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命運的枷鎖
事實證明,敢死隊這等東西並不是東方的特產,被逼到了牆角上的英軍一樣不缺乏拼死作戰的勇氣,這一群先後被地雷陣、槍林彈雨、手榴彈招呼了一番的英格蘭士兵並沒有被慘重的傷亡所嚇倒,甚或沒有絲毫的猶豫,踏著戰友們破碎的屍骨狂野地向著清軍的坡頂陣地殺了過去,區區三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殘存的一百五十多名英軍官兵呲牙咧嘴、怪嘯連連地殺到了坡頂的邊緣。
想?這等危機時刻已經容不得劉承宏多想了,不過他心中卻是清楚得很——決戰的時候到了,不是生就是死,若是擋不住英軍的這一波攻勢,前面三天的努力就算全部付諸流水了,當然,只要能抗過英軍這波攻擊,沒了士氣的英軍將再也無法發動如此規模的攻擊,勝者生,敗者死!劉承宏飛快地扣動著右手中的左輪手槍,將槍膛中最後一顆子彈送入了正瘋狂呼叫的一名英軍身體中,隨即將手槍拋了出去,從腰間抽出指揮刀,高呼一聲:「殺!」率先躍出了彈坑掩體,向著已經衝到坡頂處的英軍殺了過去,第二營殘餘的一百二十多名官兵見狀,飛快地衝出了戰壕,手持長槍吶喊著迎向了殺過來的英軍,雙方就在坡頂處絞殺成一團。
這是血與血的碰撞,是勇氣與決心的廝殺,沒了退路的雙方官兵就在坡頂處那狹小的空間中忘我地廝殺著,血花四濺,殘肢斷臂四下亂飛,慘叫聲、嘶吼聲、長槍的交擊聲混雜在一塊,生命在此時是最不值錢的東西,豁出去了的雙方官兵幾乎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誰也不肯後退一步。
時間在流逝。 生命在燃燒,儘管清軍士兵拼死廝殺,可畢竟一來人數本就處於絕對弱勢,再加上連日激戰之後,體力上也比不得這群英軍敢死隊,只是憑著一口氣硬撐著不肯放棄,但是,隨著英軍後續增援部隊的到來。 清軍終於無法再守住坡頂了,被英軍官兵擊穿了攔擊線。 四百多英軍呼喝著殺上了坡頂,將殘餘的清軍分割包圍起來,這仗打到這個份上,清軍地敗局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殺!」渾身浴血的劉承宏狂野地揮動著手中的指揮刀,一刀將一名突刺過猛而失去了重心的英軍士兵砍成了兩截,接著一個翻滾閃過了迎面攢刺過來的三把長槍,手中的道順勢一揮。 將一名英軍士兵的腳砍斷,跳起身來,狠狠地一個下劈,將這名正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地英軍送回了地獄,揮手抹去濺到臉上的血花。 怒目掃視著包圍著自己的十餘名英軍士兵。
二連長伍皓明戰死、三連長武成文重傷倒地、九排長楊斌戰死……一個個熟悉的身影倒了下去,劉承宏的心中滿是淒涼之意。 憤怒中的劉承宏發出一聲大吼:「殺!有敵無我,殺!」手中的指揮刀掄得飛快,再次沖向了包圍著他的英軍士兵。 勢若瘋虎一般地劉承宏接連劈殺了三名英軍士兵,但是他的大腿上也被刺中了一槍,血如同噴泉般涌了出來,一陣劇疼險些令劉承宏就此昏迷過去,然而不肯就此倒地的劉承宏用指揮刀支撐著身子,挺直了腰,靜靜地等著自個兒最後時刻的到來——只不過經過了短短的半個小時地白刃戰,此時還在拼殺著的大清官兵僅僅只剩下五十餘人。 儘管清軍的拼死作戰也消滅了一百多名英軍,只可惜此時剩下的英軍足足還有近三百人之多,形勢已經到了最後地關頭。
