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過冬如過關,過去了多活一年,過不去就……
這個和人的抵抗能力有關係,老人的抵抗能力差了,遇到點兒風寒就容易引發大毛病。
而這個時代的條件和後世沒法比,老人們在冬季更是難熬。
沈安家中都是年輕的,所以沒這個感覺,但趙允讓卻不行啊!
沈安一路去了出雲觀,站在外面,照例陶醉的吸了一口被污染的空氣,覺得心曠神怡。
這就是工業化的開端啊!
「見過沈郡公。」
沈安現在越發的得意了,出雲觀的道人們都是倚仗他而活,所以很是恭謹。
舍情來了。
「昨日貧道還想著您多日沒來了,沒想到早上心血一動,就算了算,結果是大吉。貧道還想著什麼是大吉,沒想到您竟然來了,這可不就是大吉嗎?哈哈哈哈!」
這個馬屁不錯,沈安淡淡的道:「如今人心可還穩靠?」
原先出雲觀從煉製丹藥轉為煉鋼鐵之後,人心是有些浮動。
「有幾個偷懶的,說是煉丹藥多好,輕省,錢多,信眾多。如今煉鋼鐵好是好,就是咳嗽,還有一個……」
舍情一臉糾結的道:「沈郡公,如今來出雲觀的信眾越發的少了。」
沈安這一路已經看到了,信眾就兩個老太太,邊上陪著五個道人。
這個待遇很高,兩個老太太歡喜的在和他們說話,都是些家長里短的。
「好好好,都是些好孩子,陪著老身說了許久的話,老身回去了,明日再來。」
呃!
沈安看了舍情一眼。
這竟然是無聊了來找人聊天的?
舍情點頭,悲憤的道:「如今就是老人來的多。」
曾經京城的第一道觀,如今竟然變成了老頭老太太們消遣的地方?
沈安嘴角抽了抽,一本正經的道:「出家為何?不就是想求得解脫嗎?要解脫就多助人。看看這些老人,白髮蒼蒼,一輩子養兒育女,到了此刻卻無人和他們說話,真是造孽啊!」
「是啊!」舍情心想他們可是有兒有女,貧道卻是孤身一人。
「這也是一種修行?」
沈安見來了不少道人,就正色道:「你等尋求大道,大道何在?大道就在百姓之間,百姓高興就是解脫,你等今日陪著這些老人家說話消遣,實則就是在尋求大道。」
道人們都不禁點點頭,如今他們除去煉鋼鐵之外就沒啥事了,陪著老頭老太太們說說話,實際上他們也是在解悶,只是雞同鴨講,大家不是一個頻道的而已。
「要認真,讓那些老人知道你們的認真。」沈安一臉虔誠的道:「若是有來生,這些老人定然會記得你們的好,為你們在天堂或是地府說好話,這便是修行啊!」
呃……
舍情很尷尬的低聲道:「道兄,咱們是道家,不是佛家。」
沈安詫異的道:「咱們不講來世?」
舍情的表情很古怪,大抵是要抓狂卻不敢的那種,「道兄,咱們……咱們只追求今生。今生鑽研道法,力求成仙……」
「竟然是這樣?」
沈安不禁大為讚嘆,「是啊!來生虛無縹緲,所以今生定然要盡力活著,哪怕是做一個道士,也得盡力去做,認真去做,如此……」
他很認真的道:「如此,你才不會覺著自己空虛。人有千萬種,有帝王,有將相,有販夫走卒,也有僧人道人,某以為,不管你在做什麼,這都是緣分,盡力去做,把這緣分當做是自己的愛好,自己的追求,如此,此生就圓滿了。」
道人們都點頭,舍情贊道:「道兄此言甚是,我輩出家人總以為自己遠離凡俗,今生孤苦無依……可百姓是人,道人也是人。百姓做工種地,道人祈禱修煉,各有不同,卻殊途同歸……」
沈安笑道:「正是如此,人不管是做什麼,認真去做,總是會有一個結果。三心二意的那等人,永遠都無法窺到人性圓滿。」
人活著就是活著,什麼職業,什麼狀態都是活著。不滿就是推動力,而認真就是最好的老師。
認真生活,認真做事,這便是人的大圓滿。
「道兄此番話倒是讓他們悟了不少。」
舍情陪著沈安走進去,邊走邊說道:「以前觀里只是教導他們修煉,後來教他們煉鋼,可卻沒人教他們怎麼做事,怎麼做人。道兄的話直指人心,讓貧道也受益不淺啊!」
見到舍慧時,他正在做一個形狀複雜的東西。
「這是管子。」
拐彎好幾處的管子看著有些複雜,中間還用類似於法蘭盤的東西在連接。
「很難,一不小心就漏氣了。」
舍慧的話讓沈安心中一喜,「可是琢磨蒸汽?」
沈安給舍慧說過蒸汽的巨大力量,舍慧若有所思,不時琢磨一番。
舍慧點頭,「蒸汽好弄,就是出來麻煩,比開水還燙,衝勁大,貧道想了許多辦法,可就是沒法完全封住。可一旦封不住,那蒸汽就會跑,力道就小了。所以貧道覺著這蒸汽吧,若是要用,首要便是密封。不解決了這個事,難!」
高人啊!
