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清瑤端著銅盆絮絮叨叨地入了臨湘閣。
「這天兒怎的說變就變,昨兒個還是暖洋洋的,現在卻覺得涼颼颼的,我瞧著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上了二樓的閨房,清瑤將銅盆放在木架子上,轉身便朝正起身穿衣的陸晼晚走去,皺了皺眉:「今兒天兒不好,小姐還要出去麼?」
聞聲,陸晼晚朝半掩的窗戶看去,見外面果然天色陰沉,不由得蹙了蹙眉。
涼風順著半掩的窗戶鑽進房內,吹散了滿室是溫良。
屋內紗簾和窗幔都被風吹得四下搖晃著,看樣子是真要變天了。
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麼?
「去將窗子關上吧。」
淡淡地說了一句,陸晼晚並未停下手上的動作,很快便穿戴整齊,洗漱過後,便坐在梳妝檯前,靜默無聲。
昨日陸晼晚回來的時候,清瑤與夏喧並未與眾人一起在前廳,因此也不知陸晼晚是否已經知曉了曹氏被人劫走之事。但見著陸晼晚如此沉悶,清瑤心中便有些不大好的預感。她總覺得,陸晼晚知道的,比她要多上許多。
「小姐今日想梳怎樣的髮式?」擺了擺頭,將心中太過消極的想法統統甩掉,清瑤步履輕盈地走到陸晼晚身後,看著鏡子裡的人,笑道。
「辮髮吧。」
聞聲,清瑤沒應聲,卻是已經開始梳發了。
清瑤手法熟練,未曾用多少時間便完工了。朝鏡中臉色平淡的少女看了一眼,清瑤蠕了蠕唇,卻是欲言又止。
「走吧。」
天色不大好,只怕她們這一趟去得晚了會被阻在半路上。
起身朝樓梯走去,清瑤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在櫃裡找了一件薄薄的披風,這才跟著下了樓。
看了一眼清瑤臂彎中雅青色的披風,陸晼晚沒有說話。下了樓,夏喧便早已在偏廳布上早膳。見著兩人下來,趕緊迎了過去:「這會兒風大,奴婢讓小廚房熬了些湯,小姐趁熱喝了吧。還有清粥。小姐也吃些填填肚子。」
看得出陸晼晚臉色不是太好,怕是昨兒夜裡也沒怎麼好好休息吧。現在才卯時卻已經起了,看清瑤手中拿了外披,想必是沒有說通她。也不知小姐此番去錦繡綢緞莊究竟是要做什麼!
再者而言,小姐是怎麼知道珞姑娘在錦繡莊的?
將人引到紅木桌邊。夏喧歪著頭一陣疑惑。那日陸晼晚失蹤不見,還是珞姑娘來與她們倆透露的消息,可卻在那日下午也突然不見了。她與清瑤又不敢太過聲張,索性當時府里人的注意力都在陸晼晚身上,因此覃珞於尚書府無端消失一事倒也沒人留意。卻不想陸晼晚一回來,便是直接說要去錦繡綢緞莊見珞姑娘,莫非珞姑娘與那錦娘有什麼關係?
想不透這些,夏喧索性不想了,左右待會兒便會去與人當面對質,她想要知道什麼。到時候應帶會水落石出的吧。
一切準備妥當,一行三人出門時已是辰時,天色依舊是沒有半點好轉。
擔心晚點回落雨,出門前夏喧特意帶了一把油紙傘。
喬氏本來擔心陸晼晚因著曹氏的事情做出一些不恰當的事兒,便早晚派人暗中守著臨湘閣,此時陸晼晚帶著清瑤與夏喧出了院子,立即便有人去了棲梧院報告。
自從幽州回來之後,月影便不再只是在暗中護著她,如今便是出門也是現身隨行。但月影始終冰冷著一張臉,倒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因著天色不怎麼好。市集上擺攤的小販也是出奇的少,軟轎沿著東大街一路走過,四處人聲寂寥,半點沒有平日裡的喧囂。
又過了一個轉角。軟轎便穩穩地停了下來。
錦繡綢緞莊前也是門口羅雀,陸晼晚從轎中出來,見著門庭冷清的鋪子,竟是覺得有些不真實。
「月影還是在暗處守著吧,若是待會兒發生了什麼事,你再出來不遲。」
側著頭朝身後的月影輕聲囑咐著。陸晼晚料想得到,今日進錦繡綢緞莊,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般簡單。怕是從她離府之日起,那兩兄弟便派人一路查著了吧,不然,趙子彥也不會這麼快便向她娘親下手。
聽了陸晼晚的吩咐,月影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身形快速一閃,消失在原處。
清瑤與夏喧對視一眼,雖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心中卻是莫名地擔憂起來。上一次進綢緞莊,被那個容色不苟的女人帶到了庭院深處,卻不知陸晼晚單獨進去見了何人,只知道在那一次之後,陸晼晚便變得愈發沉默寡言了起來。清瑤與夏喧擔心,怕上一次的情況再度發生。
「小姐,說不定珞姑娘不在這裡呢?之前您不是讓月影將珞姑娘帶去了攬月樓,會不會珞姑娘又回到攬月樓去了!」清瑤雙掌一拊,沖陸晼晚道。
卻見陸晼晚搖了搖頭,眼神肯定:「她不會再回攬月樓。」覃珞和錦娘都是趙子彥的人,這兩人自然是在錦繡綢緞莊才合理。
抬步,陸晼晚頭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清瑤與夏喧無法,只得一臉焦急地跟上。
出來將幾人迎進門的依舊是當初對她們笑臉相迎的那個小姑娘,名喚錦瑟。然,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們未曾在錦瑟臉上見到那般明媚的笑意,反倒是愁雲密布。
「錦瑟姑娘看上去臉色不大好,可是遇到難事了?」開口問話的是夏喧。
看樣子陸晼晚是知道些什麼的,月影向來消息靈通,向來也是心知肚明,卻唯有她與清瑤都被蒙在鼓裡。若是能從錦瑟此處探出點口風,也好過她們一頭蒙!
