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人?你怎麼能說我是妖人呢?我是神啊,我是無所不能的神,我是直通天地的神,怎麼會是妖人?真是無知,無知啊。」
李玉湖恨不能仰天叩首,那般模樣仿佛真是受了莫大屈辱一般。
「妖人。」
得了藥老指點,軒轅宏圖便也發現其中不對,大變活人,既然是大變活人怎麼這活人雙眼無神,如此空洞,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攝魂術,記載於江湖最為正道中人不齒的歪門邪道,沒想到今天居然碰到了,並且是在這數千人注視下堂而皇之的拿出來。
軒轅宏圖怒斥道。
「妖人,在此妖言惑眾迷惑蒼生,給我抓起來。」
李玉湖自然是由不得軒轅宏圖手下扈從拿人,前一刻才表演完畢大變活人戲法的李玉湖立馬變得如同小孩子一般拉扯著司馬雲的衣袖尋求保護。
「我真的不是妖人啊,我是神,你們怎麼能抓神呢?這樣是要遭報應的。」
「報應?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大的報應,動手。」
在這上面天下頂尖四位高手注視之下,才歸順於軒轅宏圖的江湖門派自是不懼怕司馬雲,亦不懼怕司馬雲身後這些人,只因大皇子與司馬雲早有言在先,高手一對一,他們也許信不過軒轅宏圖,亦信不過司馬雲,卻唯獨不會信不過這些高手的氣節。
想拿下李玉湖實在太簡單,因為司馬雲不動手阻攔,以及他身旁所有人都不出手阻攔,李玉湖就這樣像是被抓住的殺人犯一般被兩把刀架著到了軒轅宏圖身前。
這般變化實在來的太過戲劇性,誰都沒想到司馬雲就這樣賣了李玉湖,或許應該說是賣了與他同游江湖不曉得多久的張明月。
「你說你是神?」
司馬雲仔細審視著面前這張臉。
「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神,我覺得你是一隻待宰羔羊,你覺得呢?」
刀身冰冷,拍打著李玉湖的臉。
李玉湖如墜冰窖。
「天……天哪,你該不會是要褻瀆神吧?」
「我不只是要褻瀆神,我還要殺神。」
冰冷的刀鋒一寸寸鑽入李玉湖的胸膛,軒轅宏圖很享受李玉湖這般鮮血直流的樣子,鮮血濕透了李玉湖的胸膛,再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中,李玉湖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哎呀哎呀,我要死啦,神要死啦。」
他就那麼閉上了眼睛。
大皇子殿下拔出來帶血的長刀。
「現在看來,神好像也沒什麼殺不得。現在,還有沒有人敢在我軒轅宏圖的面前自稱為神?」
沒有人說話,都在看司馬雲表情,事實上司馬雲全無表情,死的像是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人那般無動於衷,與他們一起的瞎眼和尚也出奇的並沒有念往生咒。
「我是神。」
就在這全場寂靜不做聲時候,才被軒轅宏圖一刀捅穿了心臟的李玉湖一跟頭從地上爬了起來。
「神是不會死的,神怎麼會死呢對不對?現在你們相信我是神了嗎?」
才被一刀洞穿的心臟正在這一句話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等到大皇子殿下真正反應過來之時,那傷口竟然已經癒合如初,除了胸襟上仍然有的不少濕噠噠的血跡證明方才那一刀的確是一刀,幾乎再也沒有留下其他痕跡。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妖人,你這個妖人,我不信殺不死你。」
那柄才在皇子手中的北緯刀再度對著才剛剛醒過來的李玉湖斜刀一斬,軒轅宏圖生而武將,其力道大小可見一般,
