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幾個人一下都豎起了耳朵。
皇帝這個詞離著他們很遙遠,不論是杜伏威還是竇建德,都是一方諸侯,竇建德雖然稱帝,卻還差著很多意思。
大唐天子就不一樣了,那是真龍天子,傳說中的人物。
漢王李定安的威名在河北猶盛,當年李破率兵出飛狐道,於幽州斬殺幽州總管羅藝,宋金剛等,又以輕兵拒竇建德,令其不敢北來。
那會李破還未稱王,只是代州行軍總管,剛剛統合了代州三郡而已。
那一戰留給河北人的印象十分深刻,讓河北群雄再也未敢西窺,李破稱王之時還送上了賀禮,可見李破在河北人心中的分量。
等他平定了天下諸侯,當上了皇帝,那在這些人心目當中,分量就更是不同,和神仙差不多了。
其中王雄誕倒是見過李破,感受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心態上更像是大唐的臣下,而不是為傳聞所惑,多出那麼多的奇幻色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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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大家心裡就都道了一聲,果然不愧是高門子弟,能夠和皇帝說上話,真是了不得啊。
其實他們都知道宇文士及是被貶於東萊的朝中高官,只是對於門下侍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官職,又管些什麼事弄不太清楚罷了。
至於宇文士及外貶的緣由,他們也沒打聽到,他們的消息來源有限,吳王杜伏威也不會特異傳信過來數說宇文士及的不是。
眼見引起了幾個人的興趣,宇文士及也沒什麼好得意的,皇帝在草莽中人眼中幾如天神,可在他們這些貴族心目當中,只不過是他們需要侍奉的主人而已。
「方才西門和苗別駕都說了,咱們東萊靠海,俗語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東萊多山,耕地不足,現在人少也沒辦法種出多少糧食來,要想有所功績,那自然是從海上想法子了。」
蘇定方還沒覺出什麼不對,可其他幾個人都是杜伏威的舊部,頓時心領神會的都笑了起來。
西門氏便笑道:「郡守兄弟說這麼多,俺算是聽明白了,咱們當年在南邊缺衣少食的,最後還是從海上找的食。
現在俺乾的不也是這個活計?造船出海嘛,嗯,這事咱們熟,就是人手太少,郡守兄弟得想點辦法,要不......俺去江都那邊調些人過來?
郡守兄弟放心,那邊的人都是自家兄弟,只需知會一聲,絕對不敢跟俺說個不字。」
苗海潮點著頭,「嫂嫂說的是啊,俺在海陵也還有些舊部,出過海的人也不少,知應一聲的話也不為難。」
這事對於王雄誕來說就更不在話下,江都水軍都是闞陵在管著,那是他的結義兄弟,就更不用見外。
這幾位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了,宇文士及嘴角抽搐,心說他娘的你們是想把江都水軍都給搬過來嗎?那樣的話,**還不得跟俺拼命?
就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朝廷也得先斬了我這個東萊太守,按照這幾位所言,這簡直就是扯旗造反的節奏嘛。
見幾個人越說越不像話,他趕緊舉起酒杯道:「幾位都熟悉海事,以後大事之上倚重你們還多,俺來敬幾位一杯,事先表表俺的謝意。」
幾個人高興的飲了,覺著這個世家子會說話,以後相處下來說不定能沾沾光。
宇文士及又道:「幾位心意俺都曉得,可事情不能這麼辦,人手不足,俺來想法子,至尊親口御言,那就不會薄待了咱們。
其實諸位想的有些差了,吳王在江都時所行諸策,俺在京師都有所耳聞,至尊也很讚賞,可東萊與江都不同。
諸位都出身山東,河北,應該記得當年來護兒將軍的舊事吧?」
來護兒的名字他們怎麼會不記得?
前隋名將之一,祖籍南陽,後遷江都,兩淮壯士中最著名的那個,身經百戰,戰功數都數不過來。
尤其是率軍征高句麗一戰,來護兒幾乎一戰封神,差一點就帶人滅了高句麗。
實際上也正是因為他功敗垂成,所以才多活了幾年,不然的話,楊廣親率大軍百萬眾,卻頓兵於遼東城下,你卻率兵輕取平壤城。
功高蓋主都不足以形容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往楊廣臉上甩耳光,還是特別響亮那種,估計最後只有一個死字才能配的上他。
不過來護兒這人很忠心,在江都之亂時被亂軍所獲,他當時言道:「我身為朝中重臣,不能肅清禍亂,至有今日之變,上愧對於君王恩遇,下不能榮耀家門,實在該死。」
於是不聽亂軍勸降,執意求死,最後與長子來楷,六子來整等一同被殺。
他和前隋許多名臣大將一樣,滿身的功勳,也是前隋最熟悉海事的人物,卻毫無價值的死在了江都,給楊廣那樣的人陪葬,實在令人惋惜。
來護兒之所以為山東人所熟知,主要是他帶領水軍在東萊練兵,對於山東人和河北人來說,並不友好。
來護兒在東萊操練水軍,所有支應都是山東稅賦,徵募的民夫也以十萬計,是山東亂起的根源之一。
聽到來護兒的名字,苗海潮首先就黑了臉道:「那人俺怎麼會忘了呢?當年俺和兄弟四人被徵募到這邊,回去的時候只剩下了俺一個......」
西門氏深有同感的點著頭,悶頭飲了一杯道:「那人把俺們山東禍害的不輕,他渡海時坐的那些船,鋪著的都是咱們山東兒郎的骨血。」
宇文士及嘴又抽抽了,很後悔自己提起來護兒的名字,世人稱頌之雄傑,換個角度來說,不定就是一地之罪人。
當年來護兒統領的是兩淮壯士,估計他在兩淮名聲也不會太好......
宇文士及輕輕搖頭轉開了話題,也不再賣什麼關子,「來護兒當年在東萊操練水軍,為的是征伐高句麗,不是像江都那般要在海上行商。
吳王如今在長安建了一座長安海事學院,俺聽說江都那邊也在大力造船,啟用碼頭,朝廷之意已然明晰,海事將來必為重中之重。
咱們東萊地處要衝,若再征高句麗的話,海船必於東萊聚集,這也就是咱們的功勞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