沈安差點想抱著舍慧親幾口,可看看那張赤紅色的老臉,最後還是忍住了。
「蒸汽力道大,可要想大用,還得要想辦法給它封住了。」沈安接過那個東西,仔細看了看,不禁贊道:「好手藝。」
「此事不難,對了,貧道還有事……」
舍慧雖然專心,可卻知道沈安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來了沒好事,所以準備開溜了。
「哎哎哎!」沈安叫住了他,說道:「這密封的事某還真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舍慧眼睛一亮,「但凡是好辦法,道兄今日之事貧道就全接了。」
舍慧竟然也學會討價還價了嗎?
這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沈安心中嘆息,說道:「某記得有些樹會分泌一些膠質的東西,那些東西軟和,卻能成型,某覺著用那些樹膠來密封想來也不錯。」
「對啊!」舍慧興奮的道:「道兄高明。」
他轉身就跑,沈安不禁就傻眼了。
這是過河拆橋啊!
他喊道:「還有。」
嗖的一聲,舍慧就回來了,「還有什麼?」
「樹膠多長在偏僻的地方,你難道都知道?」
沈安淡淡的道:「而且樹膠種類不少,你可知道哪一種最合適?」
「還請道兄指點。」舍慧服氣了。
沈安矜持的道:「此事倒也簡單,小種啊!」
「郎君。」
沈安吩咐道;「你去傳某的話,就說某聽聞天下有多種樹膠,但凡知道的,能把那種樹膠帶來的,五百貫一種。」
嘶……
邊上的幾個道人眼睛都紅了。
一種樹膠五百貫,那些商人走南闖北,估摸著見過不少,尋機回去找了來,一種就是五百貫。
這個沈郡公,果然是……壕無人性啊!
道人們很羨慕,恨不能自己知道樹膠,然後去弄了來領賞。
只有舍慧依舊平淡,他說道:「若是好,回頭貧道就找地方去種。」
這是個做事的人,而且是個高尚的人。
在舍慧的面前,沈安經常覺得自慚形穢。
他在紅塵中打滾,愛錢愛虛榮。而舍慧卻是一心鑽研鋼鐵,意志堅定。
「那個……某這裡有個事。」
沈安交代了自己的要求,舍慧聽了皺眉道:「道兄,這些雜事繁瑣……」
舍慧巴不得人類都不用吃飯睡覺,這樣自己就能整天去研究鋼鐵。
「五百貫吶!」沈安淡淡的道。
「罷了!」
拿人手短,吃人手軟,舍慧也不例外。
於是沈安和他一起弄了一個下午,這才弄了個雛形。
「主要是管子麻煩。」舍慧琢磨了一下,然後又去叫了十多個道人來敲打管子。
這是細緻活,一直干到深夜才把整個東西做好。
第二天早上沈安就帶著一輛馬車往郡王府去了,車上用雨布蓋著一堆東西。
到了郡王府時,外面竟然站著一隊侍衛。
「沈郡公,官家在裡面。」
趙曙來探望趙允讓,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老趙挺不住了?
不該啊!
沈安在等待稟告,而趙允讓的心情卻大好。
一排孩子站在邊上,趙頊打頭,噓寒問暖的。特別是那幾個公主,翁翁翁翁的叫喚一陣,老趙就覺得心情舒坦了。
「果然還是女娃好啊!」趙允讓感慨的道;「男娃大多是畜生。」
趙曙一頭黑線,心想我也是男的啊!難道我也是畜生?您這話真是……
後世的地圖炮都沒老趙厲害!
趙頊三兄弟在忍笑,趙允讓見了也不以為忤,說道:「老夫身體無礙,你朝中事多,趕緊回去吧。」
趙曙笑道:「御醫說您這身體還行,就是心情不暢,這時日久了怕是不好,所以我就多陪陪您吧。」
他微微低頭,「我常年在宮中,不知道您在郡王府的情況,您……您要保重才是。」
趙允讓也感傷了一瞬,然後說道:「老夫身體好得很,每日還能睡……呃!每日能喝兩斤酒,吃幾斤肉。」
孫女們在旁邊,老趙說話也收斂了不少。
趙曙勸道:「您就該放寬心……」
「老夫心寬啊!」趙允讓惱火的道:「可御醫說早晚冷,讓老夫必須要燒炭盆,可燒炭盆悶熱啊!老夫難受……難受了就渾身發癢……阿蘇都把老夫的脊背撓出血了……」
這是個大問題啊!
趙曙目視邊上的御醫,御醫近前說道:「官家,郡王這是內里燥熱,確實是和炭盆有關係,可他這病情……不燒炭盆不行啊!早晚冷一下,這病怕是會纏綿……」
所謂纏綿就是緩慢糾纏,不能好。
趙曙頭痛的道:「我不是拿了好炭來嗎?您沒用?」
「用了。」趙允讓沒好氣的道:「可依舊如此。」
哎!
趙曙頭痛,這時外面進來個內侍,「官家,沈安求見。」
「他來作甚?」趙曙心情很不好。
「咦!」趙允讓笑道:「那孩子昨日說是去弄個能讓老夫自在的東西,說是今日就做好,這可是來了。」
「自在的東西?」趙曙點頭,「讓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