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君王信馬由韁,遊蕩在草原之上。
他們談論著國家大事,就像是在閒聊,話語中流露著機敏和政治智慧,有些針鋒相對的感覺,但氣氛卻很是融洽和睦。
衛士們都離著他們遠遠的,這是亘古難得一見的場景,歷史好像都定格在了這一刻。
攪擾的人很快就來了,數騎飛馳而來,其他人都被擋在了外面,只有一個被放了進去,離著還挺遠,笑聲就已經傳入了耳朵。
李春的臉上掛著些汗珠,衣衫也頗為凌亂,還披頭撒發的,可精神卻煥發的不像樣子,天高地闊的草原讓她徹底放飛了自我。
她不是沒有來過這裡,只是那會跟著人過來是來殺人的,哪能和這次相比?
「大哥,大哥,你看我捉到了什麼?」
李破皺了皺眉頭,這個妹子他真是管不了了,把會盟之地當做了遊樂場,一心只想著自己高興……
嗯,倒也不算,聽說有刺客曾想行刺,便每晚都睡在了李破的帳篷當中,信誓旦旦跟李破說,有她在誰來了都不用怕,她那個徒弟於是也擠進了帳篷……
好吧,倒也不會有什麼閒言碎語,畢竟是皇帝的妹子。
開始的時候李破還挺欣慰,後來就覺著有點不對味,怎麼她好像生怕刺客不來的樣子,他娘的,這個妹子算是徹底白養了。
竟把大哥當做了誘餌,盼著刺客過來之後顯顯自己的身手。
還是紅眼珠比較貼心,什麼事都以他為先,從來不會給他添麻煩。
看著策馬飛馳而來的妹子,李破砸吧了下嘴,有些羨慕嫉妒恨,什麼事都不用管的人生多愜意啊,這是他以前最嚮往的生活狀態。
吃飽喝足,娛樂一下,閒著無聊了就能去個什麼地方,和那些寬袍大袖的人坐而論道一番。
這廝僑情的想著心事,顧不上跟便宜姑母鬥心眼了。
看著李春奔過來,兩手空空的,捉到了什麼?很快他就注意到了李春坐下的戰馬,沒有套上馬具,通體烏黑,身體修長,四蹄有力,雖然矮小了些,但也頗為神俊。
風馳電掣般竄了過來,中間還偶爾會蹦跳一下,顯然並不習慣被人騎乘。
好吧,他相馬的功夫還在,很快就確定這是一匹野馬,草原上有很多野馬群,是突厥人重要的戰馬來源。
突厥人的成年禮好像就是要馴服一匹野馬,至於那些想殺死猛獸來彰顯自己的武勇的傢伙,多數都成了野獸的糞便,成功的則會在部落里擁有很大的名氣,也就成為了突厥人口中的勇士。
這也是遊牧民族的優勢所在,農耕民族往往缺乏這種彪悍的個性,沒有經過大量軍事訓練的他們,是無法跟草原上的牧民匹敵的。
………………
「公主無憂無慮,看著就頗為喜人,你把她教養的不錯。」
阿史那楊環笑著說道。
李破看了看她的臉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誇人,還是在諷刺李春太過跳脫放肆。
不過應該是前者居多,李春向來人緣不錯,來到這裡之後就算跳了些,也不至於讓阿史那楊環出言譏諷。
「姑母嘴下留情,她自小就在我身邊,我連年率軍征伐,顧不上管她,教養的不錯可真談不上,也就是還算……」
說到這裡,他自己都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詞彙來形容這個妹子了,一顆歪脖樹,大家閨秀和小家碧玉這樣的詞都用不到李春身上,活脫脫一匹脫韁的野馬。
阿史那楊環道:「你很好,半路相遇能至今日,一看她就是個大有福氣之人,你呢,有情有義,比那些自詡英雄的人可要強的多了。」
說話間,李春已經奔到了近前,狠狠的拽了下馬鬃,黑炭一樣的野馬嘶鳴之間人立而起,李春像是帖在了它的身上,順手摟緊了它的脖子。
李春哈哈大笑,等野馬老實了一點,她才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野馬顯然已經被她暴力馴服,挨著她的胳膊不斷擦碰,一副討好的模樣。
李春拍打著馬脖子,興奮給阿史那楊環施禮,然後便樂呵呵的向他們展示自己的收穫,「可汗,大哥你們看,我從東邊那片帶回來的,馬群中的頭馬,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追上它,和它糾纏了半日,都快看到大利城了,它才跟了我。」
李破咬了咬後槽牙,訓馬這活計是他手把手教給李春的,只是馴服野馬……那可危險的很。
你說你一個大唐的長公主跑到草原來捉野馬,一旦出個什麼事,說不定就要在這裡釀成一場慘劇,真是心大啊。
他在心裡恨恨的把小賬本翻開,給李春大大記了一筆,之前的賬還沒結,再添新賬,估計回到長安就沒有李春的好日子過了。
不過他臉上卻樂呵呵的,絲毫也沒有惱怒之色流露出來,還連連點頭道:「可汗正誇你呢,說你無憂無慮,過的很是歡快,實在令人羨慕。」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阿史那楊環道:「可汗還不曉得吧,我這個妹子自小習武,頗有勇力,腰間的長劍可不是擺設,會過江南的劍客,也見識過北方的英豪。
若非為身份所累,也是能稱得上一聲女中巾幗的。」
阿史那楊環「慈祥」的看著李春,不時的點著頭,但對侄兒的話沒太當真,再是厲害,還能有那位阿史那貴妃兇悍嗎?現如今突厥貴族已經把她稱之為紅眼睛的魔鬼了。
當然了,能夠馴服草原上馬群的頭馬,確實很有些能耐,她覺著李春更像是一個突厥女兒……
「陛下領兵征戰,攻無不克,有妹如此,更是相得益彰,就是在這草原之上,還是要小心一些,驅趕馬群,馴服頭馬,若是有所損傷,怎生了得?」
李破翻身下馬,順手給了李春兩巴掌,打的她頭一點一點,「聽到沒有?以後少要逞能,這匹馬還不錯……」
他湊到跟前,在馬前晃悠了幾下,彎腰從地上拔出幾根青草湊到馬嘴旁邊,李春笑嘻嘻的拍打著馬脖子,安撫著野馬的情緒。
兄妹兩個湊到一處,阿史那楊環在旁邊瞧著他們的模樣,算是明白了這位公主是怎麼教養出來的,那神態和自家的侄兒簡直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