但即便是這從胸口幾乎斬了李玉湖半邊身子的一刀,依然沒有將這位明明眉清目秀少年人的性命取走。
「還要我怎麼說呢?神你們凡人是殺不死的,只有信奉神才能得到永生,我就是你們的神,我是神。」
「妖人,誰能將這妖人給我拿下,本宮重重有賞。」
軒轅宏圖怒不可遏,如此兩度絕對能取走一個人性命的兩刀在這數千人注視之下並沒有殺了這個所謂的神,大皇子殿下只覺得顏面全部掃地,再看其身後的江湖連同姜文太在內五大絕頂高手,王長生眉頭微皺,藥老若有所思,玄天洞閉目不言,刀皇面色陰晴不定。
他們也不知曉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連他們都不曉得怎麼回事的事情,落在這下面這些不如他們的人眼裡,更是充滿驚駭。
李玉湖拍拍手,他似乎很討厭這般渾身血污的樣子。
「怎麼樣?凡人,你是不是還不信我是神?你若是不信的話有什麼手段儘管來就是,神,是不會怕你們這些凡人的。」
軒轅宏業不能自處,他不笨,若真是江湖騙子使障眼法,也許能瞞過這在場的大多數人,但絕無可能瞞得過藥老這些人物,如今王長生幾人站而不動,想必是對這自稱為神的傢伙也摸不透深淺,古老傳說軒轅宏圖聽過不少,也不乏聽聞有魑魅魍魎之神怪傳說,說有借屍還魂之事,當年的張明月不過一負刀不到及冠少年人而已,就算有天大能耐也定然不會在如此短短三年時間就練就出如此鬼神莫測手段,更何況眼前的張明月,跟當年那個張明月有著截然不同的性子,一個人外貌可能改變,聲音可以改變,性格,一定是極為不容易改變的。
「你說你是神,我不信,除非你能真正弄出來神的手段,光你這點東西,恐怕還不夠有資格稱自己為神。」
「嗯?你還想看什麼?你不妨說說看。」
「我想要這天地為你變色,你能做到嗎?你若能做到,本宮便認你是神。」
「天地不能變色,人有人道,天有天道,難道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天道有常,天人無常而已。」
李玉湖攤開雙手,任憑無窮氣機自身上湧現。
「我不能讓這天地變色,我倒能讓這落霞山變色。」
朗朗晴空烏雲匯聚,似有天人撥弄人間風起雲湧,驚雷劃破沉甸甸的天空,一張慘敗人臉自烏雲中竄出,似要吞併人間,李玉湖單手指天,身影迅速直挺挺入烏雲之中,那張慘敗人臉緊隨其後緩緩落下,繼而這才兩刀不死又讓這落霞山風雲匯聚的少年人冷冷道。
「告訴我,你們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什麼?
與李玉湖披著同一張臉蛋的阿牛如墜冰窖,其身旁與他相識江湖幾個月的燕子李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望著那九天之上的人臉與白衣被染成了紅衣的少年人喃喃道。
「他娘的,這哪是人,這簡直就是神啊。」
「是的,他的確是神。」
阿牛輕聲呢喃。
「他是存活在這世間的真神。」
與早已面色慘白軒轅宏圖同列一台的當世五大頂尖高手面色凝重,即便那張人臉在李玉湖散功之後漸漸也化作風雲,他五人能從天真少年至如今天下巔峰位置,見過的聽過的並不在少數,不過即便如此,在面對這一手神來之筆時候也不免心生無力之感。
「王老先生可能敵?」
白髮白須的藥老問向一旁的天下第一。
「武夫之力不能敵,此人雖不是神,所修手段也近乎於神,不曉得是多少載歲月的功參造化,其中甚至還有三教之神通,我不能敵,最起碼現在還不能,才入陸地神仙境界,還未踏出那一步之前,不是他的對手。」
「王老先生說的極是,此人不在武道內,不在三教中,其身不死,不入輪迴,堪稱真正舉世無敵,只是這樣不入輪迴的人怎會無端端出現於人間,相信總有那麼一些存在要給出一些說法。」
