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晼晚道不會真的去相信陸桁會將陸毓寧與那男人一起沉塘。
陸毓寧畢竟是他親生女兒,陸桁雖是擔憂陸毓之事會有損家風,但畢竟虎毒不食子,他也不想被人詬病。兩相比較,對陸毓寧的懲處是絕對少不了的。至於陸桁的懲罰是什麼,陸晼晚不知也不想去知道,但從那天之後,陸毓寧便從尚書府消失了。
與此同時,許蘭馨大受刺激,竟是成了半瘋半痴之人。
世人唏噓之餘,不免對這些事的內幕萬分好奇。然,陸桁一早便下達了死命。因此,對於此次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尚書府上上下下的人皆是三緘其口,外人便是想從中套些消息也是難得!
「就你那沒腦子的妹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站在窗口,夏子清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忽而笑道。
因著趙子離與陸晼晚的關係,他可是做了不少功課,兵部尚書陸桁府上幾乎所有的人在他夏子清這裡,便都是留了底有備份的。對於這陸毓寧,他也只是嗤之以鼻。
「許蘭馨看起來不像是個笨的,陸霏寧看起來也挺聰明,怎麼就偏生有了陸毓寧這麼一個怪胎!」
當初得知陸毓寧竟然膽敢肖想趙子離,夏子清差點沒笑破肚皮!那女人果真是瘋了麼,竟然才見趙子離一面就那麼著急往他身上撲!
瞥了一眼靠在窗欞上安逸地曬著太陽的陸晼晚,夏子清撇了撇嘴,他現在倒想讓陸毓寧那笨女人撲倒趙子離試試,看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感情,怎能生得如此冷淡!
「雖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趙子離也挺聰明的!」
將夏子清臉上的一抹嫌棄看在眼裡,陸晼晚面上也無過多的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話,便又扭頭去看外面的景色去了。
夏喧嗤地一聲便笑了,見夏子清似乎還未回過神來。便愈發相信陸晼晚的話了——這人果真是個傻子,竟然連二姑娘拐著彎兒罵他都不知曉!
好半晌,夏子清才赫然變了臉色,瞪著一臉悠閒的陸晼晚咬牙切齒!這女人簡直可惡——不過這樣看起來。倒是和趙子離那傢伙十分相配!
臉色僵了好半晌,夏子清好不容易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陰陽怪氣地頂了一句回去:「數你最聰明!」
「你猜,一個人的忍耐限度到底有多長?」
以手背撐著下顎,陸晼晚突然扭頭看向夏子清。一本正經道。
「……」果真女人是多變的,翻臉比翻書還快!白了她一眼,夏子清拍了拍衣袍,也在座位上坐了下來,有些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指誰?」
「比如,若是讓你忍辱負重,你覺得你能忍受多久?或者說,那些你本可不必承受的你卻偏偏承受了,要過多久。你才會徹底爆發?」
「這分明是兩種情況!」夏子清被她的話繞得有些暈,出言反駁。
眉眼一挑,陸晼晚瞟了夏子清一眼,輕描淡寫道:「那你就當兩種情況來回答。」
「你當真要聽?」夏子清往前一湊,眉眼含笑。
陸晼晚不置可否地挑著眉頭,看著他不說話。
「若是我,我不相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找准機會,時不時給人一刀才最爽快!」夏子清笑,似乎是理所當然。
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結論,陸晼晚也不失望。她不過是問了錯的人。像夏子清這種看似吊兒郎當卻睚眥必報的性格,確實是會幹出這種事兒的人!
要讓他受委屈,簡直是痴心妄想!
「你究竟想問什麼?」也看出陸晼晚臉色平平,夏子清側目看了她一眼。問道。
「舜天王府里現在如何了?」陸霏寧,她現在如何了?
夏子清撇著嘴很是無語地瞅著陸晼晚,果然女人還是女人,說話總都是喜歡拐彎抹角。而且,越是聰明的女人,說話便越是彎彎繞繞。
「無甚異常!」除了趙子鈺如今與太子相爭。似乎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了,不過,夏子清敢肯定,陸晼晚要問的肯定不會是奪嫡之爭的事。「不過,聽聞你那嫁入王府的大姐,日子可不怎麼好過。」
「嗯?」不好過,是怎麼個不好過法!
