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一年八月末,在雁門城下激戰正酣的時候。。
恆安鎮軍參軍李破,率領恆安鎮四千騎兵,狂風一般掃過蒼水兩岸,將突厥人放羊在這裡的牛羊馬匹一掃而空。
陸續收穫的數萬頭牛羊,近兩千匹戰馬,讓恆安鎮上下都是心滿意足。
不過,離李破的期望值還是差了許多,這點東西,填補不了明年巨大的糧食缺口。
說實話,他沒統計過雲內城的糧食經過這個冬天,會剩下多少,明年的時候,光雲內城上下,嗷嗷待哺的一張張嘴巴,想起來都特驚悚。
這點牛羊,估計還不夠塞牙縫的呢。
其實,李破早就懊惱的發現,大隋差不多是政軍合一的政治體系,讓他這個恆安鎮參軍,很可能在之後還要承擔起治平地方的責任。
這年月,要想地方上安靜一些,不用想太多,讓大多數人吃飽飯就行了,聽上去很簡單的一件事情,但在大業十一年到十二年之間,卻少有地方能夠做到。
各處所謂的義軍,這會兒也不會那麼頻繁的開倉放糧,只要放糧,就一定是徵兵,你不跟著我造反,還想吃飯?做夢去吧。
用後來人的說法,那就是嚴重的摧毀了隋朝的統治根基。
那什麼是根基呢,好吧,根基就是百姓,在被嚴重摧毀之列。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李破願不願意,戰略目標都已達成。他該率軍返回雲內了,不然的話,他將面對神武,馬邑方向的突厥人的威脅。
突厥人不會對後方受襲無知無覺,這一戰從殲滅雲內城下的突厥大軍開始,一直到現在。就算是結束了。再要胡亂行事,就是冒險。
神武已破,馬邑情形也不會太好,對於恆安鎮軍來說,已是無機可乘。
其實,李破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突厥人的一個軟肋,他娘的,數十萬人跟隨始畢可汗南下,那麼塞外一定空虛到了一定的程度。
這個時候。如果他帶兵向北,一定會有令人驚喜的收穫,說不準還能到定襄郡轉上一圈,把突厥人的巢穴掏一掏。
不過。那畢竟只是一個想法,如果在九月的時候,帶兵出塞,那純粹的拿所有人的小命開玩笑。
他可不想來個圍魏救趙,把自己搭進去不說,還救了那麼一位不拿別人性命當回事的皇帝。
其實,和許多人一樣。他這會兒很想聽到皇帝駕崩的消息。
這位折騰了十幾年的皇帝一旦死了,少了這個天天給人添堵的傢伙,大家該怎麼著怎麼著,也就乾脆多了。
大業十一年八月二十六,雪花飄零而下,李破率領四千隋軍騎軍趕著牛羊馬匹,在呼嘯的寒風中踏上了歸程。
好在,回去的時候是順風,沒有來時那麼冷了。
不過,李破還是被凍的不停發抖。
每年的冬天,他都好像是在路上,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沒力氣去吐槽什麼了,已經走上恆安鎮軍的實際掌控者位置的他,需要成為大家的表率,再不能像之前一般,哪暖和鑽哪兒,有什麼就說什麼了。
即便被凍死,他也得挺直了腰杆,做個不會倒下的死屍才成。
走了不到一天,他就發覺,太慢了,牛羊和戰馬明顯拖慢了他們的行軍速度。
這是十分危險的一件事情,雲內馬場和驛道連著,離神武可也不遠……
想什麼來什麼,他估計肯定和烏鴉啊,貓頭鷹啊之類的鳥類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繫。
「報……」
派往神武方向的斥候回來了,帶回了很不好的消息。
「稟報參軍,敵軍三千餘騎,正從神武往雲內馬場進軍。」
李破在寒風中感到了一陣陣的牙疼,果然是慢了,離雲內馬場,已經不足半日的路程,趕的快些,不會跟突厥人碰上。
當然,那得看突厥人給不給面子,人家要是狂奔而來,一定能將自己堵在馬場西邊。
而且,就算過了馬場,去到雲內城的途中,也會被人追上。
李破快速的思索了一番。
三千多騎,並不算多,打一仗的話,並非沒有勝算,只是損失一定會很大,而且,如今已經不到四千的隋軍將士,隨他來回奔波了幾天,已經很累了,再要接敵,李破不知道,能回去雲內城的人會剩下幾個?
