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阿爹,阿媽……」
小男孩對空空大師的聲音,置若罔聞。
恐懼,讓年幼的他在此刻,只有本能。
只是空空大師抓著他的腳腕,任憑他怎麼掙扎,也無法靠近半米外的母親。
遠處廝殺,慘叫聲,無比刺耳。
血腥味,很快就充斥了這方天地。
馬車上的老人和孩子,恐懼哭嚎,祈禱天狼。
而圍守在馬車周圍的女人們,此刻更是體若篩糠。
完全不對等的廝殺,造就出了讓所有人絕望無助,卻不願放棄抵抗的局面。
婦人跪在地上,胸腔和左肩胛鮮血橫流,兩支洞穿的箭矢,帶著血液和碎肉裸露到空氣中。
但她的理智尚且存在。
聽到空空大師的話,婦人蒼白的臉上無比肅然。
她口含鮮血,目光決絕的盯著小男孩。
「孩子……答應大師,你要勇敢,在這吃人的大地上,你得像你阿爹一樣勇敢!」
「阿媽……」
小男孩哭嚎著大喊。
話音未落。
嗖!
破風呼嘯。
又是一支箭矢洞穿了婦人的身體。
婦人猛地一顫,一簇鮮血,飛濺長空。
可她依舊沒有倒下,因為在她面前的是自己的孩子,倒下了,箭矢瞄準的就是自己的骨肉了!
而身後的幾個馬背上的男人,見一箭射中,同時大笑了起來。
戲謔,嘲弄,肆意張狂。
就仿佛是幾個人在虐殺戲耍一頭畜牲一般。
而在戰圈中,十幾個男人也已經被馬隊壓縮到了極限,相互之間並沒有縱深餘地,只是如同獸群一般,背靠背,死死的依靠在一起,困獸猶鬥般揮舞著手中的刀劍,抵擋著馬背上的人們的武器。
「小施主……來不及了!」
空空大師躺在地上,氣若遊絲的喊道。
「孩子……像阿爹那樣,像阿爹那樣!」
婦人跪在地上,口中鮮血如同潮湧一般,流淌出來,染紅地面,意識也在漸漸模糊。
「嗚嗚嗚……」
小男孩望著婦人,依舊在哭泣,可他的腦袋卻緩緩地回頭看向空空大師:「我幫你,求求你救救阿爹阿媽。」
「酒!」
空空大師吐出一個字。
這讓小男孩愣住了。
意識快速模糊的婦人聽到這個字,渾濁飄忽的雙目中驟然炸起精芒。
酒,於普通人而言,不過是飲品。
但對他們而言,特別是在逃難的情況下,那就是癮品了!
極寒之下,長途奔波,想要維持住體溫,酒便是最好的「良藥」。
「孩子,阿媽……有!」
婦人用盡全力擠出一句話,只是因為口中血水,讓聲音模糊不清。
但,小男孩依舊聽懂了。
他趴在地上,咬著嘴唇,抽泣流淚,爬到了婦人身前,從婦人腰間解下了酒袋子,也就在他調轉身子的時候。
嗖!
噗!
又是一支箭矢呼嘯著洞穿了婦人的身子,鮮血潑灑到了小男孩背上,同時響起婦人的一聲悶哼。
小男孩身體顫抖了一下,正要回頭,身後卻響起了婦人決絕堅定的聲音。
「別回頭,我的孩子,阿媽……永遠守護著你!」
小男孩強忍住了回頭,快速地回到了空空大師身邊,擰開酒袋,將酒灌進了空空大師的嘴裡。
空空大師「咕咚咕咚」生猛的吞咽著。
此刻的他,哪還有半點佛門高僧的氣度,整個就好似饑渴好酒的瘋子一般。
一袋子酒全部入腹。
空空大師的臉上卻是泛起了紅暈,卻是依舊張著嘴,不斷索求著:「不夠,不夠,還要,還要酒……」
「大師,我,我去找!」
小男孩丟掉酒袋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也不去看母親,抬腿就想跑向車隊。
可嬌小的身子,剛一離開母親身子庇護的範圍。
嗖!
一道箭矢激射而來。
小男孩嚇得一聲尖叫,一屁股往後跌坐在了地上,險而又險的躲過了箭矢。
「孩子……加油!」
婦人滿眼淚水,視線卻早已經黑暗不清。
話剛出口。
嗖!
噗嗤!
一道箭矢,激射而來,瞬間洞穿了婦人的頭顱。
即使如此,她的身體也依舊保持著跪坐姿態,不曾倒下。
「阿媽!」
小男孩癱坐在地上,目睹著染血的箭矢從母親的額前穿透出來,瞬間天都塌了。
他哭嚎著,用盡全力嘶吼著:「酒,要酒啊!」
馬車前,老弱婦孺們聽到嘶吼聲,登時解下身上的酒袋子,紛紛朝著空空大師和小男孩的所在。
「酒,酒來……」
空空大師慌忙催促道,面紅耳赤。
小男孩顫抖著,泣不成聲,卻依舊連忙打開酒袋子,將猛烈的酒水灌進空空大師的嘴裡。
空空大師大張著嘴,鯨吞著刺喉的高度酒。
漸漸地,他臉上的蒼白卻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驚人的紅潤。
與此同時,空空大師身上頹靡虛弱卻在快速消散,氣勢如同沖霄長虹,極速暴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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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著酒精麻痹,貧僧倒是能激發出最後一戰之力,一戰功成,佛渡眾人,一戰而敗,佛渡貧僧!」
這是空空大師心中的想法。
隨著大量酒水入腹,熾烈的熱意快速地席捲四肢百骸。
悄然間,空空大師滿身肌肉都在蠕動收縮,發出輕微的聲響,只是卻被遠處廝殺、哭嚎聲掩蓋。
「啊!」
驟然間,空空大師眼中金芒爆射,怒吼沖霄。
轟!
磅礴氣勁驟然從空空大師身上宣洩而出,化作勁風,掀飛了周遭積雪,更是將猝不及防的小男孩掀飛了出去。
幾乎同時。
滿身繃帶的空空大師卻是如同殭屍一般,直挺挺的從雪地中站了起來。
環繞在周身的氣勁,快速地被金光渲染,好似金身羅漢,蔚為壯觀,威嚴赫赫。
突然的變故。
讓不遠處廝殺的戰場,戛然死靜下來。
所有人盡皆惶恐失措的望向空空大師。
「這,這是……」
滿身浴血的首領漢子徹底懵了,眼神更是驚恐到無法形容。
這老和尚……還能站起來,有一戰之力?
金光籠罩下。
空空大師臉色漲紅,醉眼朦朧。
卻是寶相莊嚴,威嚴赫赫。
「古有詩仙李太白斗酒詩百篇,今日斗酒僧,斗酒屠眾生!」
空空大師緩緩低頭,雙手合十,莊嚴肅穆道:「貧僧超度諸位,希望諸位不要不識抬舉!」
嗡!
話音未落,空空大師渾身金光猛地一晃。
剎那間,猶如出膛的炮彈,裹挾著浩蕩殺意,直接沖向了戰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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