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中,已經有些事開始偏離最原始的軌道。比如說,趙子離的出現!
陸晼晚在清瑤的隨同下,也入了畫舫。掀開帘子進去的時候,幾個男人正坐圍在窗邊的圓桌旁飲茶,桌子是由上好的紫檀木砌制而成。而這屋內燃著的薰香,也是香中極品的佳楠。這屋子裡頭的擺設無一不是個中精品,倒真是奢華。
陸晼晚同幾位大有來頭的男人委身行了一禮,便帶著清瑤急急忙忙往圍屏後越了過去。
好在這畫舫里所有物件都齊全,連女子衣物都有備著。早在之前冬蓮便替她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裳,臥榻上陸霏寧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一旁的冬蓮則是神情焦灼地看著替陸霏寧診脈的大夫。
陸晼晚擺了擺手,示意清瑤在圍屏邊上守著,抬步往榻前移了過去。
蕭影請來的大夫乃是百姓口中的素手神醫蘇易,人稱蘇半仙。說是半仙,可蘇易也不過才四十出頭的年紀,正值壯年,五官剛毅,眼神清明,一看便是正直不阿之人。
「大夫,姐姐如何了?」
「大小姐落水,加之暴露在外時間過久,受了風寒。」蘇易收回手,整理了隨身攜帶的醫治藥包,扭頭看了眼神情有些擔憂的陸晼晚,面不改色地回道,「並無大恙,忌生冷,日後好好調理便可,二姑娘不必憂心。」
「有勞了。」沖蘇易淺淺一笑,陸晼晚沖清瑤吩咐道,「清瑤,隨蘇神醫去取藥。」
「奴婢隨蘇神醫去吧!」此時冬蓮倒是對陸晼晚恭敬了起來,委身行了一禮便送著蘇易往外走去。
見著裡頭的幾人先後走了出來,趙子彥幾人的談話也就此打住,起身作勢隔著圍屏朝裡頭看了一眼,問道:「如何?」
「姐姐無礙,只是在水中和風中耽擱了許久,受了風寒,悉心調養些日子便可痊癒。」陸晼晚頷首應答著,禮數周全,沒有半點可挑之處,但趙子彥總覺得她這句話裡有話。
「今日本是想邀二位小姐游湖賞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兒,本宮向二姑娘賠禮了。」趙子彥說著抱了抱拳,當真是一副賠禮道歉的溫儒樣子。
「殿下嚴重了。」
一旁的趙子離將幾人的神色納入眼底,忽而展開他一直握在手中的玉扇,輕輕扇動著,帶著揶揄的眼光看向冰凍著一張臉的趙子鈺,調.笑道:「原來六哥先前溫香軟玉在懷,是為了救人,我道是有哪家的姑娘能入得了六哥的法眼。」
眼瞅著趙子鈺臉色越來越難看,趙子離卻當沒看見似的,將扇子一合,往手心敲了一下,眉心微攏:「六哥心疼佳人沒錯,可這姑娘家的名節最為重要,若是……」
似想到什麼,趙子離趕緊用扇掩著唇,不再發一言。只是那雙似水般幽邃的眸子,正不安分地轉動著,教人實在難以接受他那一番「好意」的提醒。
「十三弟今日怎有空往人堆里鑽?」衣袖一揮,趙子鈺又重新坐了回去,挑眉看了眼兀自開懷的趙子離。
似聽到一個極難的問題,趙子離以扇托顎,一雙鳳眸眨了眨,歪著頭想了想,半晌才答道:「唔,近日府里太過寂寥,老大和六哥出來也不帶我,我只好自己尋過來了。」
論真正的緣由,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著趙子離佯裝可憐的模樣,陸晼晚忽然很想笑。都說帝之十三子張狂不羈,卻從未聽聞原來是個愛耍賴潑皮的性子。
趙子離似是察覺到陸晼晚隱忍的笑意,在太子和趙王看不見的角度對陸晼晚比了個口型,當即讓她又惱又氣。
他說,我不高興。
陸晼晚很頭疼,他不高興干她何事!
若是按照前世的軌跡發展,趙子離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可如今這人卻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還拿這事來威脅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可不是以往那任人捏圓搓扁軟弱無能的陸晼晚了,等她收拾了陸霏寧和趙子鈺,再來好好會會他!
「二姑娘……」
從圍屏後傳來的一聲輕喚將幾人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陸晼晚轉過身便看見清瑤一臉不安地站在那裡,不由得皺眉,莫不是陸霏寧有什麼事了?
果然,還不等她詢問出聲,清瑤便說道:「大小姐發熱了。」她方才看大小姐躺在榻上似極不安分,走過去剛想替她理理被她掙開的錦被,卻不想碰到大小姐的手臂,連帶著手心都滾燙得厲害,等她探了探大小姐額上的溫度,都要灼得她手背發疼。
發熱了?冬蓮去拿藥了還沒回來,如今也不能在這兒乾等著,府裡頭有上好的藥材,該治還是得治,她可不想還沒等到好戲陸霏寧就先經受不住了。
「清瑤,你收拾一下,咱們先回府。」
一面沖清瑤吩咐下去,轉而又看向令她有些頭疼的三個男人,皺了皺眉,卻不想還未等她開口,便有人替她說了。
趙子離起身,將那柄玉扇往腰間一別,甩了甩衣袖,沖兩位兄長道:「恐怕要先送大小姐回府上醫治,想來游湖是游不成了,倒不如去陸大人府上坐坐,當真有好長時間未見,都生疏了。」
趙子彥與趙子鈺相視一眼,也不反駁,今日之事本事由他們所起,若是甩手不負責倒有些說不過去。
「小七,快去準備馬車!」
「是!」一直在旁邊候著的小七得令立馬往畫舫外跑去。不愧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助手,不多會兒小七便領著馬車回來復命。
陸霏寧好歹是尚書府的千金,現在要將她挪到馬車上,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趙子鈺身上。理由很簡單,他反正都已經抱過一次了,再多這一次又何妨,更何況這是救人的大事。
這一次趙子鈺倒沒怎麼推卻,直接越到圍屏後將陸霏寧抱了出來。從畫舫到馬車,這一路依舊有眾多圍觀之人。陸晼晚心中有了計較,只不動聲色地跟著,而她身側,是故意放慢了步調的趙子離。
陸晼晚摸不清楚他到底存著什麼心思,只得轉移注意力刻意忽略這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