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小王的確在和一個詭異的女人座談,乃是意外來訪的曹晴。
這個女人自來很胸,給人的壓力也很大。展護衛手持天刀站在王雱的身邊,用目光鎖定著曹晴的手和腳。王雱鎖定著她的胸脯,不關注手腳。
專業人做專業事,她的手腳有殺傷力,所以是展昭負責關注這事。
「你們不用這樣防著我,不用這樣看著我,貧道既然公開求見就不會搞事,我要搞事機會太多了。」曹晴顯得很冷淡的樣子,實際上內心裡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這兩人捆在一起打死。
見王雱神色古怪也不說話,曹晴自顧在客椅上坐下來道:「此番來見,不是我忘記了你做的那些齷蹉事,也不是我對你有好感。」
「那是為了什麼?」王雱道。
「貧道特來警告,離葉無雙那騷貨越遠越好,否則你會有大麻煩。」曹晴開門見山。
王雱瞎掰道:「正巧,她昨日也對我說了同樣的話。」
曹晴的道號是清靜散人,所以她也不急於吵架,「貧道先不懷疑你的話。但我不是來挑撥的,你根本對葉家一無所知。」
「那麼你不妨說說,具體一點。」王雱道。
「你根本不知道在和什麼人為伍,西北這條貿易財線,源頭就是葉家。他們和我父親一直合作。於是他們與你在這邊合作投資就很矛盾,所以絕對沒安好心。」曹晴道。
這多大點事啊?王雱還道是她能有什麼驚天大爆料,這個問題小爺我早在上任西北前就弄明白了。
當然讓王雱意外的是:她說了個真料,似乎她過來真是安好心呢?
「現在知道與狼共舞了?」曹晴對力量和政治一無所知的樣子。
王雱也很給面子的配合點頭道:「一語驚醒夢中人。」
曹晴不禁皺了一下眉頭,感覺這不良少年不那麼感激的樣子?
王雱又道:「為什麼想到把這些告訴我?」
「我隱約感覺……你像是個有作為的人。」曹晴道。
「感覺?聽人說?」王雱眨了眨眼睛問。
曹晴遲疑了少頃道:「貧道坦言也無所謂了,從一開始你到任我就在暗下觀察你。我的確對你懷有偏見,的確覺得你在做戲,尤其是看到你把小鈴鐺一家綁走關起來的時候我真有殺人心思。」
王雱暫時也不追究她死罪的問題,好奇的道:「然後呢?」
「然後……」曹晴道:「後來你變得更奇怪了,你大多數的作為我基本都知道。或許在人格上你是個齷蹉的人,但做戲不會太久,近一年來你的所作所為證明,你不是好人卻會是個好父母官,我想代表西北勞苦大眾感謝你在這裡所做的一切。」
王雱不禁和展昭面面像是一番,如同好基友心有默契似的,王雱以眼神詢問「她的話可信嗎」,展昭聳聳肩表示「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但她說你是個齷蹉的人應該差不離」。
於是王雱穩住陣腳,歪戴著帽子大昏官的模樣道:「你哪顆蔥蒜要代表西北人民感謝我?西北這群丘八信佛不信道,你以為你就不齷蹉,你的用心我不知道?」
「你!」曹晴猶如炸藥桶一樣的,頓時怒視了過去。
「對了你法號是什麼?」王雱打斷道。
「道號清靜。」她楞了楞,說道:「我知道你想問這樣也叫『清靜』,但我就這脾氣,家師正因我急躁衝動,特賜清靜,這不代表我就清靜,只代表他希望我清靜。」
「難道你要欺師滅祖?」王雱問出了展昭都覺得他欠揍的話來。
曹晴微微搖頭道:「不是,只是代表我是人,我有我的想法,以前我對你說過我爹不代表我,現在補充,我師傅也不代表我。」
「然而,你卻大言不慚的代表了西北百姓來這裡裝逼?」王雱道。
「你!」
曹晴再次怒視了過去,甚至起手握住了背上的劍柄。
展大俠的天刀出鞘一半後,卻馬上又做好人的態勢苦勸道:「曹姑娘要冷靜,衝動下會失去理智,要不得。原本展某以為你是個刺客,但現在看到你握背劍的手勢如行雲流水,我肯定這不是偽裝,確定你生來就是這樣帶劍的,這樣的帶劍方式代表你不是刺客。所以不要做失足女青年,不划算的,大人他素來可惡不講情面的,他真會把你算刺客的。」
曹晴跺腳怒道:「懦弱退縮同樣不理智,這不是這狗官理論嗎!他不是出昏招就是羞辱人,要不就背信棄義,佛祖可忍道爺不能忍!」
罵我一看,曹晴險些笑噴,王雱早就第一時間縮到桌子下面去了,也是這個時候慢慢升起一面小白旗,搖晃了一下。
曹姑娘不禁很感慨,她知道王雱不是個會投降的人,所以他的這行為也算很給面子了。於是有些尷尬的放開了劍柄,感激的對展昭微微點頭。
形勢平穩後,大雱從桌子下面鑽出來,扶正了帽子,四平八穩的坐著。主要這女人武功太高了,不殺的話不划算真的惹毛她,否則她這行為,已經足夠用大宋律把她扒光調查了。
話說,大雱知道展昭還是可信的,他剛剛故意技術性點明了曹晴的佩劍風格不是刺客,的確有對曹晴開脫放水的心思,但也會是事實。既然是大偵探展昭的專業報告,王雱也不想去懷疑,就此,難免再對這個衝動型的曹姑娘多信任了一分。
總之現在的感覺一切很戲劇,隔壁有個霸道女總裁,而這邊有個亦敵亦友的多情劍客無情劍?
