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等你,從你當日裡找我,要我為你殺一個人的時候我就一直寢食不安,怕你要我殺的人我殺不了。怕我若是殺不了你要我殺的人,你便會出手殺了我,以你的本事,你想殺我不過是易如反掌,我說的對不對?九公子。」
司馬雲再度撞見那冰霜公子時候已經是三日之後,三日後南城的一個酒家,這酒家像極了他曾經與那酒窩少年才出江湖時候的那家酒家,只是如今已沒有了那時候的酒,沒有了那時候的酒窩少年,唯一相同的是司馬雲依舊以做買賣為生,雖然現在的買賣越做越大。
司馬雲常與張明月開玩笑,說他的酒窩是上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因為有酒窩的人大多數酒量很好,倘若不好又怎會生出兩個酒窩來?
其實有酒窩的人能喝酒只不過是司馬雲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就像他時常覺得命運喜歡跟他自己開玩笑,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找到了冰霜公子,哪怕如今的冰霜公子已經不再冰霜,他受了不輕的傷勢,司馬雲覺得受了這麼重的傷應該好好休息才對,不應該還如此波折,更不應該喝這麼烈的燒酒,的確是燒酒,是燒的滾燙的酒,單單只是觸摸酒壺便感覺手指 像是要被燙傷一般。
九公子卻旁若無人,他就那般一杯接一杯,一直飲下三杯,呼出一口熱氣後才輕聲道。
「第一次聽說買家比賣家還著急的,就沖這麼一點,我覺得我應該沒有找錯人,你能幫我殺了我要殺的人,」
「就沖這麼幾句話便相信我?你可真是膽子夠大的,難道就不怕我司馬雲賣了你?」
「你不會那麼做,你要真是那麼不守信用的人,生意也不會做到現在這麼大了對不對?」
「你看的倒是挺透徹,看來最近那瘋子沒有少來煩你,為什麼你不乾脆出手將他解決了?也免得再被這隻煩人的蒼蠅糾纏上?」
「就算要解決也是解決放蒼蠅出來的人對不對?俗話說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是我有求於你,我又怎會駁了你司馬雲的面子對不對?就算要殺,也是在你完成了答應我的事情之後。」
「我本以為你不懂人情世故,才會將咱們的峨眉仙子幾度氣到抓狂,可現在看來,你非但懂,反而比我更曉得其中利害,我能不能問一句,當日你是事先知道公孫靜身份才出手還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的手?」
「大概是第二種。」
這南城偏僻處的酒家一如既往像是那一年,不止是周遭環境,而且這裡安靜的也只有兩人斟酌,司馬雲揣測大抵是九公子不喜歡被人看見或是 聽見,故此才將周圍的人清理了一個乾乾淨淨。
這樣的地方最適合談事情,最適合談一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
九公子輕聲道。
「那日是那廝無緣無故闖進我的道場,毀我數日布下的大陣,我才要取他性命,至於知道他是公孫靜,那已經是後面的事情,也是後來我才知道飛仙關的事情,所以再後來,我打算放他一條生路,不過不得不說,你召集來的這些人還真有意思。」
九公子意有所指。
一個劍魔,一個如今已經天下人盡皆知的廢人,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天下第二,還有一個本不屬於江湖的野狼。
司馬雲笑道。
「有意思的事情當然要找有意思的人對不對?就像你找上我不也正是覺得我有意思嗎?」
宮九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淡淡道。
「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在一處荒山野嶺布下道場?」
「好奇,當然好奇,不過我知道好奇也沒用,有些人想說的話你就算不問他也會說出來,有些人則不一樣,他不想說的事情便是撬開其嘴巴都不一定能得到。」
「跟你聊天真有意思,我很久沒有遇見你這麼有趣的人了。」
「你說的你是指現在的你,還是指另外一個你?」
「差不多吧,不論是哪個我都一樣,不過相比較起來,他遇見有趣的人會跟我的反應有些不一樣。」
「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個不一樣法?我很好奇,準確來說,我對你的方方面面都很好奇,你知道做我這一行,若是跟人合作之前不把他的底細調查個清清楚楚,我恐怕會惹來很多麻煩。」
司馬雲自斟自飲一口。
「最簡單的莫過於你我的仇家尋上門來,我司馬雲並不想有一天自己怎麼死的,死在誰的手裡都不知道。」
「你知道你死在魔教的人手裡不就對了嗎?」
九大爺開了一個玩笑,他是從來不與人開玩笑的人,應當說是宮九從來不跟人開玩笑,而他九大爺,他自己都說自己其實是一個並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人,開一個玩笑,是沒人會追究的。
