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些人在鬧事,他們在捶打御史台的大門。」
趙禎嘆息一聲,說道:「過猶不及啊!那些人……去!讓他們散了。」
富弼有些糾結的道:「陛下,怕是不肯啊!」
趙禎想起了這些人弄文彥博時的瘋狂,也心有餘悸的道:「是啊!都是一群……」
他想說瘋子,最後還是忍住了。
可宰輔們都是人精,哪裡猜不到他後面的話。
曾公亮想了想,覺得這事有些沒路了,就勸道:「陛下,要不……三司使還是另外換人吧。」
皇帝太過倔強不是好事。
趙禎苦笑道:「讓朕想想……」
他覺得有些丟人,可現在這個局面卻有些擴大化的意思。
他知道背後有人在搞鬼,就和當初搞文彥博下台一樣的手段,只不過一個是弄了河圖來噁心人,一個是驅使人去堵包拯。
宰輔們都在看著他,韓琦見他猶豫,就加了一把火。
「陛下,包拯都六十多了……」
包拯老了,幹不了幾年了……
趙禎抬頭,說道:「罷了罷了,來人,擬旨。」
劉敞應命出班。
趙禎覺得虧欠了包拯,可卻想儘快壓下此事。
他決定先平息了此事,過後再補償包拯。
「包拯……」
「陛下!」
趙禎才說了一個包拯,外面就有人驚呼。他怒道:「看看是誰!」
都不省心啊!
陳忠珩出去,再回來時一臉的苦笑。
趙禎心中一個咯噔,問道:「是誰?」
陳忠珩說道:「陛下,沈安去了御史台。」
富弼嘆息一聲,「陛下,沈安一去,怕是要激起眾怒了。」
曾公亮想起沈安的『輝煌戰績』,就說道:「陛下,沈安那人嫉惡如仇……去了怕是會動手,到時候那些人群起而攻之,他怕是……」
他怕是會變成豬頭啊!
幾百號人圍毆一人,弄不好會出人命。
沈安嫉惡如仇?趙禎一想還真是,就怒道:「他去湊什麼熱鬧?都不省心啊!派人去,馬上派人去,把他給弄出來。」
這少年見這個不爽就會指出來,見那個不對也會幹涉,連祖宗之法都被他弄掉了一個,他不嫉惡如仇,誰嫉惡如仇?!
外面一陣腳步聲遠去,很是急促。
趙禎頭痛的道:「包拯對他多有看護,他要為包拯出頭,這朕理解。可他去了御史台,只會把事情給弄的更亂。」
富弼也覺得沈安這人太衝動了些,「陛下,現在只希望他夠聰明,在被圍攻之前跑出來。」
不跑出來就是豬頭,而且有很大的幾率被圍毆致死。
韓琦乾咳一聲,趙禎以為他要說話,就看了他一眼。
可韓琦只是心中歡喜,嗓子發癢。
被皇帝這麼看了一眼,心虛的韓琦就笑了笑,卻笑的特別假。
這人……太過睚眥必報。
趙禎心中不悅,就說道:「韓卿統過軍,想來能震懾一番,去吧,去把那些人驅散了。」
我去?
韓琦心中暗自叫苦,他要是救不回沈安,那就是辜負了皇帝的厚望。
可要是救出來了,他韓琦會更失望。
他心中冒著苦水,躬身告辭。
剛出了大殿,前方就見到一個內侍飛奔而來。
這是出大事了啊!
汴梁今日有啥大事?
不就是圍堵御史台嗎!
沈安完蛋了。
韓琦站在原地,等來人跑到近前時就喝問道:「可是御史台那邊出事了?」
內侍氣喘吁吁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是,出事了!」
哎!
韓琦覺得自己真是個烏鴉嘴。
他緩緩回身,神色沉重的進了殿內。
官家,看我的臉,我可沒有幸災樂禍,我悲痛著呢!
「陛下,沈安到了御史台……出手傷人。」
趙禎擔心的問道:「後來呢?」
你竟然敢動手?
也不怕被圍毆嗎?
內侍喘息了一下,「後來……後來沈安痛毆了一人,喝問……喝問那些人,說他們是想把包拯弄下去,然後就空出了兩個位置……」
這話太打臉了!
富弼側過臉去,覺得真的尷尬了。
許多事情都是只能做,不能說。
可沈安卻最喜歡把這些不能說的事兒給捅出來,讓大家難堪。
趙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他還說了些什麼?」
內侍說道:「他還說那些人躲在後面……就像是女人。」
「咳咳咳!」
富弼的咳嗽聲迴蕩在殿內,他覺得這事兒真的尷尬了。
這種事實際上很好分析,甚至都能分析出大概的那群人。
那群人在盯著御史中丞和三司使的職位,可包拯卻有些礙眼,於是就出手了。
權貴出手自然不同凡響,至少不會拋頭露面,否則多丟份啊!
