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公亮覺得沈安這是在弄下馬威。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可這裡是我家,你這個手法不覺得過分了嗎
「沈待詔」
這是官面稱呼,可見曾公亮是不想搭理他。
「某曾平。」
曾平知機的叉手行禮應諾。
此刻守規矩,後面才好收拾人。
縮回去的拳頭才好打人。
沈安斜睨著他,淡淡的道「你說那批貨被人劫了」
這人還問這個,啥意思
曾平說道「是,在穎昌府的伏牛山下。」
「那就沒錯了。」
沈安看著曾公亮問道「曾相公可願割愛」
把曾平交給我吧
這話說的有些不善,和沈安前面的謙遜態度相差很大。
這是要翻臉
曾公亮微怒道「你想作甚老夫今日在此,你且跋扈來看看。」
竟然想弄走曾平,這是想打我曾公亮的臉呢
曾公亮的目光冷漠,說道「來人。」
「阿郎。」
有下人上前聽令。
「送客」
曾公亮的怒火一起就控制不住了,趕人的事兒都能幹出來。
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大對。
怎麼像是憐憫
曾公亮剛覺得奇怪,沈安已經走到了曾平的身前,笑吟吟的道「你可知穎昌府那邊的情況」
曾平笑道「並未去過,不過此次被劫之後,倒是知道了些。」
他笑的很是平靜,目光中同樣帶著憐憫之色。
你竟然還敢來為趙仲鍼出頭,這是欺負曾公亮是老好人嗎
可這個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老好人
那種老好人多半是沒啥本事,所以怕得罪人,這才看著一團和氣。
可曾公亮能做到宰輔,怎麼可能沒本事。
你這是站錯了地方
他微微而笑,看著雲淡風輕,連曾公亮見了都暗自讚嘆,覺得這個親戚可以再壓壓擔子,比如說以後的管家。
沈安也是笑吟吟的,突然問道「那你可知那個寨子之事嗎」
曾平愕然道「某正經人,怎會知道那些賊子之事。」
沈安的笑容越發的盛了,「那你可知當地為何沒有進剿那個寨子嗎」
曾平心中一嘆,說道「那卻是地方事務,阿郎說過,不許借他的名頭去辦事。」
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說道「曾相公自然是人中楷模,沈某佩服之至。」
曾公亮沒笑,只是淡淡的看。
「你不知那是因為你沒去。做事要腳踏實地,至少要驗證了才能幹,你看你這蠢的,竟然不知道那個寨子是由逃戶組成的嗎」
噗
曾公亮手中的落地,抬頭看著沈安。
曾平的面色如常,說道「那個某卻是不知。」
沈安笑了笑,然後伸手拍拍他的臉,很是輕蔑囂張的那種。
這是羞辱,曾平不禁委屈的看向了曾公亮,想請他做主。
可曾公亮卻面色凝重,問道「是怎麼回事」
沈安回身看著他,冷冷的道「某也想問問曾相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公亮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帶著怒火。
「逃戶」
「沒錯。」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男男女女不足百人,衣衫襤褸曾相公,這便是曾平口中的劫匪敢問車隊可有人護衛」
曾公亮看向了曾平。
曾平笑道「有,可全被衝散了。」
「誰的人」
沈安的問題咄咄逼人,而且宛如浪濤,一下下的逼迫而來。
曾平強笑道「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沈安冷冷的道「是你的人吧」
曾公亮把前後線索一串,就喝道「誰的人那些人何在」
曾平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阿郎,那些人都被打散了,至今未歸。」
曾公亮的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後眸色微暗,說道「如此就等他們回來吧。」
沒有人證你說個屁
「不錯。」
沈安笑道「不過你以為沈某是傻子嗎」
曾公亮面色微變,正準備說話時,沈安卻說道「那些逃戶所謂的劫道只是流言,就是用這個來恐嚇外人,想把那裡變成世外桃源。可你卻在那裡弄了一出劫道傻不傻」
沈安笑眯眯的說道「知道嗎那些逃戶如今已經下山了,山上啥都沒有,別說是財物,就是衣服都沒有多餘的一件當地請罪的奏疏稍後就到,那些財物呢你這邊五千餘貫,王錚那邊三千餘貫,那些財物呢到哪去了」
曾平的臉上漸漸多了汗漬,隨後凝聚成汗珠,順著往下滴淌。
