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輜重不斷進入青澗城,種諤看的眼皮子直跳。筆神閣 m.bishenge.com
「沈安這是要準備和誰大戰?」
他站在城頭上,看著城外在散步的沈安,覺得這位『大宋名將』的手段讓人看不懂。
「這裡誰會來?」
……
興慶府,小小的帝王坐在上面發呆,梁太后在帘子的後面沉聲道:「宋軍的國舅來了?」
「是。」下面一個武將說道:「娘娘,那國舅從保安軍一線一直清掃到了過去,估摸著最後是去青澗城……」
「清掃!」
梁太后咬牙切齒的道:「一個大力丸讓國中人人瘋癲,那賊子……」
呃!
下面的臣子們面面相覷,都想起了那個傳說。
傳說中,梁太后和沈安在青澗城談判,然後……你懂的。
後來李諒祚好像就是被氣死了?
嘖嘖!
這個真是……讓人無語啊!
梁太后的眼中閃過寒光,「他們去青澗城做什麼?還有,綏州的那些人,他們可穩靠?」
有臣子說道:「娘娘,綏州嵬名山兄弟為大,先帝在時他們就不服管教……」
「叛逆!」
梁太后冷冰冰的道:「此事……」
她握緊雙拳,只覺得胸口有些發熱。
這便是權利……
讓人著迷啊!
只是想到沈安那個賊子時,她不禁就咬牙切齒的想殺人。
那首詞啊!
什麼朝朝暮暮,害她名聲受損。
不過若是沒有這首詞的話,李諒祚大概也不會死……
梁太后想起了這一年多來夫妻之間的猜疑,不禁鬆了一口氣。
沒人約束的感覺真好。
「起兵!」
……
沈安在青澗城裡接見了嵬夷山的使者。
「今年的日子會更難過。」使者苦著臉道:「那邊糧食不夠吃,興慶府又不管,太難了。所以我們都想過來,只是……」
「只是什麼?」
沈安淡淡的問道:「要承諾?」
使者看了他一眼,「就擔心……」
「說話!」
種諤在邊上威脅了一句。
使者尷尬的道:「沈郡公築京觀……威名赫赫……怕了。」
呃!
合著竟然是擔心被沈安給坑了啊!
這人凶名在外,連敵人都不敢相信他會納降。
眾人看向沈安,都等著他做出承諾。
這事兒成了啊!
種諤心中一喜,一旦綏州被拿下,馬上就能築城。綏州城修建好後,身後有青澗城作為支撐,防禦的能力大幅提升。
好事啊!
沈安會怎麼承諾?
他覺得隨便發個誓就是了。
然後再派個人質過去完事。
人質……
他看了看,覺得派個文官去不錯。
「沈某在此,去告訴嵬夷山,來,那就來。不來,三日一到,大軍壓境,莫怪言之不預也!」
使者苦笑道:「沈郡公,這是逼人太甚啊!」
看看那些史書里的招降,大多是喊一嗓子,然後這邊馬上就笑吟吟的道:「大宋渴盼你歸降多時了,今日你幡然醒悟,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回頭咱們殺只雞,整兩口小酒,然後拜個把子什麼的……」
可沈安卻冷冰冰的告訴他們:記得只有三天時間考慮,要麼趕緊投降,要麼哥弄死你。
這便是他的態度。
使者最後低頭,「某馬上回去……」
他前腳一走,後腳種諤就說道:「沈郡公,為何不納降?」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奪取綏州的大好機會,而且是不見血的好機會。
沈安看著他,「他們是叛逆!大宋不和叛逆談條件!」
什麼青澗城談判,那不過是走過場罷了。
種諤心中一震,終於知道了沈安的想法。
「你是想用雷霆手段來壓服他們?」
「你以為歸降的人能有幾分忠心?」
沈安冷冷的道:「某在西北和北方領軍廝殺,抓獲那麼多俘虜,誰有忠心?被打怕的才有忠心!」
他起身,對諸將說道:「西夏許多地方還是部族,這等地方習慣依附強者,誰強就跟著誰,一旦局勢變化,就是棄之如敝履。這等部族……要打,打疼了他們,以後那些人才知道和大宋不能談條件!」
他看著種諤,認真的道:「大宋以後會越發的強硬,你要習慣。」
他緩緩看著眾人,「你等也要習慣。」
……
使者在最後期限的那一天中午來了,帶來了好消息。
「我們願意歸順大宋……」
使者跪在地上,虔誠的叩首。
沈安微微昂首,「這是最佳選擇,嵬名山呢?」
「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明日到達。」
「很好。」
沈安說道:「帶他下去,給他酒肉。」
使者起身感謝,然後喜滋滋的被帶著去了。
「恭喜沈郡公。」
種諤覺得這事兒算是皆大歡喜了。
青澗城從此就成二線了,多好。
「春哥。」
「小人在。」
沈安吩咐道:「馬上帶著兄弟們去打探消息。」
黃春帶人走了,沈安回身說道:「城中戒備,從此刻起,除去將士們之外,許進不許出……」
種諤的手段也不差,聞言問道:「這是擔心嵬名山兄弟突襲?」
沈安點頭。
他從未信任過這些人。
「那你的逼迫……」
種諤差點想拍腦門,「你逼迫他們,你這是故意逼迫他們動手嗎?」
沈安點頭。
種諤嘆道:「你比某還狠。不過嵬名山兄弟怕是不敢。」
「大宋要攻伐西北,你們要記住了,別想著一帆風順,西夏人彪悍,他們服的是什麼?」
「他們服的是武功,把他們打怕了,打服氣了,後續他們自然會心悅誠服的歸降。所以開端就要打!」
這番殺氣騰騰的話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種諤說道:「某的麾下有精銳斥候,他們對綏州更熟……」
沈安搖頭,「不必了,打草驚蛇!」
種諤差點被憋死!