「多謝姑娘關心,只不過是近日生意不大好,平添煩惱罷了。」眼瞼低垂,錦瑟語氣生疏防備,顯然是不想多說。
聞言,夏喧也不好再多問,與清瑤對視一眼之後,便默默地跟在陸晼晚身後,跟著錦瑟一道往前走去。
還是和上次一樣,在拐了兩道長廊之後,便出現了那個叫玲瓏的冷艷女人。只不過這一次,清瑤與夏喧早早便被攔在了外頭,連再往前一步的資格都沒有!
「還要勞煩錦瑟姑娘將我這兩個丫頭一起帶出去。」轉身,陸晼晚朝正要離去的錦瑟莞爾一笑,神色清淡,卻是禮貌至極。
聞聲,錦瑟抬頭望了站在陸晼晚身後的玲瓏一眼,這才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便帶著清瑤與夏喧往來時的路沿途折回。
「陸姑娘,可以走了。」冷冷地開了口,玲瓏催促道。
不知為何,陸晼晚竟從玲瓏的語氣里嗅出一抹不喜,甚至可以說是嫉恨!
但,她分明與這個女子只見過一回,算上今日,也不過才見了兩面,何來深仇大恨。步履輕緩地跟在玲瓏身後,陸晼晚將這四周的環境瞧得仔細。
上一次她回去之後,便托夏子清查了錦繡綢緞莊,夏子清竟是不知道在那光鮮亮麗的店鋪身後,還有這樣大氣奢華如同行宮般的地方。那時聽了她的簡述,夏子清派了不少人重新將錦繡綢緞莊乃至繡顏閣徹查了一番,竟是知道了許多以往他與趙子離都未曾發現過的事兒。
後來夏子清與她說起,便是連她都暗自吃驚。
錦繡綢緞莊,確切來說,應當稱作是錦繡山莊,因為,她現在與玲瓏所行走的每一處,都屬於錦繡山莊的地界。
然,聽夏子清說,錦繡山莊本部應當是在離白芒山不遠的另一處山腰上,照理說離著帝都有著不小的距離。但是,偏偏在錦繡綢緞莊的背後,便是錦繡山莊,這不可謂不奇怪!再者,據夏子清的調查,這錦繡綢緞莊地下被打通,下設密室若干,每四月一出的繡顏閣便長期盤踞與地下。且錦繡綢緞莊地下直通太子府,平日裡往來倒是方便。
至於上次她與趙子彥單獨見面的那間大殿,若是她沒猜錯的話,應當是太子府的某處。
當清楚這些,陸晼晚不免心驚。
趙子彥此人,看上去溫潤爾雅,不像是那種會算計人的,卻不想他暗地裡也準備了這些,且來勢洶洶。
就在陸晼晚沉思期間,前面的玲瓏突然止步,轉身看了一眼明顯走神的陸晼晚一眼,語氣不善:「進去吧。」
從方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陸晼晚抬眼向四周望了一眼。
沒錯,還是第一次玲瓏帶她來的地方,那麼,在這裡邊,趙子彥是一早便等著自己了吧。
沉默著,陸晼晚未曾再去看玲瓏一眼,推門便走了進去。
才將將在殿內站穩,身後兩扇兩米多高的紅木門赫然關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敲擊在人心頭,讓人一陣莫名的恐慌。
殿內依舊空蕩,暗紅色的紗簾隨風擺動,詭異不堪。
轟隆。殿外,雷聲突起。
風,也更為猛烈了些,將這些簾帳高高吹起,久久未曾落下。
「太子殿下既然來了,為何不願現身!」在大殿中央站定,四周的暗紅簾帳將她包裹在其中,一身淺素色的長裙格外顯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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