待藥老道完這番話之後又在還未回過神來的大皇子殿下耳邊低語幾番,這時軒轅宏圖才恢復了幾絲血色。
大皇子殿下冷冷道。
「司馬雲,你的確好大的能耐,連這樣的人都能給你找出來,不過他再厲害又有何用,難不成你以為他還真敢在天道之下犯下彌天大罪?」
「我不曉得他敢不敢。」
司馬雲搖搖頭。
「我只知道他不願意做的事情肯定沒人能逼他做,倘若你想讓你身邊這幾位前輩試試,大可以來試一下看看,看看他到底敢不敢在天道之下動手殺人,其實就算他真動手殺了上面幾位也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將幾位前輩氣運重新散於江湖,說不定還能成就更多後輩,殿下以為如何?」
司馬雲當然知道李玉湖不會動手,李玉湖本就不屬於這天下生靈,乃是異類,為長生人詛咒不死之身,一生都將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城,以蛇蟲鼠蟻為食,殺那麼一些普通人無人會追究,如果動手殺了上面這些人,恐怕立馬就會被天道降下劫數,也許不會死,不過卻要承受比死亡更痛的痛苦,世人追求長生,然而長生也許並非就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若非他司馬雲,李玉湖也許永遠都會待在地下城,等到世事風雲變幻,王朝更替,百川歸海,等到有朝一日地下城的秘密為天下所知,然後他李玉湖這個異類將會曝光在天下人面前,被視為妖魔鬼怪,司馬雲給了這位可憐人一個機會,李玉湖也給司馬雲一個機會,說到底不過算合作而已,合作就要講究個互惠互利,司馬雲有求,李玉湖定不會拒絕。
軒轅宏圖到底不敢惹惱了這位不知究竟是神還是人的東西,連天下第一都無辦法,他軒轅宏圖能如何?
大皇子殿下到底也非蠢人,略微思索片刻便看向這被方才一手風雲變幻鎮住的「天下英雄們。」
軒轅宏圖看向那依舊在上清觀真人面前長跪不起的道人。
「祝飛羽,你替上清觀行走人間,剷除天下邪魔外道,本宮今日要問你一句,何為邪魔外道?」
才被自家師叔抹去清淚的道士輕聲道。
「不行人道,危害人間的就是邪魔外道。」
「那本宮再問你,你所謂的人道,生老病死都應當遵循定數,是也不是?以害人性命得長生的人是邪魔外道,非人道卻行人道的是邪魔外道,既然如此,你覺得不入輪迴的不死人如今卻在光天化日之下現於人間,惶恐江湖,你覺得這是否能算是邪魔外道?」
「算。」
年輕道士點點頭,軒轅宏圖冷笑不已。
「既然你祝飛羽要除魔衛道,是否應該先將眼前這不死人拿下,哪兒來的送回哪兒去?」
「不能。」
年輕道士繼點頭之後又輕輕搖搖頭。
「貧道的確是要除魔衛道,不過他已不在三界內,不在五行中,更不曾危害江湖,所以他,貧道管不得,大皇子殿下應該要找另外一個人才是,除魔衛道是貧道的事情,讓三界六道歸位的事情不是貧道來做,殿下應該去找太清岳三山師兄。這件事情恕貧道無能為力。」
「岳三山?你說的是那中年道人?本宮這一年來聽過他的不少事情,也曉得他在本宮轄區內犯下不少事情,他的能耐可有你祝飛羽的大?」
「貧道並無什麼能耐,貧道靠的只不過是上清觀的正氣行走天下,有正氣處,即有貧道,有貧道處,即有天下正氣。」
「好一個妖言惑眾的臭道士,本宮倒是小覷了你們這些所謂名門正派,依你祝飛羽看,落霞山可有正氣?」
「落霞山有正氣,正氣未泯,卻也有妖邪之氣,故此貧道才來上落霞山,只不過貧道三年不曾見師叔甚是想念,所以來不及出劍那幾個妖人便已離去,不過貧道不用多久就會追上去,所以這些事情尚不需要大皇子殿下操心。」
「本宮不操心,本宮只是替你擔心而已。」
軒轅宏圖自知今日要擺平的人實在是太多,倘若說這些人在他軒轅宏圖眼裡像是螞蚱,那司馬雲也不過算是一隻稍微大一點的螞蚱而已,身居高位,豈能看不長遠?
