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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什麼意思?不是一場政變麼,針對的是你的父王,為什麼反倒你的大王叔成了螳螂?」林逸之更是不解。om
黃裳女子淡淡的笑了笑,似有深意的道:「離甲有句話說對了,接下來果真是場好戲。」
果真是聰穎過人的女子,聽她的口氣,似乎早已洞察了一切,這樣一個女子,若是在千羽國中,恐怕也會覆手為雨,翻手為雲吧。為何,卻單獨一個人,面罩輕紗站在此處。
秭鳶收拾心情繼續緩緩道:「我站在角落裡,屏住呼吸看著大殿中生的一切,我看到離甲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有些慍色的父王忽然之間開懷大笑,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父王如此的笑過,那個離甲也淡淡的笑了起來。然後,父王朝他招了招,兩個人低低的耳語了一陣,然後離甲轉身緩緩的離去。」
「我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便想著趁此機會悄悄溜出大殿去,忽的,我看到父王緩緩的看向另一邊的陰暗角落,然後輕輕的自語道,如何?緊接著,那陰暗的角落裡竟有一個黑影輕輕的一晃,低低的聲音傳來,父王問他了兩個字,他也回了兩個字,可用。然後父王點了點頭,在父王離開的那一瞬,那個角落裡的黑影也緩緩的消失了。」秭鳶輕輕的說道。
「那黑影是誰?」林逸之道。
「我從那黑影的輪廓上,可以肯定,他是甄翊。這件事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整個千羽城都忽的平靜起來,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不曾生過,大王叔唐煊帶著大王兄唐鼎前去東北雪疆平叛,已然十五日,每日都有一些零散的戰報從千羽城外傳遞到父王的案前,只是父王從來不給任何人看,也從來不想任何人提這件事,似乎從來不曾生過一般。而且讓我很奇怪的是,從大王叔唐煊領兵離開那一天起,二王叔緹爍、禁衛統領甄翊,還有那個離甲似乎同時消失了一般,再也不曾見過。」
「暴風雨前的平靜吧……」林逸之嘆道。
「直到十五日後,千羽城忽的有斥候飛報,說是大王叔平亂吃緊,請求增派援軍。
若是在以前,父王肯定會考慮再三,因為一個東北雪疆,大王叔出征時已然帶走了八萬精兵,如今卻還來要兵。可是這次父王卻一反常態的痛快答應,向前線增派兩萬精兵,並將這件事教給久未露面的甄翊來辦,當時我便覺得不妥,極力反對,卻無濟於事。」秭鳶道。
「好一個藉口,分明是擁兵自重。」黃裳女子一針見血道。
秭鳶點了點頭道:「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再接下來的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大王叔又派人向父王要了整整五萬兵卒,加上之前的十萬,整整十五萬人!而父王卻是任他獅子大開口,他要便給他。」
「好一個獅子大開口啊!看來你這大王叔唐煊要開始行動了!」林逸之道。
秭鳶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痛苦之色,半晌方道:「那個清晨,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那天,千羽城中的子民一如往日那般從睡夢中醒來,集市之上也早已熙熙攘攘,喧囂塵上。而我依舊站在高高的玄武石城牆之上,望著無數的羽禽從天空之中掠過。然而,下一刻,不僅僅是我,整個千羽城的子民都感覺到了大地的異樣,大地在顫抖,越來越猛烈的顫抖。隨著大地顫抖的越激烈,我看到天地一線的交匯處,有著一條與天地一樣廣闊的銀線,如奔騰的潮水向千羽城湧來。直到離得近些,我終於現,那是不計其數的穿著銀甲的士兵和將領,那銀色的鎧甲閃著嗜血的冷芒,將天空的太陽都映襯的冰冷幽寒起來。」
