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的潘筠掙脫開王費隱的手,問道:「大師兄,我們跟剛才那位道友有什麼仇嗎?我們是不是得小心一點?」
「用不著,她就是嘴臭,品行還行,看見前面站著的老道沒,你們要小心的是他。」
潘筠抬頭看去,只見一個俊朗的青年道士站在階前,正低頭和人說話,似乎是察覺到目光,突然回頭看過來。
看到他們便展顏一笑,整張臉都生動起來,似乎連風都明媚了。
潘筠腳步一頓,王費隱卻是加快了腳步,笑吟吟的上前,「明師弟別來無恙乎?」
青年道士掐手行禮,笑道:「王師兄別來無恙,這一位就是山神廟廟祝,三清山神的親傳小弟子嗎?」
王費隱頷首笑道:「正是我小師妹,名潘筠,小師妹,這是老子宮觀的明佑法師。」
潘筠笑吟吟的抱拳,「明師兄。」
明佑忙道:「貧道法號玉成子,潘師妹叫我法號便可,還不知師妹法號。」
潘筠道:「我還小呢,師父說等我大一點再取法號,所以現在沒有法號。」
明佑笑著頷首,「原來如此,潘師妹看著的確年少。」
他領著王費隱等人去後院,道:「大家都到了,就等王師兄了,這次陶師兄和張師妹不來嗎?」
「來,他們在後頭呢。」
福慶觀的後院熱鬧程度不亞於前面,鬧哄哄的聚集了不少人,舉目望去,不僅有男女道士,還有和尚尼姑。
後院的空地被畫了一個又一個圈,圈形成一個橢圓,橢圓套著橢圓,偏中間又有讓人通過的道路,望過去時因為人多,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但再仔細一看,卻發現所有的圈要是俯視,那就是一個八卦圖。
潘筠正好奇這些圈做什麼用,一個老道士就擠上來拉住王費隱道:「就等你了,快來,快來,我們抓鬮分地方了。」
王費隱道:「你們也太心急了,說了巳時才抓鬮,這才辰正剛過,你們就要分地方。」
「今年辦得熱鬧,龍虎山張家都來人了,總不好叫人久等。」
老道士拉著王費隱走入正堂,擠在院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一起看向正堂。
正堂當中放著兩張椅子,其中一張椅子上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一身道袍,臉色肅穆,直等到王費隱走到了跟前,他才起身,掐手行禮道:「王師兄。」
王費隱摸著鬍子笑道:「原來張五弟,我以為張二會派張三過來,畢竟今年三清山可是熱鬧得緊。」
「是很熱鬧,」張五目光直接落在他身後的潘筠身上,淺淺一笑,「這位就是山神的親傳小弟子嗎?」
「對,我小師妹。」王費隱讓潘筠上前來見禮,給她介紹道:「這是龍虎山的張子方道長,他在家行五,你就叫他張五哥吧,跟你師姐一樣叫。」
潘筠就掐手行禮,「張五哥。」
張子方頓了頓,笑著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枚玉符給她,「這枚玉符蘊含一道雷劍,算是師兄給師妹的見面禮。」
潘筠不由的看向王費隱。
王費隱立即道:「還不快謝過你張師兄,龍虎山的符籙是一絕,雷劍便是第二絕,你這是同時拿到了雙絕啊。」
潘筠立即道謝,一臉感激的接過玉符,珍而重之的放在荷包里。
張子方笑了笑,問道:「王師兄,不知潘師妹是哪裡人,現在學的什麼功法?」
王費隱笑眯眯的道:「她呀,祖籍便在江南,現在學的坤元功。」
張子方微微皺眉,「坤元功?我怎麼記得坤元功只剩下半冊了,難道三清山找到了全冊?」
「那倒沒有,不過她適合坤元功,而且依我看,半冊就夠她練很長時間了。」
張子方:「王師兄對潘師妹也太沒信心了,我聽說她一到三清山就建起了山神廟,可見山神是真的很喜歡潘師妹,以她的天資,說不定真的能修成地仙,半冊坤元功怎麼可能夠用?」
「當今世上有幾人破了第一侯,進入第二侯的?而半冊坤元功就夠她修煉到第二侯了,在我看來,足夠用了。」
張子方一臉不贊同,很惋惜的看著潘筠,「此言差矣,我等修煉不到,不代表潘師妹修煉不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現在不選好功法,恐怕事到臨頭,想要更進一步千難萬難,想後悔也無路可走,到那時候可怎麼辦呢?」
要不是她有前世二十年的記憶,要不是她知道坤元功的厲害之處,她還真的會由此疑心王費隱給了她不合適的功法。
