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嫡 259 獲罪入獄(下)

    朝麟宣殿的方向走去,趙子鈺並未將自己當做是一個階下囚,相反,那雙暗含鋒芒的眸子讓他看上去更像是一頭伺機而動的猛獸,充滿著危險的氣息。

    在他身側,劉惠妃精神有些恍惚,任人推一步走一步。

    趙王黨羽百十餘人,除昨夜身亡之眾,現如今擒獲有三十九人,皆被人帶到麟宣殿外跪地等候。入殿的只有趙王和劉惠妃。

    目光淡掃,將周遭人的嘲諷和幸災樂禍看在眼裡,趙子鈺微眯著眼,心中有了較量。

    「殿下之人,尊前竟敢如此無禮!還不快跪下!」那站在趙頊胤身邊不遠處的傳唱太監見趙子鈺身姿筆挺地站在殿內,甚至目光狂傲,不由得呵斥一聲。

    在歷經了一場大起大落、急轉直下的情勢之後,劉惠妃便有些失常起來,如今聽著那太監的一聲呵斥,竟是身子一抖便跪了下來。

    殿內兩側文武大臣,如今大多都是太子黨,見狀,不由得心中冷笑。報應!逼宮落敗,劉惠妃母子就該有這樣的報應!簡直是大快人心!

    龍椅上,趙頊胤眉心微皺,他對劉惠妃雖早有懲戒之心,但絕非會想要因為謀逆一事來懲罰她!畢竟,謀權篡位,乃朝中大忌!

    「趙子鈺,你可知罪?」趙子鈺冷毅、沉斂,卻在有些事情上操之過急,他或許是一名猛將,但絕對不會是一個運籌帷幄的主帥!高聲問詢,趙頊胤心中到底有些惋惜。

    其實,在這幾個兒子裡,屬老六與他性子最為相似。老大太過優柔寡斷,雖禮賢下士,卻少了一份上位者該有的霸氣,慣於感情用事,終究難成大器。而老十三太過輕狂,雖有勇有謀,進退有度。卻極為執拗,處事無原則可循。

    成大事者,必須要有一股狠勁兒,但卻不能蠻橫。說到底。趙子鈺是個可造之材,只是缺少歷練。若是沒有今日的逼宮之舉,他日,怕是極有可能成為一方霸主。

    「兒臣無罪。」輕揚著下巴,趙子鈺語氣猖獗。半點不見悔改之心。

    當下趙頊胤便氣得發抖,他竟敢這樣說話!看來自己料想的沒錯兒,若是再任由他這樣下去,只能是養虎為患。如此,就趁著這個契機,好好滅一滅他的威風。

    趙子鈺這話一出,殿內大臣無一不出言驚嘆。

    這個趙王,為免也太過目中無人、太目無章法了吧!

    謀權篡位,那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對此他卻說——「無罪」?!哈。哈哈,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天下姓趙,他就當真以為自己與眾不同了?

    殿內嘩聲一片,竊竊私語的人不在少數。

    趙子鈺對這些充耳不聞,他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閒言碎語。只有到手的權勢,才是最可靠的東西!

    「大膽趙王,公然逼宮謀反然還稱自己無罪,如此欺君罔上。置我大興律法為何物?」說這話的,是一直以公正刻板聞名朝野的左神武大將軍姜立峰,也是當朝皇后的親哥哥,當今國舅。

    殿前。姜立峰手執笏伴,朝趙子鈺看了一眼之後,便一直將目光放在趙頊胤身上:「皇上,趙王違背綱常,驚擾殿前,做出逼宮謀反之舉。是為大逆不道,理應押入天牢,聽後發落。」

    「皇上,還請皇上將趙王壓入天牢,以肅朝綱!」

    「……以肅朝綱!」

    到最後,麟宣殿內,便只聽得到這四個字,聲音重疊渾厚,經久不衰。

    殿外,趙子鈺親信之人,聽到殿內的動靜,便已是心如死灰,搭聳著肩膀,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氣力。

    ……

    趙王子鈺,勾結亂黨,意圖謀私,逼宮篡位,罪不可赦,為警戒後人,將於三日後午市門口斬首示眾!

    惠妃劉氏,心胸狹隘,禍亂後庭,關延禧宮,賜鴆酒。

    刑部尚書張先、侍御史李建、宗正孫興維等,抄家查辦!

