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苑內,陸毓寧聽到紫蘇剛帶回來的消息,神情不悅,氣憤地將捏在手裡的一枚圓潤青玉朝地面上擲去。
「啪」地一聲,青玉應聲而碎,零散在堅硬的地板上。
「哼,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祖母賞了一間院子,也能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做給誰看呢!」
陸毓寧一向不喜歡別人的風頭勝過自己,可偏偏無時無刻都有人強壓她一頭,之前是那個姜娉婷,如今又來一個陸晼晚!
憑什麼,陸晼晚到底哪裡好,祖母這樣偏袒她縱容她,就連中山侯那樣的男人都時時刻刻護著她!
「為什麼!」
陸毓寧越想越氣,情緒激昂了不少,當下是看什麼東西都不順眼,看著東西便一通亂砸。
「四小姐,消消氣兒,二姑娘不過是一時得寵,等她被老夫人厭棄的時候,指不定難過成什麼樣子呢!」
礙於身份,紫蘇與銀翹又不好上前去拉她,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陸毓寧身後瞎轉,嘴裡不停說著勸慰的話。
碰!上好的釉彩錦鯉食盤,此刻化作碎片。
紫蘇見了不由得眼皮一抖,顯然有些肉疼,這可是好東西啊,四小姐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便給摔了!
「對啊,小姐,咱們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二姑娘也不過就現在能意氣風發,不過是換個院子罷了,如此張揚顯擺,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銀翹這話還未說完,便被陸毓寧的一個轉身給打斷了。
之間陸毓寧瞪著眸子,斥道:「你還說!」
真是個不會看人眼色的丫頭,她都被氣成這樣了,竟然還一遍一遍地在她耳邊提這事兒,是覺得她被氣得還不夠是嗎?
「……」銀翹覺得很冤枉,她只不過是想勸勸四小姐,怎麼反倒被訓斥了一頓!
看了自己眼前的兩個貼身丫鬟一眼。陸毓寧恨鐵不成鋼地哼了一聲,轉身負氣朝床榻走去,腳下踏得一聲一聲的悶響,藉此發泄著自己難以釋放的情緒。
「別說了!」盯著陸毓寧憤怒的背影。紫蘇朝一臉委屈的銀翹小聲耳語道。
四小姐正氣頭上呢,說什麼都容易錯,還不如三緘其口保持沉默得好!
只是,如今大夫人被罰了,二姑娘卻盛寵正濃。任誰看都知道尚書府要變天了!可這日後尚書府的天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準!
相對於陸毓寧的狂怒,碧秀園就顯得安靜了許多。
夜色瀰漫,碧秀園內燃上了燭火,橙黃色的燭光輕輕晃動著,映照在窗欞上的人影正揮動著手臂,之間在燭火上來回挑撥。
「娘,你看陸晼晚,她這樣不是擺明了做樣子給我們看嗎?」
那身影旁邊傳來一道怨懟不滿的聲音,卻正是陸嘉寧撇著嘴一陣抱怨。手中的錦帕在她指尖扭曲變形,褶皺不堪。
撥弄著燈芯的柳氏側目看了一眼心浮氣躁的陸嘉寧,並未及時開口,反倒是繼續慢條斯理地抖動著手裡的竹籤,逗弄著上下跳動的燭火。
「娘,難道你就甘心讓那小賤.人騎到你頭上去嗎?曹姨娘什麼身份,可陸晼晚也不過是尚書府的庶女,裝什麼清雅,看她平日裡的那副冷清樣子,我就覺得噁心。」見柳姨娘沒反應。陸嘉寧愈發不樂意了。
從祠堂出來,柳姨娘便一再交待她不要輕易招惹陸晼晚,可陸晼晚憑什麼要讓她對她低三下四忍氣吞聲的。同樣是庶女,憑什麼陸晼晚就能享受不一樣的待遇。從小便是這樣。爹爹雖然不疼寵她,老夫人卻是將她當做寶貝一樣。
「娘!」陸嘉寧終是沉不住氣的,說了這麼久見柳姨娘連半個反應都沒有,便扯著她的衣袖來回晃動,那被挑弄著的燭火也跳躍得愈發厲害了起來。
「你呀,就是沉不住氣。」
嘆了一口氣。柳姨娘將一端已被燻黑的竹籤丟到一邊,起身拿起燈罩將白燭罩上,轉身朝軟榻走去。
「難道娘是想到什麼辦法了?」聽柳氏這樣說話,陸嘉寧不由得眼前一亮,以為她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來整治陸晼晚,整個人頓時精神了不少。
「你可知老夫人最疼愛的人是誰?」柳翹兒不答反問,側首看著陸嘉寧。
聞聲,陸嘉寧撇了撇嘴,皺了皺鼻子,回答得極不情願:「這還用問,如今尚書府里誰不知陸晼晚是老夫人最喜歡的人,哼!」
想著同柳氏回碧秀園之前陸晼晚掌摑她的一巴掌,陸嘉寧便覺得左側臉頰生疼。