軒轅宏圖大聲道。
「祝飛羽,你可知你這春秋之後江湖第一的名頭已經有很多人想要從你頭上摘下來?」
「貧道不知。」
在自家師叔授意之下,年輕束冠道人緩緩站起身。
「貧道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天下第一的名頭,若是有人想要,儘管拿去就是,若是沒有別的事情,貧道就先下山了,若是被那幾個妖邪之人逃了去,說不定會生出很多亂子。」
祝飛羽要走,早已得了師叔恩准,自是不願意再呆下去,哪怕這天下人都曉得姜家盛事祝飛羽赫然在列,但也都曉得姜家不過是直接放出去消息而已,雖已邀請送仙山,不過都曉得祝飛羽長年不在上清觀,祝飛羽能不能如期而至誰也拿捏不定,倒是知道春秋劍神已到落霞山,只是這位劍神實在太過低調,至今都沒有出面說話而已。
誰都沒想到祝飛羽竟真的來了,來了也只是跟自家師叔匆匆一見便要離開。
不知有多少人想看看這位神仙道士究竟是什麼風采的人大失所望,因為這道人看起來實在是平平無奇,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想必大概也就只剩下那張一看便知是老實人的臉。
這一場姜家盛事原本都以為是這江湖前所未有,甚至超越早就死了好幾年的孟青雲不知道多少的盛事,這樣的變故實在來的太快,與三年前孟家如出一轍,而這兩次都有同樣三個人物,當朝兩位皇子,餘下一個便是被軒轅宏圖稱為喪家之犬的司馬雲。
「來我姜家地,不打個招呼就走,實在說不過去,祝飛羽,雖說我姜家今日岌岌可危,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與我比一劍。」
身著新郎紅衣的姜明緩緩攔住年輕道人去路。
被燕子李說成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新郎官面對當今青年一輩的祝飛羽輕聲道。
「只不過一劍而已,讓我看看你究竟是否能擔當的起這天下第一的名頭。」
「貧道不比劍。」
祝飛羽年紀至少比姜明小了十歲,只是學無先後,達者為尊,姜明如此主動攔住去路倒也不會成為別人口中笑話,哪怕到了現在局勢仍不明朗,軒轅宏圖與司馬雲依舊還未決定出個高低,也哪怕姜家在地牢秘密曝光之後早就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姜明依舊要向祝飛羽挑戰,但其實又何止是姜明,此時至少有十多人同一時間將祝飛羽團團圍住。
祝飛羽極為認真的搖搖頭。
「師叔給貧道的劍是用來平妖邪,並非用來殺人,貧道雖並算不得上清觀最為有天分之人,不過師門教訓亦時時掛在心間。」
祝飛羽並非是託辭,在他心中,上清觀的確還有另一個人超出他祝飛羽太多太多,年輕道士倒不是謙遜,只是他實話實說的一句話落到這這麼多人眼裡除了謙遜並無別的解釋。
「不管你是否是上清觀最有天分的弟子,今天恐怕你都要跟我比上一劍,自你下送仙山時候便成為江湖第一,劍道一途遙遠,前有劍神,王長生老爺子這些江湖前輩為山,後有不知道多少江湖後起之秀,唯有不斷以劍力證道才算是劍道,今日之劍,你若不比,我就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殺了你,讓你上清觀成為天下笑柄,讓你師父王九樓前輩在天下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我再問你,這一劍,你究竟比是不比?」
「不比。」
祝飛羽依舊堅定的搖搖頭。
「哪怕你殺了貧道,貧道也不會出劍,貧道不能因為你姜明便壞了我上清觀的清譽。」
「祝飛羽,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冷眼相對,姜明出劍架於道人脖頸,全場譁變。
與被稱為出於姜文太而勝於姜文太的姜明相對,道人始終不曾出劍,只是卻無人想到,其身後自上了落霞山便很少與人交流,大部分時間都在悟劍的真人馬丹陽卻緩緩站起身。
真人輕聲道。
「我上清觀自是不會容許江湖打架鬥毆,不過成人之美也並非算是壞事一劍,姜明既要飛羽你成全他劍道,飛羽你便出一劍,只一劍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