「母親瘋傻,妹妹失蹤,本身又是個不受寵的下堂婦,想想倒是有些可憐。」說著可憐,可夏子清眼中分明沒有半分憐憫之意。
「想不到你還是個心腸軟的。」
聽完夏子清的話,陸晼晚笑著調侃了一句。照她對夏子清的了解來看,這個男人莫說是憐憫之意,便是連整顆心都是冷的,就連他說這樣的話,也都是毫無感情。
「想不到你還是個心腸狠的!」夏子清也是當仁不讓,目光定然地看向陸晼晚,眼中探究之意明顯。
以陸霏寧嫁給趙子鈺為開端,再到許蘭馨受罰,到現在陸毓寧莫名與人苟合後受罰又無端失蹤,這一切,看起來是她們自作自受自取滅亡,可若是當真要尋些聯繫出來,也不是沒有半點蛛絲馬跡可尋!
這三人,是為兵部尚書陸桁髮妻嫡女,輪身份與地位,都不該落得今天這個地步,然而當一切與陸晼晚扯上關聯之後,卻讓不可能變成了可能。看看這母女三人現如今的慘狀,若說這其中沒有陸晼晚從中作梗,夏子清是決然不信的!
「我也只是從一個人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將頭偏向一邊,陸晼晚舉目望向遠方。
夏子清順著她視線所在的方向看去,卻是北方。隔著鱗次櫛比的酒肆茶樓,夏子清卻也知道,在那背後,最終陸晼晚眼神落下的地方卻是趙子鈺的舜天王府:「什麼?」
「人要不想活得太窩囊,就不能太善良。若是不想受人欺負,就得自己先變強。」
這話,她只對陸霏寧說過一次。第一次,她只不過是想要告誡陸霏寧,她陸晼晚的報復已經開始了。這一次,陸晼晚卻是要以此來警戒自己。
聞聲,夏子清心中赫然一驚,他分明從陸晼晚這幾句話中嗅出了濃濃的恨意。可當他轉過臉來看著她,卻見她臉色淡然,半點都無異常。
「陸晼晚。」這是第一次,夏子清這般連名帶姓地叫她。
收回目光,陸晼晚目光玩味,看著夏子清淺笑不語。
「我不知道你在計劃著什麼,不必管也管不著,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分一點心,子離他……」
「我知。」未等夏子清說完,陸晼晚便插了一句,垂頭斂眸看著自己袖間的祥雲水紋。她知道夏子清想要說什麼,趙子離對她的一片真心她自己心裡清楚,也有自己的打算,她不想照著別人規定的軌跡按部就班地去回應他。
「下月初,子離將去幽州,歸期未定。」見她這樣,夏子清心中便有些氣惱,隨口說了一句便想要來挫挫她的銳氣——這還是個正常女人麼!
若全世界的女人都像陸晼晚這樣,夏子清簡直不想活了,真是半點意思都沒有。
聽聞夏子清的話,陸晼晚卻是心中微動,抬了眉眼,雙唇微抿看著他。
下月初便要走了麼?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算起來也沒有多少日子了。時光匆匆,陸晼晚頭一次覺得這日子過得太快了些。
「去幽州,是否有大事?」趙子離的事她從來不會過問太多,兩人之間的默契也逐漸形成。然這一次,陸晼晚卻是選擇問出口口。
夏子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似在思考。
見狀,陸晼晚也不催促,索性她問了,但若是說不說卻是夏子清的事兒。
「尋人,一個故人。」點到即止,夏子清卻也沒有多說。
趙子離雖封地幽州,卻是沒必要時時刻刻在幽州守著的,這一次他之所以會選擇前去,無外乎是因為那個人——趙子離心中最在意之人!
聞言,陸晼晚心中疑惑,看向夏子清一陣不解。故人?哪位故人,竟然值得趙子離親自去尋!
頭一次,陸晼晚心中多了一絲莫名的情愫。
夏子清也是個會看人臉色的,此時見著陸晼晚竟然臉色微僵,竟是像發現了一件極度好玩兒的事兒一樣,唇角一咧便笑了起來。
還以為這個女人真是無情無欲到了什麼境界了,原來也不過是端著架子!
見著她多想,夏子清也總算是為自己找回了一絲絲的平衡感,於是乎,本想再與她細說一陣的念頭頓時被掐滅,只是看著陸晼晚一陣笑得傻氣。
清瑤頗感無語。
上一次來攬月樓見夏子清竟然將覃珞當奴僕使喚之際,清瑤便將對他好不容易累積的一些好印象又盡數抹掉。此刻見他笑得這般沒形象,便是撇了撇嘴,拋了個白眼過去。
京都繁華依舊,各大酒肆茶樓觥籌交錯,言談聲充斥著每一個角落。但究竟是真情實意,亦或是假意逢迎,還需進一步探討。
攜清瑤回尚書府之時,陸晼晚卻突然放慢了步調。人生兩世,她卻從未好好看一眼所生活的世界。
來去匆匆,她錯過了太多的美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