出這裡面所有的道理已經很難,而能夠做到劍意合一,或者接近劍意合一,則更難。
謝長勝在劍術上還沒有這樣的境界。
他做不到,但是他想通過這關,所以他採用了這種拼命一遍遍試的方法。
可是在場很多人恐怕還沒有他的境界,或者比他高明一些的又沒有他這種勇氣。
所以這關註定會有很多人留下來。
從這柄黑色劍胎開始,岷山劍會便會淘汰一批批的選生。
當越來越多的人想明白這些,場間的氣氛變得更為壓抑而冷寂。
沒有間隔的多少時間,一名高挑的少女站到了黑色劍胎前,然後出劍。
當的一聲震響。
這名少女往前方走去,越過了黑色劍胎。
幾乎所有選生都認得這名高挑少女就是謝長勝的親姐謝柔。
在片刻之前,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謝柔恐怕也是依靠家中巨富買得了參加岷山劍會的資格。
然而現在他們知道自己錯了。
謝家的這名長女,至少在修為上,比謝長勝更為優秀。
「我先行一步。」
在謝柔通過之後,何朝夕對著身旁的徐鶴山頷首說了這一句。
又是當的一聲震響敲擊在所有選生的心上。
就像只是很尋常的追趕前方同門的腳步一樣,何朝夕輕易的走過了黑色劍胎,很多人甚至沒有看清楚他的出劍。
徐鶴山接著上前。
他不像何朝夕做過無數次的基礎練習,在這種方面已經有把握到極點,所以他非常慎重,在劍胎前凝神停留了數十息的時間,才平穩的刺出一劍。
一聲震響之中,沒有意外發生。
徐鶴山也通過。
他和之前的丁寧等人本來就是自成一個小團隊,其餘的選生也刻意不和他們過分接近,此刻他們這個小團隊全部通過,黑色劍胎前便憑空多出了一塊空地,就像一個水盆里突然被人取了一瓢水,但是別處的水流卻一時沒有流淌過去,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
數息的時間過後,一陣陣的輕微抽泣聲打破了場間的死寂。
一名自覺沒有任何希望通過這關的選生想著這些年的付出,感覺著自己和周遭這些人之間的差距,悲從心來,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回家過年...所以耗費了點時間,這一章來得晚一些,接下來我繼續碼,希望在晚上的晚些時候還能有一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