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拙誠看著剛衝進海水裡的公共汽車驚呆了:整個汽車側翻在海里,車體傾斜,後面的一個車輪露出水面不到五分之一個車輪。.
而海水猶如煮沸的鍋,裡面不斷翻滾著氣泡,幾個反應迅速的乘客從車窗里爬出來在水裡撲騰著,一邊失聲大喊一邊四顧驚慌亂看,臉上的神色因為水花根本看不見。
慢慢地水面上的腦袋越來越多,漂浮物也越來越多,油污也開始升起並漫延……郭拙誠轉身對後面剛下車的宣傳部部長賀添命令道:「馬上通知公安局的通知過來,讓當地幹部和你們一起維護這裡的秩序,不要讓群眾把通往醫院的通道給堵死了。所有的車輛都空出來準備送傷者去醫院!」
說著,他幾個健步朝下面衝去,雖然前面是一段高達三米多高的懸壁,但他只是一縱身就跳了下去,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郭拙誠已經衝進了海水裡,快速朝汽車沉沒的地方游去。
海水實際上並不深,估計也就是兩米深的樣子。如果是平時呆在這麼深的海水裡,很多人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掙紮上岸,更何況他們現在還有沉底的公共汽車可以利用,只要踩在車體上就能露出水面不至於有危險。
但是,這些人卻因為驟然入水,加上入水前公共汽車猛地一撞讓他們受了驚嚇,而車輛翻滾入水更讓他們根本不知道東南西北,最大的麻煩是旅客擁擠在車裡你抓我我拖你,根本都慌了神,以至於大多數人都無法從車廂里脫離出來,只能張開嘴巴大量地吞著苦澀的海水。
郭拙誠沒有直接游向汽車,而是轉了一個彎從另一個方向游向汽車的頭部。在那裡浮出水面的人少,但裡面不但湧出氣泡,郭拙誠憑經驗知道那裡還困了不少人。
游近後,他將身上的襯衣快速脫下來然後迅速地一個猛子扎進水裡,從汽車破爛的前擋風玻璃游進去,左手抓住車裡一根用來隔離司機和乘客的鐵管,然後右手抓著手裡的衣服伸上車體深處攪動著。
果然,剛剛把衣服伸進去,就有人死死拽住了它。郭拙誠繼續攪動衣服,試圖讓衣服觸及的人更多。
很快,他就感覺到拽住衣服的人更多了,好幾個人因為將衣服拽得緊緊的,以至於他們的身體隨著郭拙誠的擺動而擺動,也就導致他們又被車廂里其他的人抓住了他們,他們又被其他的人抓住,形成了一串串葫蘆似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人一旦落水慌神了,就會胡亂地朝周圍抓東西,特別是移動的東西,不說一件衣服一個身體,就是一根稻草也會死死揪住……感到重量差不多了,郭拙誠開始往外撤,因為擔心有人脫手,他不敢用雙腿過於用力蹬車體,而是採用雙腿探路、而右手抓摸著車體往外移動的辦法,不急不慢地拖拽著,將這些人拖出車體。
他先是抓著方向盤然後抓著擋風玻璃的下方框架,再用雙腳踩著車側的車體出來了。
當他終於露出水面的時候,發現他的右手已經拖出來了好幾個人。
郭拙誠只來得及喘了兩口氣,繼續拖著衣服往岸邊游。因為拖的人太多,周圍又沒有借力的東西,他就算力氣最大、水姓最好也沒有辦法游得快,只能一寸一寸的前行,而且還不能往汽車落水的地方游,因為那裡有更多的落水者從車裡爬出來了,如果往那裡游,那些精疲力盡的人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抓著他,將他摁到水底而同歸於盡。
很慶幸的是聰明的人不止郭拙誠一人,當他奮力前游的時候,他的秘書卞涼和另外兩個年輕一點的官員也朝他遊了過來,幾個一起努力將這一串人拖到了岸邊。
郭拙誠只交待了他們幾句,又搶過岸邊一個老百姓手裡抓著的竹竿,再次從前面的擋風玻璃潛游進公共汽車裡。
這次雖然有竹竿,攪動起來方便而有效得多,但他帶出的人卻沒有第一次多。這個時候車裡的不是已經昏迷就是接近昏迷,他們已經無法抓拽東西了,也有的人已經從車窗逃了出去……因為人少,而竹竿又比衣服結實,這次郭拙誠的動作就快多了,從車裡出來的時候幾乎是盡力而為。
等將第二批人送到其他救援人員手上後,郭拙誠和聞訊而來的其他男子再次潛入車裡。因為外面的人基本被救走,郭拙誠這次直接從車體的中間進去,而且摸到里的人後直接從原路退出來,將昏迷的人交給外面的救援人員。