「我看到一張迎風飄蕩如火的大旗,上面的字告訴了我到底生了什麼,那個字是「唐」!我的大王叔,唐煊動了政變,帶著十五萬精兵從東北雪疆一路奔襲,直取千羽城,沿途城鎮,望風而降。他的度太快了,快到整個千羽城沒有絲毫的準備,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的。」
「王朝爭鬥,苦的是百姓……阿彌陀佛!」玄雨小和尚忽的口誦佛號,滿目慈悲。
「唐煊的叛軍將整個千羽城團團圍住,並向父王下了最後通牒,讓他在太陽落山之前投降,並交出王位。
整整的十五萬叛軍,他似乎志在必得。整個千羽城開始變得混亂不堪,子民們人心惶惶,哭嚎低泣,感嘆命運多舛。」
「阿彌陀佛,造孽造孽!……」玄雨小和尚眉頭緊皺,一臉的不忍。
「我不顧一切的跑向王宮大殿,卻看到了讓我匪夷所思的一幕,整個大殿之上沒有一位朝臣,只有三個人,我的父王,我的二王叔緹爍,還有父王身後一臉冷峻的甄翊。我跑進去的時候,正看到父王專心致志的同二王叔下棋,兩個人的表情似乎從未有過的氣定神閒,從容不迫。父王看到我,示意我不要說話,然後招招手說,鳶兒過來看為父與你緹叔父下棋。」秭鳶自嘲的笑了笑,然後道:「看來,我的心智真的太不成熟了……」
「我剛剛壓下滿腹的話坐下,便有禁衛慌張來報,說大王叔唐煊策反了守衛千羽城門的士兵,如今已然朝王宮攻來了。話音落下,門前的長階之下已然出現了無數的叛軍,殺氣騰騰。父王這才緩緩的站起來,走道大殿門前,他的正前方,百餘台階之下,正是無數的叛軍,叛軍的正中是趾高氣揚的唐煊、唐鼎。父王淡淡的看了一眼,聲音洪亮,語氣依舊是如兄長一般。他說,煊弟遠途奔襲,便要打打殺殺?如今我無還手之力,何必如此緊張,不如你進殿一敘,與爍弟我們三人喝杯茶可好?我都忘記我們三個兄弟上次喝茶是在什麼時候了。父王說完,所有人半晌無語。忽的寂靜之中傳出腳步聲,我的大王叔唐煊,政變的一手策劃者,邁步緩緩的踏上台階,冷冷的聲音傳遍整個王宮。他說,如今我已勝券在握,你那宮殿又非龍潭虎穴,千羽城都是我的了,這裡我有什麼不敢的。說完,邁步同父王走進了大殿之中。」
「你的父王好氣度,如同我的父親一般,或許他們都是做大事業的人罷……」黃裳女子似乎是在讚嘆,只是話音卻有些淒涼。
「父王與緹王叔,還有唐煊三人對坐,父王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茶壺,倒了一盅茶,遞給唐煊,然後他說,天下都是你的了,你可敢喝這盅茶麼?唐煊猶豫了半晌,終究不敢喝,他陰惻惻的說著,王兄,還是不要耍把戲了,你想毒死我,然後瓦解我的士兵。我豈會上當!」說著便要奪了那盅茶。
可是父王卻緩緩的將茶放下,淡淡的說了一句話,唐煊,還是莫要弄灑了它吧,或許你一會兒會喝這茶的。話音方落,喊殺聲四起。我的眼中,無數的穿著黃金鎧甲的禁衛如潮水一般嘶吼著向唐煊手下那些銀色鎧甲的叛軍殺去,與此同時機關連響如雷,劍弩如雨傾爆。不過片刻,入得城的五萬叛軍已然全部繳械。正在這時,有人回報,緹王叔的親衛已然將城外的十萬叛軍鎮壓,如今也已全部繳械。原來,這件事情父王早就知曉。我終於明白那天所有人的眼神意味著什麼。直到這時父王依舊淡淡的笑著望著唐煊。他說,如何,你還有什麼話。唐煊忽的仰天狂笑,他指著父王道,你以為你贏了!話音方落,我突然感覺眼前一道流光,劍氣冰冷,一直站在父王身後的甄翊忽然出劍迅雷一般直刺父王。父王根本來不及躲閃,只是有些心痛的說道,甄翊,為什麼?」
