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象締警惕,但也不怕。當那一朵小小的紫花詭異地化為遮天般的巨大之時,他同樣張口一吼,暗雷滾滾。頭頂那一條翻騰的巨蛇同樣地張開巨口,對著那巨大的紫花吞咬而去。
金蛇法象吞噬天地,無形的暗波在天河上空涌盪。紫花無法落下,那滿天的花朵在巨蛇法象之下無法靠近。只是金象締的手段並非僅限於此,一劍刺出,風雨相隨,不見劍身,只見一片風景,風雨之中仿佛有山河若隱若現。
「你,小小蛇妖居然有如此法術。」
那虛空之中傳來不可思議的聲音,只是她的聲音才落,劍已經刺入了花蕊之中,紫花碎散,但是滿天的花卻依然還在。金象締眼中一片朦朧,花朵飛舞,在這一剎那之間,這河堤上野花綻放,竟是布滿了河堤,延伸到極遠之處,仿佛無窮無盡。
金象締持劍立於虛空之中,一時之間竟是分不出哪一朵花才是花妖真身,眯著眼,仔細地看。正當他要拿出天河法令之時,那遍布河堤的野花再一次地蔓延開來,不光是河堤,甚至蔓延到茫茫的雲海和天河之中。
腳下的河堤發生了變化,原本的青色河堤,變成了黑色,原本的茫茫白雲變成了一片青綠,成了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而那一條奔流的天河依然是河,只是卻不再是那天河,而是一條在青綠大草源上蜿蜒而過的小河,安靜而綿長,並無一絲天河的滔滔奔騰之勢。
這是哪?
金象締第一時間感覺到了不對,他試著一劍斬向虛空,清風細雨出現,但是卻比之前威力大減。他站在河邊,朝河中看去,只見河水清澈,裡面有魚在遊動著。
這不是天河,這裡不是天河邊上。
金象締第一時間想著,他謹慎地站在那裡沒有動,因為他想到了一門法術。
「一花一世界。」
這是幻術,但到了極致幻也是真,一花一世界是幻術的最高境界,由幻入真,若能悟出大道法則融入其中,則是演化真實世界。金象締當然不相信這個花妖有這樣的本事,不過此時自己雙眼所能夠看到的一切,卻也是那麼的真實。
伸手摘下一朵花,花散發著淡淡的輕香。又蹲下,伸手在河裡感受著那流水,河水微涼,那水流的衝擊力輕輕地衝著手掌。又伸手抓起一把泥土,那泥土的氣息也散發出來。
這樣的真實,可不是一般的幻術。
幻術這種法術最開始不過迷魂,讓人失神,修為只要高深一點點就能夠很快醒來,而想要成為如此這般的世界,即使是你知道這是幻術,卻無法脫離,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嘻嘻,這是我的花之世界,如果你不臣服的話,永遠也別想出去。我們帝君是天地之間最強大的存在,你能夠效忠於他,是你運氣,而且,你也是妖,既然是妖,何必受命於這天庭。」虛空之中響起了那花妖的聲音。
但是金象締卻根本就沒有理會於她。
這是金象締第一次遇上這般強大的幻術,而幻術的破法從來沒有一定的。
有些人說自殘能夠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後他自殘,卻重傷而死。
有人認為靜思,排除一切雜念,自然幻術立破,但是坐著坐著,卻瞬間枯老而死。
不過,在他抄錄的萬法閣之中也是有幻術這一門法術的,其中有一種破法便是竭力地念動真言。真言乃天地玄音,修士自悟的天地玄音。天地玄音錄於書簡之中,供人學習,便叫真言。
在他抄錄幻術書之時,其中有一本書是師父的手記,那裡便有書寫一段真言破幻之法。
他開始在那裡念著天地玄音,頭頂上空一條巨蛇翻騰,隨之有浩大的真言之音響起,引得整個花之世界都在震動著。
天空之中有一朵巨大的紫花虛影浮現了,她驚訝地看著下方的金象締。真言破幻之法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會的,要麼是自身的天賦神通,要麼就是有傳承。如果這兩樣都沒有的話,那就要全靠運氣。
而這個蛇妖從一開始似乎就認定是在幻境之中,非常冷靜地開始念動真言,那麼他肯定是有一個不錯的師門的。
原本她還以為這是一個沒有根基,機緣之下被收降到天庭之中為兵將的小妖而已。
從第一聲真言起,那真言浩蕩之聲便在這幻境之中迴響,若只是一聲倒沒什麼,但是一聲一聲地層層疊疊之下,這幻境就像是平靜水面一樣開始顫動。
真言如巨鍾震盪,那些花開始凋謝,原本平靜的河開始發出滔滔奔流之聲。
花妖心中惱怒,暗道:「難道我第一次請命來這就要失敗而歸?我就不信,我的花之世界就這麼被你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蛇妖給破了。」