「魔教也有很多人,就算我死後做了鬼,也得要知道殺我的人究竟是誰。」
「何必一定要問那麼清楚呢?我們出來混的,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咯,在我看來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我還是願意跟你坦誠相待,你是第一個被我這麼鄭重對待的人,因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很危險的感覺,別人覺得你是一個翩翩公子,我九大爺覺得你是一頭狼,吃人不吐骨頭的狼,跟你這種人合作往往最後都會被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就比如當初的溫家。」
「你調查我?」
司馬雲有些不開心,換做是誰知道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調查了底細都不會太高興。
倘若眼前的人不是九大爺,而換做了一個不認識的人,而那個人又不是高手的情況下,他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因為是九大爺,司馬雲不得不打消心裡的想法,他最清楚面前這看似像是一個土包子的公子其實是一個怎樣的人。
九大爺不以為意道。
「是你教我的,跟人合作之前一定要先把別人底細摸清楚,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們扯平了。」
「不,沒扯平,你知道了我的事情,可我現在還對你一無所知,你覺得這樣我能放心跟你合作?」
「你說的也挺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訴你一些事情,當日裡我在那萬丈深淵之上布下道場是為了要救一個人,而我跟你合作,是為了要你幫我殺一個人,聽起來可能有些矛盾,不過你大概也能猜出來他們不是一個人,可他們卻是很好的朋友,也許現在不是,不過從前肯定是。」
「那麼你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呢?你想殺的人得罪過你?」
「沒有,他非但沒得罪過我,反而對我挺不錯的,而我要救的那人卻對我很不好,你肯定覺得我瘋了,殺一個對我好的人,救一個對我不好的人,換做是誰都會這麼以為,可事實上你看我並不像瘋子對不對?」
「你的確不像瘋子。」
司馬雲點頭道。
「瘋子一般膽子都挺大,用不著需要別人出手,比如我身邊你見過的那個瘋子,就是欺師滅祖的那個,那才是真正的瘋子,不過瘋子也有為什麼而瘋的理由,當然,這不是你我應該考慮的事情,我還想繼續聽聽你的事情,比如你身上為什麼有那麼恐怖的冰霜之力。」
「你這哪裡是打探我的底細,你這分明是想我完全暴露在你的眼裡,不過也沒關係,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九大爺看起來有些嘲諷的意味。
「我們那兒的人修煉的武功跟你們不太一樣,所以你們不理解我身上的這種力量也在情理之中,我修煉冰玄勁,一種奇怪的武功,修煉至大成,冰凍千里,我們那兒還有個傢伙修煉了一門專門針對我的武功,火屬性的武功,大成後不在我冰玄勁之下,是那個對我很好的人專門傳授給他的,要讓我們二人相剋,互相掣肘,他才能很好的控制我們兩個人,只可惜那傢伙實在不怎麼爭氣,從來都沒超越過我,大抵是因為我生來便是為這門武功專門準備的。」
司馬雲已如墜冰窖。
痛飲一大口烈酒,隨後才不可置信道。
「你讓我殺的人是一個位高權重的人。」
「是的,位高權重。」
九大爺點點頭。
「而且是我魔教中最為位高權重的人,這筆買賣你吃不吃得下?」
「你倒是獅子大開口。」
司馬雲苦笑。
「我真不曉得是應該說你太看得起我,還是你太看不起你們魔教教主,你覺得我能做到你說的事情?」
「我不知道。」
九大爺搖搖頭。
「不過我知道如果這天下還能有一個人願意接這筆買賣,還有一個人有可能完成這筆買賣,那這個人除了你司馬雲之外再沒有了其他人。」
南城酒家內吹來了微風,和風細雨。
好似與當年那一天一模一樣。
只是面前的客人已經從那土財主胖子王莽變成了魔教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司馬雲似乎連大氣都不敢再出,卻又不得不出,因為他並不想死在這裡,哪怕在這小城中還有老劍神李玉湖這種高手在他身後,因為他知道九大爺想殺他的話,是等不到老劍神他們來的。
司馬雲不想死,因為大業還未完成,不想死便不得不應了九大爺的生意。
「做我們這行的,最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不是?你既然相信了我,那我又怎麼會讓你失望?這筆買賣我接了,不過在此之外,你也必須要幫助我做一件事情,用你的冰凍千里神通,我需要它。」
「可以,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