他突然嘶聲道「這是謊言這是謊言」
沈安指指身後的男子說道「這位是黃春,邙山軍的頭領,此次某派他去穎昌府突襲那個寨子,結果很可笑」
黃春一臉正色的上前一步,「那些人的武器就是木棍,而且壯男不多,五人即可衝垮他們。而且他們前陣子」
他突然衝著曾公亮挑挑眉,那正八字眉跳動著,格外的不像話。
這可是宰輔啊
這廝竟然直接調戲,可見膽子之大。
「前陣子寨子裡有人下山去買私鹽,見到一伙人在山道上打架,每人拎著一根棍子在地上敲,還有人不知怎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更有人殺了幾隻雞鴨和一頭羊,把血弄的滿地都是」
他對曾公亮笑吟吟的道「曾相公,那些人捶胸頓足了許久,把那段官道弄的灰塵漫天,然後又趕著車走了岔路,後面不知所蹤曾相公,那些逃戶當時還怕他們來攻打寨子,私鹽也顧不得買,回去就把一寨子的人帶進了山裡面一直躲了半個月,見外面沒動靜才敢回來。」
逃戶就是逃避賦稅的百姓,這種人不少見。
大部分造反也就是不想繳稅服役而已,並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理想。
大宋的問題很複雜,廟堂之上的人都在犯糊塗,下面的人哪來的高大上
而私鹽更是屬於屢禁不止的東西。
只要有利潤,那些私鹽販子就敢四處奔波,冒險掙錢。
幾十個男女老少,那頂多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而已,還是老弱病殘
這樣的賊子竟然能劫了價值差不多上萬貫的車隊,車隊的那些護衛呢
曾公亮的面色發青,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然後劈手把扔了過去。
噗
本砸在了曾平的臉上,他眨眨眼睛,突然跪下道「阿郎,他們在污衊,車隊確實是被劫了,他們定然是和穎昌府的官員勾結一氣,阿郎,他們這是想覬覦您的宰輔之位啊」
死一般的寂靜中,沈安笑道「不錯,假設很大膽,算你有才。」
他對曾公亮略一拱手,說道「春哥,我們回去」
黃春的目光一轉,見周圍來了幾個壯漢,就知道是朝中撥給宰輔使喚的人。
他輕佻的吹個口哨,說道「可要親近親近要不去男風館也成。」
這貨太促狹,沈安卻沒管,只是大步出去。
曾公亮的面色百變,突然喊道「安北留步」
沈安並未停步。
這是姿態。
你曾公亮別忘了上次的事兒。
上次你下逐客令,今日就對不起你了
曾公亮嘆息一聲,擺擺手,等那些聞聲來的人散去後,就疾步追了上去。
他不得不追。
一旦沈安挾勢發作,只要等穎昌府的奏疏進京,他曾公亮就會灰頭土臉,而且還會因為經商問題而被人詬病。
人活著是為什麼
大部分就是為了活給別人看。
活給外人看,揚眉吐氣。
活給家人看,嘚瑟,為之驕傲。
所以名聲就是最重要的門面。
為了名聲,曾公亮能在家裡狂奔,完全沒有宰輔的氣度。
可沈安的腳步卻越來越快。
他年少,而且每日操練不輟,所以曾公亮只得加快了步伐,氣喘吁吁的追著。
「安北,等等等等老夫。」
當他覺得自己再也跑不動了時,前方的沈安才止步,然後回身,愕然道「曾相公這是為何有事您說話啊為何這般急切。」
這廝就是個記仇的啊
才被逐客,現在就報復回來了。
曾公亮看看周圍,有幾個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邊。
平日裡穩重如山的曾公亮,竟然也這般失態嗎
曾公亮心中一動,剛想板著臉,好挽回一些顏面,可抬頭一看,卻見沈安似笑非笑,就知道這廝在等著自己表態。
瞬間他就做出了判斷,然後拱手道「先前卻是老夫的差錯,安北,請入內用茶。」
沈安搖搖頭道「稍後您這邊怕是會很忙,有事就說吧。」
曾公亮心中哀嘆,只得說道「此事是老夫的錯,那筆貨物老夫會追回來,曾平的貨物有三成會當做是賠禮給王家壓驚」
到了這個時候曾公亮依舊是咬死了生意是曾平私下做的,可見他的謹慎。
沈安不以為甚的點點頭,然後說道「處置的事」
這是一個交好王家,賣人情的機會。
曾公亮毫不猶豫的道「此事你去處置,曾平這邊」
他的眼中多了厲色,說道「曾平怕是要病了。」
好狠的老漢
沈安點點頭,然後說道「此事由趙仲鍼說話,曾相公可有意見」
曾公亮身體一震,然後有些茫然。
趙仲鍼
若是能進宮,那就是未來的帝王。
沈安出頭果然是為了趙仲鍼。
他緩緩點頭,只覺得瞬間蒼老了幾歲。
沈安在為了未來而奮鬥,而老夫呢
在蠅營狗苟
北宋大丈夫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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