此人高啊。
張子方道:「潘師妹,明年四月龍虎山學宮開學,你要不要去龍虎山學習?那裡面有很多功法,趁著你修煉時間未長,可以試一下其他功法,或許有更合適你的呢?」
「至少,其他功法是完整的,不會像坤元功一樣只有半冊。」
王費隱道:「她還小呢,龍虎山學宮不是十二歲以上才能進嗎?」
「潘師妹既然拜山神為師,那修煉速度必定快,凡我等正一道士,需授受符籙之後才能從凡入聖,有道位神職,我聽聞,她自建了山神廟,自受廟祝,王師兄,請恕我直言,她這是野神道職。」
王費隱怒道:「張五弟,我師父是正兒八經的三清山山神,什麼野神,你說話放尊重點。」
「我沒說三清山山神是野神,我是說潘師妹未曾接受龍虎山授籙,她這廟祝身份是野神道職。」
王費隱冷著臉道:「籌建山神廟,我們三清山是通過縣衙同意的,而且我也寫了信去龍虎山,自我寫信到山神廟建成,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你們可都沒回信,這難道不是默認的意思嗎?」
「她做廟祝,是我師父指定的,朝廷同意了,龍虎山也沒意見,她怎麼就成野神道職了?」
張子方無奈道:「但她未曾授籙啊,我龍虎山統管各路神仙,道士就是要授籙之後方能任職,這是規矩。」
「放你娘的狗屁規矩,你去問問我師父,祂認不認你這個規矩,」王費隱冷笑道:「你們龍虎山兩月不回我信,不就是嫌棄我三清山廟小,沒往心裡去嗎?我猜你們連信都沒打開吧?」
張五臉色微僵,連忙道:「王師兄你不要胡說。
「呸,我是不是胡說,大家心知肚明,你們自己的過錯,卻想把鍋蓋在我們師兄妹頭上,你想得美!」王費隱大聲道:「我告訴你們,要麼,你們就繼續睜隻眼閉隻眼當不知道這件事,大家糊弄過去就完了,要麼,你們龍虎山現在就給她授籙,讓她拿著印綬來當這個廟祝!」
張子方:
眾目睽睽之下,他喊得里外的人都聽見了,當中還有那麼多和尚尼姑,他能糊弄過去嗎?
更不可能給潘筠授籙,一旦如此,天下道觀廟宇豈不是亂了?
張子方壓低聲音暗暗威脅道:「王師兄,我們後面詳談。」
「不談!你們想壓我三清山可以,但要壓我三清山的師弟師妹們不行!」
張子方:合著你家道觀是山和人分開的嗎?
張子方青著臉要發怒,一道聲音突然插進來,「大師兄!」
張子方抬頭看去,就見玄妙手持寶劍,正穿過人群緩緩而來,陶季和王璁背著巨大的包裹,一左一右的跟在她側後方,不斷的對被擠開的人抱拳道歉。
但沒人理他們,所有人都看著玄妙,眼睛亮得跟有火在眼中燃燒一般,恨不得貼到她和張子方臉上去。
看到玄妙,張子方臉色便更僵硬了,沉默不語,且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王費隱一看到玄妙就衝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哽咽道:「師妹來得正好,有人欺你大師兄老弱無力,我,我被擠兌得好慘啊。」
潘筠也眼眶一紅,擠上去跟著搶玄妙的左手,和王費隱的手交疊在一起,哽咽道:「四師姐,有人欺我年幼無力,我,我好惶恐啊。」
玄妙:
眾人:
張子方一口氣堵在胸口,下不去,上不來,差點噎得吐血。
玄妙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卻被王費隱和潘筠牢牢的抓住,倆人還拽起她的衣袖擦眼睛。
玄妙:
玄妙深吸一口氣,厲眼看向張子方,冷冷地道:「龍虎山的確威風,我三清山也的確廟小,但我三清山廟再小,也按規矩來辦了,就不知你龍虎山是否遵守了規矩。」
張子方忙道:「離妹,龍虎山是收到了王師兄的信,只是整理信件的小弟子是個才入門的弟子,做事馬馬虎虎,給二哥送信時路過神龜池,被神龜一嚇,信就掉進了池子裡,不僅王師兄的信,還浸壞了好幾封信,那弟子怕被責罰,就偷偷將浸壞的信件毀去,所以府中才不知此事。」
「二哥知道三清山竟建起了山神廟,還定了個才入道的弟子做廟祝,便猜到底下有人弄鬼,他知道,王師兄是個極守規矩的人,肯定不會一言不發就定下廟祝,這一查,才把那小弟子查出來,此時人已經處理了,但事情已經發生,不能回溯,就只能想辦法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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