不知道忙了多久,也記不清進出汽車多少趟,當郭拙誠精疲力盡後,車裡的人也都救出來了,幾個新來的警察潛入車裡從頭到尾都摸索了好幾遍,確認裡面再無一人,他們才停止救援。
有人從車體旁邊不遠處撈起了早已經死亡的汽車司機,在岸邊附近找到了一個死亡的乘客。其他受傷和昏迷的旅客已經一個個送入了附近的醫院。
看到孫興國一身濕漉漉地出現在自己身邊,躺在沙地上的郭拙誠劈頭問道:「傷亡如何?」
孫興國是在郭拙誠與梁涼告別的時候離開的,他和幾個部門的領導沒有跟著郭拙誠去校長辦公室而是直接回單位了。可是,他沒等他屁股坐穩,就接到了這裡出車禍的消息,急忙趕了過來。
他過來的時候這裡的救援工作基本接近尾聲,孫興國只來得及安排乾警運送、搶救傷員,自己跳入水中摸出了兩個昏迷者並在車裡摸了一個來回就結束。
聽郭拙誠問他,他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水,連忙回答道:「全車一共有六十七人,這些人已經全部找到,其中死亡兩人,昏迷十八人,受傷二十人。」
郭拙誠聽說只死了兩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問道:「除了司機,另一個死者是什麼人?」
孫興國說道:「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他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車輛與水泥柱相撞的時候當場撞死了,不是淹死的。從剛才我檢查的屍體看,司機也是因為撞破了腦袋窒息而死。」
郭拙誠坐起來看了水裡的公共汽車一眼,又轉頭看了一眼公共汽車撞斷水泥柱沖入海里的地方,問道:「是車輛失控還是避讓行人?」
孫興國說道:「在來的路上,我用對講機跟最早到達現場的幹警問了情況,據他從路邊的老百姓那裡了解的情況是:汽車從前面過來的時候,有一頭小牛突然從那邊的山坡上衝下來,要與先一步衝下山坡在馬路邊上行走的母牛相會。為了避開小牛的衝撞,司機來不及剎車就不由自主地打了方向盤。因為這裡是下坡,當時車速也不慢,所以就釀成了這起事故。」
郭拙誠低聲罵了一句「真他瑪的倒霉!」然後站起來,一邊盯著出事的地方看,一邊朝上面走,其他救援人員則在忙於撈取旅客的物品。
這是孫興國又低聲說道:「車裡有三個外國人,兩男一女,其中一對好像是夫妻。」
郭拙誠哦了一聲,開始不以為意,走了幾步後,問道:「他們受傷沒有?」
孫興國說道:「女的好像沒事,只是多喝了一點海水,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她的男人被人抓傷了臉和胳膊,另一個男的則因為喝多了海水陷入昏迷了。」
郭拙誠說道:「就按其他人一樣的住院吧。單獨給他們兩人一個病房就是。」
孫興國嗯了一聲,問道:「要不要給高級病房,聽說他們是來考察的,是法國一家旅遊公司的。」
郭拙誠搖頭道:「與其他人一視同仁。」接著,他解釋道,「我們不是不看重他們,而是應該從小事開始養成國內國外的人都一樣的習慣,這樣的話我們今後的工作好做,他們自己也感到放心。我們現在優待他們,就會慣成某些外國人高高在上的毛病,我們某些領導就會開始低聲下氣,不利將來的合作。我可是要把這裡打造成一個國際化的旅遊區,不是高等洋人區。」
「好的,我知道了。」孫興國爽快地說道。
實際上孫興國對外國人並沒有特殊的好感,更不願意對這些人進行優待。經常跟著郭拙誠出國的他,多次在國外大顯身手,早就習慣於用平等的目光看待外國人。
他剛才之所以問一下,只是擔心如果太隨意的話會不會妨礙了郭拙誠招商引資的大計。為了招商引資,為了讓瓊海島的經濟發展更迅速一些,如果郭拙誠決定對前來投資考察的外國人優待一點,孫興國也會按要求去做的。
當郭拙誠和孫興國慢慢走到公共汽車墜入大海的地方時,這裡已經被警察設立了警戒圈。走近之後,兩人看到了不少碎玻璃,也看到了一塊從汽車保險槓前面掉下來的鐵皮。
當郭拙誠的目光落在那個被撞斷的水泥柱時,臉色不由一下變得鐵青,嘴裡不由脫口罵道:「混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