那花之世界開始出現風,原本的清風變成了狂風,一片晴朗的天空轉眼之間烏雲密布,緊接著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河水暴漲,從上游如怒龍一般奔騰而下。烏雲之中孕育了許久,終於有一條粗大刺眼的電光朝著金象締劈下。
金象締真言法咒在這突變的花之世界竟被雷霆之音掩蓋了下來,原本平靜的花之世界因為真言法咒而變得動盪,可是這動盪又瞬間變成了這種更加強烈的天地之象。
金象締的眼睛是閉上的,但是他能夠感應到這花之世界的變化。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那奔騰的河流以及那天空之中閃電散發出來強烈的危險。他知道只要自己被捲入其中,將有生命危險,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但是如果停止真言法咒,那麼自己就又出不去了。
這個花妖竟是如此可怕,利用自己真言法咒帶來的動盪,而形成了這花之世界之中更加可怕的天象,這些天象亦幻亦真,危險至極。
真言法咒雖然被天象之音掩蓋,但卻依然還是在響著,沒有停止。若是等到停止的一刻,金象締知道自己就會死,在他的頭頂巨蛇升騰,烈焰翻滾,仰天咆哮,迎接著那雷霆。
他的真言法咒不光是自身在念,並且也通過法象在念動著,那閃電在落到巨蛇法象之上時消失,卻又有更巨大澎湃的威壓從那烏雲之中傳下來。
他的真言法咒疊加得越強大,那麼這花之世界也就動盪地越厲害,那花妖便能過金象締的真言法咒帶來的動盪,而演化出更加強大可怕的天象,真到花之世界無法承受真言法咒,或者是金象締自己承受不住這天象的可怕威壓。
這是在與那花妖相鬥,也是在與自己相鬥。
金象締也沒有想到這個花妖的花之世界居然已經到了如許境界。
雷霆落下,那巨浪沖卷,但好在他的周身靈華如浪地翻騰,身如礁石一般,雷霆巨浪落在身上都飛散開來。
無邊無際的風也開始變了,變得可怕。那一絲絲如刀芒劍氣,竟是將金象締周身的靈華給一層層地削去。那周身顯露出來的靈華是他丹田之中結的如意靈符顯露出來護身之妙法,可在這風下卻一層層地被削弱。
他頭頂上空的巨蛇法象也慢慢地縮小,那法象是他本身的神意所化,這說明他本身的神意消耗太大了。
但是他沒有停止念動那真言法咒,依然是一聲一聲,一層層的法咒疊加。他在這最後時刻竟是忘記了那危險,心中只有那破幻真言,一聲聲相疊。
這一整片的花之世界已經沒有一絲的靜美,只有一片黑暗,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在金象締站著的腳下竟是出現了一個不斷破碎的漩渦,仿佛任何生命進入其中都將被撕得粉碎。
「破……」
站在那裡一直閉目念咒的金象締突然大喝一聲,隨著這一聲出,那無邊的黑暗與雷霆閃電、風雨、漩渦都在這一聲「破」字之中瞬間破碎消失。他頭頂的巨蛇猛地竄起,沖向天空,將天空衝出一個空洞,一片白光灑落,這個花之世界消失。
天河依然在腳下奔流,依然是一望無際的茫茫白雲,遠處那一艘小船上的四公主還站在那裡向這裡看來,只有那巨蛇已然多了一種凌厲的神韻,變得更加的巨大了。
再去尋那花妖,只見天河浪花之中,一朵紫花被河浪吞沒。
金象締不知道那花妖怎麼樣,但是他自己心中卻還是有著後怕的感覺,如果自己沒有承受住,最後沒有領悟到那破幻真言精髓的話,現在估計在那花之世界之中死了。
有一道靈光划過天空,在身邊落下,靈光化為人。
「金道友,你沒事吧,剛才我感覺到這裡似乎有強烈的法力波動。」問話的是通雲道長,這些年來,他與金象締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不過他這個人性情溫和,跟誰都挺不錯。
剛才金象締看似跟花妖鬥法許久,其實主要是困在那花之世界之中,真正被他們感應到也是最後金象締衝破花之世界的那一下。
「沒事,剛才有一個花妖在這裡出現,差一點就著了道。」金象締說道。
「花妖出現在這裡?那肯定詭異不凡,還好道友沒事。」通雲道長說道,他說得沒有錯,能夠出現在這裡的妖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以後遇到這樣的,一定要第一時間用天河法令。」通雲道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