可這個沈安卻太促狹,竟然把那群權貴比作是女人。
那群人現在肯定是要噴血了吧。
趙禎神色古怪的道:「他沒跑?」
那麼多人被他激怒了,不跑才見鬼了。
內侍就是一副見鬼的表情,「陛下,沈安沒跑,他還說那些人說道理說不過他,打也打不過他……是怎麼做的官。」
這等挑釁不死何為?
富弼心中暗嘆著問道:「被打了?」
韓琦進來了,他覺得自己大抵是不用去了。
「陛下,要不宮中出個外傷的御醫吧。」
他覺得這是自己最大的善意,若是沈安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那麼他還能掉幾滴眼淚。
內侍愕然道:「沒,他罵那些人是孫子和地老鼠,然後一人就逼退了那幾百人。」
我……
趙禎愕然,不敢相信沈安一人竟然就逼退了那些人。
一個少年逼退了幾百個鬧事的成年人,那個場面會是什麼樣的?
富弼驚訝,他沒想到沈安竟然真的逼退了那些人。
「陛下,那三司使的事……」
趙禎才想起來剛才的事,被晾了半晌的劉敞終於活過來了,問道:「陛下,這旨意還擬嗎?」
老包被拯救了,三司使是誰的?
趙禎嘆息道:「這事……罷了,還是包拯的。」
作為皇帝,他的話就是法,也就是所謂的言出法隨。
可現在他的法被沈安給噎了回去,難受啊!
可想到沈安無畏的為包拯解圍,他就贊道:「好個有勇有謀的少年。」
他抬起頭來,見韓琦呆呆的站在那裡,就說道:「韓卿還未去?」
你這個人,朕讓你去辦事,你竟然偷懶?
哪怕事情完結了,可你也得去現場看看,然後回來稟告,這才是正確的程序。
韓琦這才想到自己犯了錯,他尷尬的道:「那臣這就去?」
都結束了,此時去做什麼?被老包噴嗎?
……
「你就是個蠢的,愚不可及!」
「血氣之勇有何用?方才只要有人鼓譟一下,那幾百人撲過來,你可能擋得住?」
「擋不住。」
包拯已經噴了沈安有一刻鐘,沈安一直都是點頭,現在終於是說話了,讓包拯大為欣慰。
「那為何不跑?」
包拯的火氣又上來了,回想著先前的危險,不禁有些後怕。
沈安看著他,微笑道:「想跑……但是……怕他們衝進去。」
我怕他們衝進去打你啊!
包拯的眼睛一熱,然後嘟囔道:「老夫會怕他們嗎?老夫早就拎著棍子準備揍人了。」
老頭拎著棍子出來的那一瞬確實是有些顛覆形象,沈安回想了一下,就笑了起來。
「包公,三司使還是接了吧。」
包拯搖搖頭道:「那些人在盯著呢,此時接了,他們會趁機鼓譟生事。」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先前可傷到了?」
「哪有。」沈安不屑的道:「我每日都在練,那些人哪是對手。」
沈安話鋒一轉,「包公,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想把您給弄下去,不但是三司使,連御史中丞都想要,您能忍?」
沈安一直覺得這種欲拒還迎的姿態很操蛋,可皇帝和官員們都習慣了這種手法,而且把這種行為定位為一種必須遵守的潛規則。
而且包拯坐穩了三司使的位置,以後的好處不言自明。
那就是大宋的錢袋子,要是老包能多做幾年……
老包的身體好像沒啥問題吧?
沈安突然覺得自己忽略了這個問題。
比如說……老包在史書上只是一個剛正不阿的形象,好像為官方面的建樹描述的不多。
難道老頭短命?
呸!
這年頭六十多歲去了不算短命,堪稱是長壽老人。
所以老包的身體要留意啊!
沈安的神色百變,包拯看了也好笑,等他開口時,卻讓包拯不淡定了。
「包公,您這個宵夜還是省了吧,還有,每日三餐最好,最後就是多溜達,別老坐著……」
沈安操起筆就開始記錄一些生活習慣。
「兩餐的話,早上那一頓必須要吃的多,晚上那一頓也吃得多,這樣對身體卻不怎麼好。」
兩餐的情況下,那兩頓飯都吃的窮凶極惡,恨不能吃一頓管一天。
可這樣卻對消化系統不怎麼友好。
包拯聽著他的嘀咕,看著他想了想又寫了一堆,就笑了笑。
很是慈祥。
「包拯老兒,死了沒有?」
沈安剛寫完交給包拯,外面就傳來了歐陽修的聲音。
包拯冷笑道:「歐陽小兒,老夫好著呢!」
沈安起身告退。
兩位大佬要火併了,他這個小蝦米弄不好就會成為炮灰。
「今日若非是老夫,包拯老兒,你的御史台就化為齏粉了!」
「放屁!老夫早就叫人準備了棍棒,就等著那些人衝進來聚而殲之……」
出了御史台,他眯眼看著藍天,說道:「此事成了!」
隨後就傳來消息,包拯接受了官家的任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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