    ……

    一時間,帝都風雨飄搖。


    接連兩日,從宮門排到城門的守衛多了一倍不止,過往行人皆是要經過嚴格的盤查才得以進出,就連街市兩側擺攤的小販兒也沒能逃過時不時的突擊檢查。

    百姓們先是被趙王逼宮的消息砸得暈頭轉向,後又被隨後一一下達的指令嚇得門都不敢出,因此,繁華如帝都,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光澤,猶如垂暮之老者,容色蒼疲。大街小巷,皆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刑部尚書府張家、侍御史李家、宗正孫府等先後被查封,以往賓客絡繹不絕,如今變得門可羅雀,就連偶然經過這幾家門口的百姓在路過的時候都跑得飛快,生怕沾染了晦氣。

    如此,那些人倒還真是沒多餘的精力來管棲身於被封禁的陸尚書府的一行人。

    陸府。

    以往光鮮亮麗的金絲牌匾如今已蒙上了少許灰塵,厚重的紅木門上,兩張交叉疊放的白色封條尤為顯眼。

    陸晼晚所居住的院子裡,臨湘閣閣樓上,一男一女倚窗對坐,焚香煮酒,少有的悠閒。

    男人一身赤色錦袍,玉冠攏發,笑容邪肆,容顏精緻更甚女子。

    對面,女人恬淡如水,素手輕抬,容貌秀美,清麗無比。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抬手,從陸晼晚手中接過一杯溫酒,趙子離忽而抬眉笑了。

    聽到他這般談笑,陸晼晚也笑了。似乎,他們有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安安靜靜地坐著了。現在能有這樣的機會,她都始終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信息量太大,讓她有些難以消化。雖然一切都在預料當中,卻仍教她覺得有些突然。

    「幽州傳來消息,晼晚想不想聽?」淺酌慢飲,趙子離將酒杯緩緩從唇邊挪開,薄唇輕抿,抬眼望向對面的人。

    聞聲,陸晼晚眉眼一挑,他們從幽州離開不過一日的時間,在這一天的時間裡,幽州會有什麼消息?

    眼中詢問之意明顯,陸晼晚不用出口問,趙子離便挑了挑眉,道:「陸桁遇刺了。」

    握著酒壺的手陡然一頓,陸晼晚抬起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子離。怎麼可能,她這個父親大人竟然在幽州也有仇家?

    「昨日夜裡,陸桁落腳的客棧遇襲,陸康傷重愈,落敗身死,其餘人等皆死於非命。至於陸桁,」趙子離眼中興味頗濃,當他聽到月影傳給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其驚愣程度也不亞於眼前的小女人,「被人生擒,不知去向。」

    聽完趙子離的話,陸晼晚皺了皺眉,心裡某處有種輕微的異樣感。她雖是恨那個給了她生命,卻又毫不憐惜她們母子三人的男人,也有過報復,但從來沒想過要他的命,眼下,聽到趙子離說的話,心中泛起一股失落。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怪,明明自己想方設法要去對付的人,最後卻被別人搶占了先機,心裡便會有一種失落感,至於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也只有自己才能知道了。

    抿了抿唇,陸晼晚終究是沒有說話。

    將她的微妙情緒看在眼裡,趙子離也猜想得到這其中的原因,抬手從她手中接過酒壺,為兩人再斟了一杯,斂眸看著杯中的溫酒:「我著人去找。」

    「不用了。」聽到這話,陸晼晚先是一愣,隨即便拒絕了,她到底還是不想再見到陸桁,只是,不知道娘親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反應,「大哥知道這件事嗎?」

    抬頭將酒壺放好,趙子離點了點頭:「景昳比我先知道這個消息。至於你娘那邊,你……」

    搖了搖頭,陸晼晚低聲道:「沒了就沒了吧,我娘不知道也好。」她與大哥一早就想要脫離尚書府,只不過是娘親不舍,現在尚書府也被查封了,世上也不會再有陸尚書這個人,如此,她娘親心中的念頭該斷了吧。

    拋開這個話題,趙子離又道:「趙子鈺敗落,但其黨羽尚存,尤其暗狼兵團一日不剷除,便會是禍患。況且,離趙子鈺問斬還有一日半的時間,若是在此期間出了紕漏,可謂後患無窮。」

    「你的意思,在這段時間裡,我們還是要與趙子彥聯手,找出其匿身之處?」陸晼晚皺眉。據她所知,暗狼兵團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飄忽不定,就連趙子鈺逼宮那晚與暗狼兵團正面交鋒也是偶然。趙子鈺形跡敗露,暗狼兵團必定暗中蟄伏,又豈會輕易被人盯上。

    趙子離自然也知道此事幾率太小,眉眼一挑,道:「最起碼,要阻斷趙子鈺與之聯繫。」只要趙子鈺一日不除,便會有多一日的風險,他們大意不得。

    點了點頭,陸晼晚瞭然。眼下趙子鈺被囚禁於天牢,是以,這段時間他們還是要與趙子彥聯手,等到完全除去趙子鈺之後,再回幽州。

    眸光一閃,陸晼晚卻是想到另外一個人:「荊夫人呢?」如今,幽州也算不得安全。

    那日她與趙子離前來帝都,卻未將荊璃與曹氏一起帶上。一來,帝都兇險,帶的人太多容易招惹不必要的禍端;二來,他們在帝都不會逗留太久,沒必要讓她們一起來冒險。為了保全她們幾人的安危,趙子離特意將夏子清留在了幽州。但是,趙子彥還有部下在幽州,若是到時候當真起了爭執,幽州之人必定會受到威脅。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聞聲,陸晼晚抿了抿唇,希望如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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