「現在呢,曹姑娘還有什麼對本官說的?」王雱道。
曹晴又有些不來氣的道:「難道剛剛說的還不夠?你都不追問我細節和旁證,代表你根本沒正視我,你不信任我,沒必要說下去了。」
「我信的,只因為那些事我了解的比你還多,沒必要詢問細節。」王雱道。
曹晴楞了楞。
王雱忽然道:「說說你在永樂市出現的事。」
曹晴有些遲疑,最終用相對平和的語氣道:「這些我早想說的,看到你對小鈴鐺還不錯的時候我就想說了。可惜沒機會,我們有過節,我怕你不信我?」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本官不信你?」王雱道。
曹晴又遲疑了一下才道:「我到西北,固然有代替道門周旋的用意。但我一直都看不慣家父作為。我不『清靜』,作為年輕女人我總是喜歡幻想,幻想有天會有神人來拯救這片土地。你到任撫寧縣後的事雖然正確,卻和我想的完全不同,你是個壞人,不是傳說中的完美神人……「
接著道:「你有可恨之處,但不影響你是個好執政官,從你大里河硬剛綏德軍時我知道你闖了大禍,但也代表了你做事的決心。那時我覺得你將來會有作為,我不求回報,願意幫你一把。這就是我進永樂市和一些人談判的原因。」
「大人你覺得每年冬季糧庫起火是假的?今年為何沒有發生呢?」到此曹晴當仁不讓的道:「是因為我,三山七寨的人原本就各懷心病,心不齊,他們可以算是我父親的人,也可以算是大藏明王的人。我以『曹帥長女』身份去略施小計,今冬撫寧縣自然平穩了。我知道你是真正救撫寧縣的人,於是我不是幫你,而是幫撫寧縣一次。那時,正是你撫寧縣最缺糧食最困難的時候。」
以很平緩的語態說到這裡,最後曹晴問道:「大抵就這樣,我不求你回報,你信我嗎?」
王雱大昏官的模樣道:「既然不求回報,幹嘛糾結於我到底信不信你?這根本不像灑脫,除非是……你偷偷的喜歡我?偷窺我的私生活。」
「你!」曹晴再次被惹毛了,寒聲問道:「你到底信不信我?」
王雱智者先知、外加大導師的那種姿態,起身走了幾步道:「姑娘別恨我,在猥瑣的人格上我根本沒信你的理由。在合格執政官立場上,沒有哪一人或者哪一天特別重要,你沒做過傷害撫寧縣的事,所以我最多不會代表撫寧縣評判你。」
「……」展昭感覺不妙,這傢伙的猥瑣之處就在這裡,他一邊得罪人一邊試探對手底線,然後慢慢的潛移默化把人忽悠瘸了。讓人又愛又恨的存在就是這樣煉成的,這種猥瑣神功只有大雱能煉成,其他人不能。
果然,曹晴雖然沒聽到自己所想的那個答案,卻楞了楞,順著王雱的思路去想了一下,有點理解,換貧道在他的角度,面對以往兩人間糟糕的情緒,他能做現在這番論述已經很不錯了,真是他說信任,那才是不能聽呢。
「既然如此,的確是貧道想多了,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你的考慮中,你也沒說錯,我做事不求回報不求名分,就無需糾結於你是否信我。大人你自己多個心眼,你有天下無敵的展護衛保護,政治上也有免死牌。但其他人沒有這些,你需多為治下的百姓考慮。」曹晴苦笑道。
聽到這樣的誇讚,展昭把腰挺直了一些。
王雱和曹晴則一起覺得展大俠很蠢,他的腰已經筆直了,刻意去挺的話叫矯枉過正,看著就很傻帽。
面子還是要給些的,王雱也不去調侃展昭,反問道:「姑娘似乎話中有話,你的言下之意是?」
曹晴道:「你的作為就快引起一些人注意了,再往前一步就是紅線,局面會很糟,必須馬上停止撫寧縣和金三角牧民交易牛馬的事,否則不僅僅是越來越多的邊民會被殺死在路上,撫寧縣城也很快會有一批大藏明王的徒子徒孫找上門來。這對發展不利。」
