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陸晼晚將他們簡單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雖是不知月影口中的暗夜十三騎到底是指什麼,但在這種情況下被提到的也絕非是等閒之輩。
山谷中,風聲四起,馬車車簾頻頻被風吹起又倉皇落下,車內的幾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氛,這是一種與生俱來對未知的茫然與對危險的警惕。
清瑤與夏喧幾乎是抱在了一起,夏喧雖是膽大,但也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眼下也只是緊緊地抱著清瑤,像是要給她安慰,又像是要給自己一些力量。
「等會兒如果發生了什麼,你們倆好好照顧我娘,聽到沒有!」頭一次,陸晼晚對著自己最寵愛的兩個丫鬟也這般色厲內荏。
兩人身子一顫,朝陸晼晚看了一眼,點了點頭:「是,奴婢誓死保全夫人!」
「你們兩個丫頭,誰說會死了,烏鴉嘴呸呸呸!」覃珞在一旁聽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一手撐在馬車內壁上,覃珞伸手拍了拍夏喧的肩膀。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大到幾乎要掩蓋掉其他一切聲音。
攏在袖間的手越來越緊,陸晼晚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胸口了一般。
「來了。」
月影兀然開口,平淡的語氣不像是在說一件很兇險的事情,似乎就是平時吃酒煮茶般隨意。
扭過頭,夏子清貌似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絲雀躍和蠢蠢欲動,這是這個男人發射出危險信號的徵兆。
袖間劃出一柄並不起眼的骨刺,被並在修長的指尖,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夏子清心中倒數,恰好在數到「一」的時候,從山谷兩側赫然飛出幾道暗黑的身影,每個人面上蒙著黑色的面巾,看不清樣貌,只留一雙如狼似虎的饑渴眼睛在外面。然,那種饑渴。卻是對血液的饑渴,他們渴望著新鮮腥熱的粘稠血液!
透過不太厚實的車簾,陸晼晚將外面的一切看得真切,見著那幾個黑衣人御著輕功朝他們馬車飛奔而來之際。心頭陡然一緊,接下來,勢必是一場惡戰。
「清瑤,夏喧,記得我說過的話。無論怎樣都不要出馬車。」
這兩個丫頭的性子她最了解,若是不一遍遍叮囑,怕是她們到時候會衝上去擋刀子!
話音才落,車廂內的人便感受到了一陣劇烈的震動,身子齊齊往前一傾。清瑤與夏喧聽了陸晼晚的話便將曹氏護在中間,方才三個人若不是牢牢抓在一起,怕是已經被剛才那股力道甩出馬車了。
被從天而降的黑衣人所震懾,馬兒方才還奔跑這的四蹄陡然一頓,馬車因著慣性往前滑行了不小的距離才堪堪停下。
夏子清與月影早已與其中幾人交上手,在馬車被迫停歇之際。便起身飛了出去,落在離馬車三丈遠的空地上,打得難分難解。
前方少了人抵擋風勢,車簾被風高高吹起,車內幾人暴露無遺。
「好好待著!」陸晼晚說完這話,便不顧曹氏尚未說出口的勸誡一把抓住亂晃的車簾,赫然出現在馬車外面。
右前方忽而寒芒一閃,陸晼晚堪堪一避,險些被傷中要害。
「晼……」曹氏見狀,一顆心陡然一提。嚇得差點暈了過去。一聲「晼晚」尚未喊完,便被身旁的夏喧捂住了嘴巴。
「夫人,您這樣會讓小姐分心。」眉目一凝,夏喧分外嚴肅。
她雖是出去幫不上忙。但陸晼晚交待過的事,她也會盡力去做好。
「夫人還是不要讓她分心比較好。」
目光一沉,朝著曹心悠等幾人看了一眼,覃珞穩了穩心神,便也鑽出了馬車內。
前方凌空而至的黑衣人見車內再鑽出一人,二話不說便揮著手中的利劍刺了上去。
覃珞也並非只會些花拳繡腿。之前只是為了不讓陸晼晚和陸景昳起疑心,她才不得已偽裝了一番,如今陸晼晚和夏子清都知曉了她的身份,她便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
從腰間抽出軟劍,覃珞後腳一蹬便從車轅上飛身出去,與那迎面而來的黑衣人交上了手。
陸晼晚手握銀劍,手腳身形靈活地與那黑衣人對手。好在夏子清與月影一早便有了萬全的準備,她素來與月影習武,也練了一些劍術,雖不如月影和夏子清那般技藝高超,卻也是小有成果的了,使起劍來也是得心應手。
