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兒背上的老人緩緩放開緊攥的雙手,他知道小白兒能夠聽懂人言,於是趴在它耳邊說了一句。全\本/小\說/網\小白兒順從的點點頭,飛至尚處於呆滯狀態中的程英、燕南歸二人跟前。
老人跨下虎背,將二人搖醒,而後指了指山路盡頭處向此地張望的小芸等人。
因前面就是金鐘山之人的伏屍所在,三人雖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可總歸只是一些世俗之輩,何曾見到過這等場景,即便再借給三人幾個膽子,也不敢自屍山血海中穿行。
無奈之下,老人又去央求,小白兒只得任由三人騎著他,會同青霞、褚海蘭二人,徑自投奔小芸等人的落腳之處。
而後,郎飛也跟了上來,莫鐵夫婦二人見到他,自是又免不了一陣抱頭痛哭。
良久,三人哭畢,郎飛又一一見過青牛鎮的父老鄉親,眼見經過這些ri子的折磨,眾人盡皆面黃肌瘦,困頓不堪。
郎飛頓生不忍之心,他們可都是為保護義父義母,這才受此磨難。不覺面sè一黯,嘆了口氣,伸手自須彌帶中抓出一把玉瓶來。
先是分派一些補血養氣的丹藥,而後又將數瓶長青丹交予小芸,著其一一發放給他們。
做完這些,郎飛轉身來到青霞仙子跟前,沉聲說道:「青霞師叔,可否請你護送義父義母他們回返青牛鎮?」
「嗯?」青霞仙子微微一愣。「這自是沒問題,不過……你說這話可是想……」
「不錯!」郎飛不等她說完,繼續言道:「青牛鎮距此頗遠,路上只怕耗時不短。怕只怕木雲子那廝聽到什麼風聲,萬一躲了起來,那我豈不是悔之晚矣!」
「既是如此,那你一切小心。」
郎飛點點頭,同樣的話又對褚海蘭說了一句,而後又向青牛鎮眾人細細解釋一番。眾人見勸他不住,也只得答應了下來。於是在同眾人殷殷告別之後,帶著小白兒、小羽兒,飛身躍起,直往正西天削峰方向急速飛掠而去。
「……」
丹門,自打玄羽老道逝去以後,整個丹脈的主導權便交到了木雲子手中。木雲子可謂是用心良苦,他本以為將郎飛趕下山,一則能夠一雪前恥,二則也算雞儆猴,使得丹脈門人盡都屈服與他。
可事實上,事情卻並未如他意料中的發展,先是浮雲子惱他聯合金鐘山之人對付自家師弟,然後是天羽、雲羽二人的幾位徒弟當面給他難堪。以至他雖頂著個丹脈首座的名頭,卻全都知道這貨不過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糟踐玩意兒。
雖然丹脈弟子明著不說,可心裡無不對他心生怨憤。想當初郎飛在時,每次練完丹,都會分潤一些多餘的藥石給有幸相遇的後輩。可他倒好,非但吝嗇成xing,一毛不拔,且還使丹碧子尋隙剋扣弟子的煉材,甚或月供。
故而,這一對師徒除了能在丹府這一畝三分地耀武揚威之外,其他五峰弟子多數只是對其陽奉yin違,至於赤雲子,火雲子等一干雲字輩門人,更是對其所作所為嗤之以鼻,根本不屑與之為伍。
不過,這些都在發生了一件事後有了些許改觀。只是還沒等木雲子得意多久,這丹門的天卻如江南地域yin晴不定的梅雨季節般yin了下來。
深秋季節的ri星亦如姍姍來遲的秋雨一般,直到寅時時分,方才為夜空帶來第一道光亮。只不過這道金黃,卻並未持續多長時間。乘興而來的烏雲便灑下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秋雨。
雨不大,卻極盡纏綿之能勢。斷斷續續的雨線打在山腳下幾株水楊枯黃的葉片上,成為了那壓倒駱駝的最後一絲稻草。落葉翩飛著,搖曳著,落入不遠處的溪水中,隨著徐徐的清流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小山坳的拐角處。
大地迎來了落葉,晚秋迎來了細雨。這一ri清晨,丹門外圍曲折蜿蜒的山路上也迎來了一位身著白衣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步伐很慢,邁過一階幾乎都要用一個呼吸的時間。看他臉不紅氣不喘,落腳也很穩健,絕不像走累的樣子,可他就是樂此不疲。每邁一步都要抬頭看看,仿佛周圍的一切對他而言是那麼的彌足珍貴。
從山區外圍到仙門區域的一段石階上煙霧繚繞,崎嶇難行。這裡有迷惑凡夫俗子的幻陣,但凡對天削峰稍稍熟悉的山野樵夫之輩行到此間都會駐足不前,因為他們知道,上面是仙人居住的地方,一旦如悶頭蒼蠅般一頭撞進去,再出來時就已經不知在山腳下的哪個旮旯角落裡了。