如果不給敵人機會的話,那就要放棄牛羊和戰馬,快速奔回雲內馬場,這是萬全之策,也是之前計劃中的一部分,最糟糕的一部分。
「傳令,全軍止步,所有營尉以上將領,都到我這裡來。」
不多時,一群北地大漢,就圍在了李破身邊。
李破沒什麼廢話,應經凍僵了的臉上,也做不出什麼表情來,「三千突厥人,從神武過來的,走的快點,一定能先到馬場,就算走的慢,也能追上咱們,都說說吧,該怎麼辦?」
不出所料,七嘴八舌間,最多人支持的意見就是跟突厥人拼了,兵力差不多,又捨不得弄到的牛羊戰馬,剛直粗糙的北地好漢的選擇,顯而易見。
三個領兵校尉都沒說話,顯然,他們並不同意這麼魯莽的和突厥人硬碰硬,連李五,陳二這樣之前在李破看來,屬於想著法的去找死的傢伙,竟然也是如此。
這只能說是屁股決定腦袋了,到了領兵校尉這個職位上,他們的想法和在營尉上就大不一樣了。
剩下姓步的這位步三郎,明顯比較狡猾,他和李五陳二都不一樣,屬於晉地土著,雖說很受李靖賞識,但和李五陳二都不一樣,到底是隔著一層呢。
率先開口的就是他,「參軍帶著我等,每戰必克,想來這次也會同樣如此……」
這是既有些不服,又拍著馬屁,羅圈話說的那叫個有水平。
李五到底是自己人,一聽就不滿意了,橫了這位一眼,沉聲便道:「參軍,咱們出來,不是為了殲敵的,放下這些累贅,咱們直接回雲內城吧,要是硬來,俺到是不怕什麼,但之後突厥人捲土重來,誰來守城?」
這才是實在話,一眾營尉肯定是不太同意,但校尉們說話,就輪不到他們指手畫腳的插嘴了。
要是真有那不夠數的,回去之後,有一萬種方法等著你呢。
軍人這個群體,從來都是等級森嚴,抗上的不是沒有,但你卻實實在在的要做好承擔後果的準備。
李破點了點頭,陰森森的瞅了一眼步群,牽動著嘴角笑了笑,「既然步將軍說了……我到是真有個主意,就怕你們不夠膽量啊。」
步群當時就後悔了,直想抽自己個嘴巴。
明知道這位好記仇,聽說還挺陰毒的,自己多什麼嘴啊,就為了官職比這人和鎮將都高,只做個領兵校尉有點不服氣?得不償失啊這是。
恆安鎮已經是人家的天下了,不服氣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用他個外人來掌兵不成?
一想明白這個,後悔之餘,也不管其他了,直接狠狠捶了捶胸膛,開始表忠心,「我等七尺男兒,怕個什麼?以參軍馬首是瞻便是。」
這個現象,其實已經能很好的說明,李破在軍中的地位已是漸趨穩固,不然的話,像這樣一個老兵油子可不會輕易就範,換了李碧還差不多。
李五和陳二那就不用說了,敲了敲胸甲,「參軍說什麼是什麼,咱們跟著就是。」
營尉們也一下興奮了起來,敲擊胸甲的聲音,砰砰直響。
士氣可用啊,李破滿意的點著頭。
不管他怎麼吐槽這些傢伙沒腦子,但作為領兵之人,其實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爽快的傢伙了。
「那好,傳令下去,留下一百人,趕著牛羊回頭去蒼河,其他人隨我南下。」
「把斥候都放出去,辛苦一點,大軍方圓五里之內,碰到任何人,一律斬殺。」
這個命令一下,眾人都是凜然,也就是說,不論碰到的是隋人還是突厥人的斥候,只要出現在大軍五里範圍之內,又被人發現了,就不用想活著回去了。
而且,向南走啊……
李五還想說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他對李破向來都是信服的。
李破環視左右,見沒人說話,揮了揮手,道:「都回去領兵,咱們明天就葬了那些突厥人,我已經給他們選了個好地方。」
眾人敲擊著胸甲,努力的讓自己在這漫天風雪中昂揚一些,隨後便紛紛散去。
軍令一旦下了,也就沒後悔藥可吃,朝令夕改的事情不但皇帝做不得,這同樣是領兵將領們的禁區。
李破仰了仰頭,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雪,心說,這雪下的到是時候,不過有多大的作用,還真不一定。
他不知道的是,這正是他成名之始,用不了多久,恆安鎮李定安的名字,便會傳遍晉地,讓他在這亂世之中,終於來到了一個比較有利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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