合著你的斥候就不是打草驚蛇?
他板著臉退了回去,心中在想著青澗城的防禦弱點。
至於沈安,等他吃虧了自然會學乖些。
當晚種諤早早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來叫醒了他。
「知城,沈郡公召喚。」
種諤急匆匆的披甲去了。
見到沈安時,他披掛整齊,腰間掛著那柄黑色的長刀,下面的將領大多都來了。
沈安在看地圖,聞聲抬頭,說道:「斥候傳來消息,一萬餘人在逼近青澗城。」
種諤心中一驚,近前問道:「在何處?」
沈安指著地圖,「十里不到。」
種諤計算了一下,「他們前日就出發了?」
「綏州到這裡有一百餘里的距離,兩日可到,三日的期限,也就是說,嵬名山兄弟接到消息之後就準備出發了……」
沈安微笑道:「沈某的名頭那麼可怕嗎?竟然都不多想一下就出兵了。」
曹佾在邊上說道:「安北,西夏人被你擊敗了數次,那些京觀嚇人啊!若是換了旁人來招降估摸著沒問題,你卻不行,他們怕被你給坑殺了。」
「哈哈哈哈!」
眾人色變,沈安卻大笑了起來。
「某不是武安君,干不出坑殺俘虜的事。」
白起坑殺了數十萬趙軍,史冊上簡單一筆,卻震懾人心。
……
黑夜中,四野昏暗。
這邊的夜晚已經降溫了,幾乎聽不到什麼蟲鳴。
青澗城的城門緩緩打開,沈安帶著騎兵率先出去。
隨後就是步卒,曹佾和折克行帶著麾下出城列陣。
沒有大規模的騎兵,黑夜中沒法圍殺敵軍,所以要列陣,給敵軍當頭一棒。
騎兵被沈安全帶走了。
種諤站在陣前,喃喃的道:「敵軍一旦撞上來,弩箭和火器會讓疲憊的他們驚惶,隨即騎兵側擊……沈安用兵看似簡單,卻夠狠。」
所有人都噤聲,曹佾站在前方,閉眼,按照家傳的方法,讓自己徹底的安靜下來。
當你徹底的安靜下來後,你的耳力會成倍增加。
當他感受到了敵軍的動靜時,種諤低聲道:「來了。」
若是有人眼力超好,那麼他將會看到遠方有一條黑線在逼近……
這條黑線就像是一條粗壯的巨蛇,不過這條巨蛇是在橫著移動。
「敵軍斥候……」
曹佾微不可查的低身說道。
種諤點頭,「準備吧……」
後面的投石機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下令點火。
弩陣里的軍士們把弩弓斜著對準了天空。
一切就緒……
黑夜中,突然有人在驚呼……
「宋軍……」
種諤毫不猶豫的喊道:「放箭……」
嘭嘭嘭嘭!
無數激發弩機的聲音傳來。
投石機陣營那裡燃起了火頭,接著有人喊道:「好了。」
「放……」
燃燒著的引線,還有燃燒著的火油彈飛上了天空……
曹佾奮力喊道:「點火!」
噗噗噗……
無數火把被點燃,隨即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
火焰照亮了陣列,也照亮了夜空。
前方模模糊糊的出現了一片騎兵。
這些西夏人沒想到宋軍竟然早早就在此等候。
他們更沒想到宋軍竟然還沒見面就給了自己這麼一個見面禮。
前方,發現宋軍陣列的兩名騎兵躺在地上,他們的身上全是血。
戰馬在邊上嘶鳴著。
不遠處,一個宋軍躺在那裡,胸口急速起伏著。
他知道自己完了,在這個發動攻擊的時候,沒人敢冒險來拯救他。
後面。
那些蹲守的宋軍正在撤離。
身後,馬蹄聲震耳欲聾。
在驟然遭遇了攻擊時,敵軍果斷的選擇了突擊,而不是撤退。
再晚一些,這裡將會被馬蹄踩成爛泥。
一個在奔跑中的軍士突然止步,他回身看著倒下的同袍那裡。
「不能丟下羅沖……」
他奮力嘶喊一聲,然後就跑了過去。
「李恩……回來!」
眾人不禁驚呼著。
可軍士跑的越發的快了。
空中箭矢飛過。
無數燃燒的火油彈飛過……
他跑的意外的堅定。
眾人一怔。
帶隊的都頭嘶吼著,「救他!」
十餘人狂奔而去。
李恩急奔至受傷的同袍身前,喊道:「羅沖……」
地上的羅沖本以為必死無疑,此刻見李恩回來,就喊道:「某的腿斷了!」
前方,敵騎正在加速。
無數箭矢落下,人喊馬嘶,那些中箭的戰馬或是飛撲出去,或是帶著箭矢更加瘋狂的奔跑……
越來越近了。
李恩把羅沖背起來,回身看了一眼……
那些敵騎正在張弓搭箭……
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這是莫大的恥辱。
「李恩……跑!」
都頭帶著人來了。
李恩開始狂奔……
他背著一個人,跑的卻異常的快。
天空中,一片火油彈飛過,照亮了他的臉。
這張臉此刻格外的猙獰!
他背上的羅沖淚流滿面。
前面是殺氣騰騰的陣列。
無數長槍對準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