只不過今ri的情形有些不同,白衣青年仿佛對這霧氣毫不在意,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邁步走入了幻陣之中。
能夠迷惑絕大多數凡人的幻陣竟未對他造成絲毫影響,白衣青年閒步華庭一般沿階而上。復行片刻,霧盡煙收處,陡峭濕滑的山路卻突然一變,化為一條通體由白玉石壘砌的筆挺大道,直達山腰瑞靄紛紜之處。
望著記憶中熟悉卻又多了些雨潤光澤的白玉石階,郎飛嘆了口氣,輕輕吐出一句話。「終於回家了……」隨後便再度沉默了下來。
拾階緩行,徐徐而上。盞茶之後,即便在瑞靄包裹下,即便在yin雲的籠罩下,山門橫樑匾額上兩個璀璨的仙篆也依舊是光鮮如故。
此時山門旁正站著四位值守弟子,秋雨雖小,可長時間的站立在外,雨水還是打濕了他們的衣服。只不過這些人比起對衣著的在意,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不遠處那個一步一頓,不疾不徐走來的白衣青年身上。
「他……他……是他?」四人中一個頭挽方士道髻,身著紫sè道袍的中年人驀地打了個激靈,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光芒。
繼紫袍中年人之後,另有一位頭髮花白,身材傴僂的老者也同樣驚呼出聲。「是他,真的是他!」
另外兩個人也先後回過神來,盯著石階上越走越近的白衣青年,臉sè同樣變了。
「九碧子師兄,怎麼辦?」頭挽方士道髻的中年人向著頭髮花白的老者問道。
老者眼中jing光一閃,回頭掃了身後二人一眼,待見到兩人中左面留著一對八字鬍的年輕道人的目光有些飄忽,老者假意咳嗽了一聲,扭頭問道:「朱碧子師弟,你覺得呢?」
「這……這……當然……當然是要去稟報石碧子師兄了……」八字鬍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石階上緩步而來的郎飛,那表情怎麼看都有一種驚慌失措的味道。
「幾位師兄,你們先攔他一下,我……我去稟報代掌門石碧子師兄……」說著,八字鬍道人拔腿就走。
此時不待老者說話,另一個年輕道人卻突然閃身攔在八字鬍道人跟前,臉上堆滿笑意,說道:「誒,朱碧子師弟,要去通知石碧子師兄也不該你去啊。九碧子與蒼碧子師兄還沒發話哩……」
「你……齊碧子,你要幹什麼?閃開?」眼看郎飛越走越近,八字鬍道人臉sè變得有些難看,連說出的話也帶著些許戾氣。
這時花白老者同樣一步攔在八字鬍道人身後,直起微微傴僂的身子,呵呵笑道:「朱碧子師弟,咱們可肩負著看守山門的重任啊,哪能說走就走的?如今山下來的客人,我看就讓蒼碧子師弟接待如何?齊碧子師弟,你意下如何?」老者雖是看著八字鬍的臉,可這話卻分明是對著身旁的另一位年輕道人說的。
「九碧子師兄的安排,做師弟的自然沒有什麼異義,我想……朱碧子師兄應該也沒有什麼不同見解吧……」年輕道人的話雖是不溫不火,可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卻是出奇的森冷。
「你……你二人想造反不成?」朱碧子臉兒都綠了,面對著眼前二人,想動卻又不敢動,只好sè厲內荏的吼道。
那被稱作蒼碧子的中年道人面sè一冷,沉聲說道:「朱碧子,你少亂扣大帽子。小心我到浮雲師叔哪裡告你個誹謗之罪。」
「你……你們……明知道那人是咱們丹門的棄徒,卻還出手阻攔我去上報,這不是造反還是什麼?」
花白老者臉上表情未變,好像全未將朱碧子的話放在心上。爬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譏誚之sè,說道:「丹門棄徒?是你丹脈棄徒吧……我怎不記得我們天符峰首座說過不認這個師弟的話?」
「嘿嘿……我天器峰首座火雲師伯好像也未說過這種話。」被稱作齊碧子的年輕道人如是說道。
而中年道人臉上同樣露出一絲譏笑,說道:「好像我天陣峰首座雲羽師伯祖也從沒公開表示過不認他這個師侄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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