扯了扯嘴角,陸嘉寧下意識便捂上臉頰,抬頭委屈地看了柳氏一眼。
「這府里雖然有你爹爹做主,可實際上說話的是老夫人。你既然知道老夫人寵陸晼晚,卻還想要去招惹她?難道你覺得自己有能力扳倒她,取而代之了?」
不得不說,柳氏被喬氏關了一次祠堂,心思變得謹慎縝密了不少。
「……」當然不能。
想到這一點,陸嘉寧彆扭地將目光轉移到不遠處的屏風上,眸光輕閃。
「如今,她陸晼晚是老夫人跟前的紅人,也是個說一不二。之前你也看到了,你覺得像在的陸晼晚還和以前一樣,可以任人隨意欺負嗎?」
且不說陸晼晚出手打陸嘉寧那一巴掌的時候那詭異的速度,就是她出言反唇相譏時仍能保持的淡然和不屑一顧,柳氏便徹底知道,陸晼晚變了,完完全全和以前不一樣了。
「娘,難道你不覺得……她變了一個人嗎?」
聽了柳姨娘的這一席話,陸嘉寧難得地安靜了下來,低眉思忖著,似乎也發現了詭異之處:「以前,不管我們怎麼欺負她,陸晼晚都只會哭,連出言反駁都不曾,更別說會還手了,可是今天卻……」
提到這個,陸嘉寧便一陣肉疼,便皺了皺眉,索性不去說道那幾個字眼:「而且,她這樣似乎是有段時間了,以前我沒怎麼在意,現在一想,倒覺得有很多地方都不對,她就像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除了容貌未變,其他什麼都變了!」
「也虧你沒有完全忽略她的不同尋常。」
聽到陸嘉寧說出這樣一頓話,柳姨娘簡直感到欣慰,自己這個女兒總算能聽進去自己的話了:「可就算她變得再不一樣,還是照樣討老夫人歡喜。從蓮溪寺回來之後,陸晼晚受重視的程度在老夫人那裡便又上升了一個新的高度,就連袁氏和陸秀寧也對她格外不一般了。」
「娘你到底想說什麼?」
陸嘉寧顯得極不耐煩,本來就不喜歡的一個人,如今是越來越不喜歡了!如果有必要,她恨不得能立馬讓陸晼晚消失!
「我說了這麼多你還不明白?」柳翹兒恨鐵不成鋼,卻對著陸嘉寧也只是輕言輕語,嫌少會有責罵,「老夫人肯放咱們出來,你以為是為什麼?」
「難不成還是陸晼晚去求的情,我可不相信她會有那麼……」
好心兩個字還未說出口,陸嘉寧扭頭看到柳氏臉上一臉肯定的表情,立即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
陸晼晚會跟老夫人求情,讓老夫人撤銷對她和娘親的責罰?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反正陸嘉寧是無論如何都不願去相信的,她倒寧願相信陸晼晚是別有居心!不得不說,陸嘉寧有時候還是聰明的,只不過,她的聰明往往都只在那麼一瞬間。
陸嘉寧一臉不信,嘴角逐漸浮現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卻在聽到柳氏接下來的一句話時猛然僵了嘴角——
「明天,你同我一起去錦蘭苑登門道謝,還有,要賠禮道歉!」
「什麼?」
陸嘉寧驚呼一聲,猶如一隻被踩痛了尾巴的貓,當即便從杌凳上跳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言之鑿鑿的柳氏。
「娘,你瘋了吧!你想讓我去給陸晼晚那個小賤.人賠禮道歉?」
「說什麼,她好歹是你的姐姐!」
柳氏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卻又擔心陸嘉寧的衝動性子壞了大事,便也只能一步步循循善誘,本以為她聽進去了一言半語,卻不想他她還是這樣冥頑不靈!
如今大夫人許蘭馨是指望不上了,至於四小姐陸毓寧,本身也是個靠不住的,柳翹兒自然不會將自己往後的日子都賠在陸毓寧身上,便也對她不抱希望。
然而選來選去,這府上如今能傍身的,也只有曹姨娘和陸晼晚。可曹姨娘不若陸晼晚那般圓滑,此前她們有過矛盾,曹氏雖然心善,卻也定然不會如此輕易便同意拉她一把。至於袁姨娘,是個心思頗多的,若是與她聯手,也無異於與虎謀皮。
如此一來,柳氏最終只能將目光放在陸晼晚身上,恰好眼下陸晼晚也對她有所求。想來,這與往昔不同的二姑娘,會欣然接受她的一番好心思!
打好算盤,柳翹兒似乎看到了自己日後在尚書府的美好日子,眼角不自覺便染上幾分笑意。待看到陸嘉寧仍然不太情願的面孔時,便沉了臉:
「明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未完待續。)
PS: 有重複的部分,明天一早便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