然,如今她卻是覺得萬分不輕鬆,車內還有她所在意的人,她便只能一直守在馬車前輕易不能離開,因此行動間有些束手束腳,施展不開。
那人約莫也是看出了陸晼晚的顧及,一改最初襲擊陸晼晚的策略,改為攻她身後。
長劍迎面襲來,陸晼晚矮身一避,卻是讓那人將身後的馬車車簾挑開了大半。
心中一驚,銀劍從下往上一挑,撥開了那人還想繼續往裡刺的劍,將人逼出了馬車範圍以外。
車內,曹氏看著心驚膽戰的一幕,早就是說不出話來,與清瑤、夏喧兩個丫頭緊緊依偎在一起,心中緊張萬分。
清瑤與夏喧也是一陣陣心驚,尤其是在看著那黑衣人揮舞著長劍好幾次要刺中陸晼晚肩胛之際。
「想不到二小姐竟是個練家子!」
那人的情報里,卻是從來沒有陸晼晚會武這一說,因此,如今見陸晼晚能與他對上幾招,便是有些意外。然,也僅僅只是意外罷了。
被蒙在黑巾下的嘴高高揚起,那人嗤笑一聲,眼中輕視:「只不過,你註定要似在我的劍下!」話音才落,突然眸光一凝,那泛著銀光的長劍便再次向陸晼晚刺來,寒芒如鐵,似乎要冷凝這周遭的一切。
深吸一口氣,陸晼晚心知這人是開始認真了,這一劍便也只能硬接下來,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皓腕輕舉,陸晼晚神情嚴肅,儼然是嚴陣以待。
見那尖峰幾乎是朝著自己的面門直直刺來,陸晼晚索性心一橫,身子一旋便迎面而上。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置之死地而後生!
然,這一舉動在黑衣人看來,無疑是以卵擊石。
「嗤,愚蠢!」腳下忽然提速,朝著陸晼晚飛奔而去的身形只留下一道道殘影。
鏗!兩劍相交,不相上下。
呲!劍身互錯,發出一串刺耳的摩擦聲。
此時,陸晼晚只覺得自己肩上有千斤重一般,腿下逐漸支撐不住,緩緩朝地面落了下去。
臉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那黑衣人見著她臉上的痛苦表情,竟是異常享受,見她再無招架之力,便也不著急一刀致命,與其讓對方死得痛快,他最喜歡的,還是看人死亡的整個過程,那才叫刺激!
「晼晚!」馬車內,曹氏再也坐不住,不顧清瑤與夏喧兩人的拉扯便要往陸晼晚而去。
「夫人,夫人,不能去,不能去!」清瑤拼死拉著曹氏,就是不讓她鑽出馬車。
「夫人,您若現在下去,小姐死得只會更快!」夏喧也是個心硬的,見曹氏不聽勸,索性說了這麼一句話。
果然,曹氏聞聲身子一僵,面上是難掩的驚惶神色。
「可是,晼晚她……」那是她的女兒啊,她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身處險境而無動於衷?!
與清瑤兩人合力將她拉了回來,按在座位上,夏喧正著神色勸慰道:「月影和少東家不會讓小姐有事的!」
這邊,夏子清以一敵三,掌間骨刺不是劍更勝劍,竟是逼得那三人節節敗退。
夏子清身子詭異,行動間卻更像是曼舞行步一般,隨意至極。手腕來迴轉動,尖銳的骨刺在幾人身上留下了深深淺淺大小不一的傷口,起初是不覺得有什麼,然如此累積下來,卻是再難使出殺招。
然,這些人也是不要命的,未達目的,誓死不罷休!拖著不少於十幾二十個深淺劃傷的殘破身子,再度向夏子清襲去。
對於他們的這些動作,夏子清卻是毫不在意,唯一在意、也是唯一令他心生恐懼的,便是一轉眼便看到的一幕。
該死!
心中暗咒一聲,夏子清使出輕功,一腳踹飛還欲朝自己撲過來的黑衣人,三下五除二便解決了便往陸晼晚的方向飛奔而去。
這廂,覃珞也是注意到了馬車的方向,心中一驚,在躲避黑衣人襲擊之際,指尖多出一根銀針,旋身之際便朝傾軋陸晼晚的黑衣人射去。
那人只覺得拿劍的手陡然一疼,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隨即,手上的力道便不如之前那般狠勁有力。心呼不好,這黑衣人也知不能再與陸晼晚繼續玩兒下去,將劍身一提,反手便向陸晼晚刺去。
「找死!」覃珞見這人竟然還不死心,第二顆銀針才將將劃至指尖,卻在看到朝馬車飛奔而去的夏子清之後驟然一收。
「小心身後。」是月影的聲音。
覃珞聞聲,下意識地轉身,一名黑衣人正提著劍朝自己刺了過來。來不及思索,身體便有了對應之舉。素手一甩,方才被她收回的那枚銀針便朝著那黑衣人直直射去,月光下,針尖寒芒點點,直至沒入那人的眉心,獨留那人滿臉的驚愕與不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