王雱微微點頭道:「我知道現在是韜光養晦悶頭發展的時機,我也知道邊境牧民來撫寧縣交易這事上、他們在途中被殺死的越多,越不利於撫寧縣名聲,這會被某些思想冠以『被詛咒之地』的不祥概念,對往後撫寧縣長足發展不利。但限於特殊原因,現在我縣需要大量牛馬參與建設,先不考慮價格,我現在連進入綏德軍官市高價購買都做不到。這就是我和西北政治軍事對立的代價。」
曹晴遲疑片刻道:「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我聽著。」王雱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這個態度讓曹晴還算滿意。
曹晴道:「你不動三山七寨是暫時不想破壞發展建設局面,他們暫時不來騷擾你,是因為他們內部不和,還因為我去警告過後,他們對神機營以往的戰績、以及你手裡幾百架神臂弩有顧忌。於是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為了求財,他們的貿易線必須從撫寧縣範圍過境至綏德要塞,否則若他們避開撫寧縣轄區,繞一大圈從延安府區域過境綏德軍太遠,變數更大,會觸動不同的利益群體。」
頓了頓她接著道:「大人你為了求穩定,暫時不會真的去動他們的貿易隊伍。但就以我了解到的他們心思來說,可以利用你惡名在外的局面,由我去周旋放話說『您盯上了這條貿易線要動刀』,鑑於你一言不合就把綏德軍兩個精銳營繳了的劣跡,我覺得他們大概率會信這流言。」
王雱考慮頃刻,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之前我就考慮過,但必須有中間聯絡人,若我直接舉兵去談,就近乎直接硬搶概念,那是反效果。若有聯絡人,利用他們心不齊又求財的局勢讓他們害怕應該是可行戰術,就像牧民怕他們這些黑社會,他們也就怕我這個有牌照的流氓。那麼每個批次中截留一些牛馬、以低於綏德軍官市價格賣給我,這對於他們應該是可接受的。」
「於是,你去做這個聯絡人嗎?」王雱最後道。
「我去可以,但你信任我嗎?」曹晴又開始糾結這問題了。
王雱道:「我信不信你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現在我只有這個最佳選擇。我也不擔心你,辦成了我撫寧縣就快步發展。至於辦不成……如果你想坑我的話,我和他們早在你煽動下開戰了不是嗎?所以我信不信你都一樣。」
「所以其實你是信任我的,但你就是不願意說出這句『信任』來?」曹晴神色古怪的看著他。
王雱道:「你真會腦補,其實是我不信你,但我只有這個選擇,我只關心結果。這是交易,我在交易時候不會預估結果,那叫算命壓大小,是你們道士才喜歡幹的事。交易只有一個本質是對應,我不預測結果,不知道可以信任誰,但出現任何信號時,我都會第一時間有應對方法。簡不簡單。」
「和這狗官互動需要非常之人的忍耐力。」
曹晴懷著這樣的認知,於深夜時分離開了王雱的房間。
這個時間,隔壁的葉無雙正很八卦的於走廊徘徊,隱約見到深夜時分一個美人離開了大雱房間,葉無雙就泛起了嘀咕。
曹晴沒回頭,卻知道某人在偷看,忽然間便起了些惡搞心思,做出了些剛「運動完」的體態,一搖一擺的風騷樣離開了。
「王雱你死定了!小小年紀不學好,明日一早,小姐我就把你當面從西北聯合投行除名,你還妄想股權獎勵呢!」葉無雙當即大怒叫嚷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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