「甄翊……他不是……!」林逸之和黃裳女子同時驚呼,可見對於甄翊的突然難,他們也是絲毫沒有想到。
「我大聲呼喊著,淚如雨下,就算我出手動用幻術,也已然不及了。然而,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甄翊呼嘯的劍鋒只是輕輕的刺在父王的衣角,再也無法寸進。然後他陰鬱的臉上出現了極度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神情。淚眼迷濛的我,竟看到甄翊的小腹處不知何時已然被一柄閃著冷芒的長劍刺透,劍尖從他體內穿過,緩緩的從前面透了出來。那劍宛如毒蛇一般,閃著死亡的氣息與幽紅的鮮血。然後,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他說,甄翊,我久候多時了……」
「是誰?」林逸之和黃裳女子脫口問道。
「甄翊無聲無息的倒下,一個人的身影緩緩的出現,那人是,離甲。」秭鳶一字一頓。
「是他!」
「不錯,就是他。我忽的記起父王與離甲耳語的事情,一切都明白了。甄翊已死,十五萬叛軍全部繳械。唐煊見大勢已去,竟然從容了許多,甚至還解脫了許多。他只是朝父王緩緩的懇求,求他放過自己的兒子唐鼎還有他的一家人,然後緩緩的端起了那盅茶,一飲而盡。然後朝大殿之內高高的王座走去,只是腳步越來越慢,最後轟然撲倒。然而,他似乎並不死心,仍舊掙扎著伸出手,想要觸摸一下那華貴的王座,只是那手伸到一半,便無力的垂了下去。」
「對於權力的貪婪,讓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秭鳶緩緩道。
「死也活該……」黃裳女子恨聲道。
秭鳶似乎並不高興,仿佛這場勝利似乎並不是她所希望的。她緊閉雙眼,那痛苦之色更深。好久她才道:「事情終於結束,由於離甲的突然殺出,還有緹王叔的禁衛雷霆手段,父王兵不血刃摧毀了這場陰謀。只是在戰俘和牽連之人的處置之上,有了太大的分歧。緹王叔、離甲要求斬草務盡,十五萬人還有唐煊的家人一個不留全部處死。而我卻不同意。再怎麼說那是十五萬生靈,都是一些身不由己的士兵,自己的領讓他們如何他們就如何,他們只是為了活命,為了吃飯。」
林逸之和玄雨小和尚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只是那黃裳女子卻冷笑一聲,並不說話。
「我與父王爭執,甚至跪在父王寢宮前求他仁慈。我以為父王會回心轉意。」
黃裳女子聞言,忽的淡淡道:「所有人都可以求情,秭鳶姐姐你卻不能啊……」
秭鳶雙眼悲切,聲音微弱:「三日之後,離甲被提升為皇室禁衛統領,成為父王最信任的人,這個職位加上那個國師的席位,離甲終於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然後,離甲進宮聽取父王的旨意。我滿心希望父王的旨意是放過那十五萬已然沒有任何兵器的子民。」
「然而,離甲在我的注視下,緩緩的走上千羽城的城牆之上,城外,十五萬俘虜都被倒剪雙手,跪於城下。他們每個人眼中對於生的渴望,我一生都難以忘記。我看到離甲輕輕的朝十五萬人身後的刀斧手揮了揮手。」
「王命!殺!」
「刀影如山,血流如海。十五萬人倒在城外的血泊之中。」
秭鳶雙眼緊閉,淚流滿面。
「萬骨慟哭,從此之後,那千羽城的上空再也沒有禽羽掠過,只有十五萬那十五萬的枯骨冤魂徘徊在如血的殘陽下,找不到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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