正當清軍無力支撐戰局的危機關頭,卻見新山鎮中湧出了一股人流,沖在最前面的正是輜重連連長林明宇所率領的四十多名輜重連戰士,緊跟其後的是新山鎮中的數百名手持五花八門兵器的青壯之士,既有手持荷軍制式長槍的華人青年,也有手持大刀、木棍地當地土著。 洶湧的人流飛快地撞進了英軍士兵的包圍圈中。 霎那間原本英軍穩操勝卷的形勢立時被衝擊得一乾二淨,雙方加起來近千人就在坡頂處攪合成了一團。
殺!殺!殺!得到了增援的清軍將士們士氣大振。 各個不要命一般地衝殺著,手中的長槍上下翻飛,擋我者死!被衝擊得亂了陣腳的英軍稍加抵抗便抵擋不住一內一外的衝擊,慌亂地敗退了下去,順著斜坡狂奔而回。 正當清軍將士和新山鎮地青壯們準備發起追擊地當口,英軍布置在碼頭上的四門步兵炮開火了,也不管此時還有不少英軍士兵正在戰場上,四枚霰彈就這麼呼嘯著砸向人從,橫飛地鋼珠不分敵我地掃倒了一片混戰中的人群。
「別追了,快撤!」勉強站立在戰場上的劉承宏顧不得自己腿上的傷勢,著急地吼道。 正殺得性起的當地青年被英軍這陣炮擊嚇了一大跳,慌亂地跑回了鎮內,戰場上只留下劫後餘生的七、八十名清軍官兵。
「營長,您的傷……」打退了英軍這次拼死突擊的清軍將士們相互攙扶著回到了戰壕中,以防止敵艦隊的報復性炮擊,林明宇著急地跑到劉承宏的身邊,一把攙住劉承宏搖搖欲墜的身體。
「沒事,我沒事,快,讓大家隱蔽好,小心敵人的炮火!」劉承宏無力地靠在了林明宇的肩頭上,吃力地說道。
果不其然,劉承宏的話音未落,但聽英軍艦隊方向上再次響起了隆隆的炮聲,百餘門早就瞄準好清軍陣地的艦炮再次轟鳴了起來。 林明宇顧不得多說,抱住劉承宏的身體接連幾個翻滾回到了彈坑掩體中。 英軍巡洋艦隊的大炮接連打了三輪齊射,將清軍陣地上屍體炸得個稀巴爛,肉末、血水飛灑的到處都是,整個坡頂陣地被轟成了人間地獄。
「營長,敵人又上來了,我們沒子彈了。 」英軍的炮擊剛停,一名瞭望哨立時高聲叫了起來。
沒子彈了,是啊,三天的鏖戰之後。 沒子彈是正常的事情,除了增援而來的四十多名輜重連士兵手中還有些彈藥外,劫後餘生的大清將士們早已將子彈消耗得七七八八地了。 劉承宏無奈地嘆了口氣,仰頭看了看天空,笑著對林明宇說道:「老林,看樣子我們得到英雄碑上見了。 」
林明宇聳了一下肩頭,笑著說道:「成啊,不過營長可不能先去。 就讓下官先去打打前站好了,怎麼說我也是輜重連的連長,那等活計我熟悉。 」
再次得到了增援的英軍來得很快,但並沒有再排什麼隊形,就這麼亂鬨鬨地向上狂沖,速度快得很,轉眼間就到了半坡之處。 清軍將士們默默地從戰壕中站了起來,也不管英軍的大炮是否會趁機開火。 握緊了手中的槍,準備最後的廝殺。 就在此時,一聲嘹亮的號角吹響了,一群群身著草綠色軍裝的大清官兵從新山鎮中沖了出來,吶喊著奔向了坡頂陣地。 援軍終於趕到了!
數百名清軍士兵呼嘯著衝過了第二營將士地身邊,一陣手榴彈雨向著剛衝到坡頂附近的英軍招呼了過去,劇烈的爆炸聲中,密集衝鋒的英軍士兵如同狂風中的落葉一般被炸得屍骨橫飛。 殘存的英軍士兵掉頭便逃,不依不饒的大清官兵們用子彈送了他們一程,將跑得慢了些的英軍官兵送回了老家。
第一艦隊陸戰營指揮官文忠明上校一把握住劉承宏地手,搖晃著說道:「劉營長,辛苦了,我們來晚了,讓第二營的官兵們受委屈了。 」
劉承宏顧不得寒暄,緊趕著說道:「撤。 快,撤到鎮上去,小心英國佬的艦炮!」
文忠明這才發現海面上還停泊著五艘英軍的巡洋艦,頓時嚇了一大跳,揮著手下令那些痛打了落水狗而歡呼雀躍不止的士兵們後撤。 大清官兵們剛離開坡頂陣地,老羞成怒地英軍艦隊便將怒氣發泄到已經空無一人的坡頂陣地上,五輪炮擊之後,殘存的英軍也沒有再次發動攻擊。 在艦炮的掩護下灰溜溜地撤了回去。 至此,架在英軍脖子上地枷鎖已經成型。 英軍再也無法逃脫全軍被困的命運!
遠卓八年五月初五午時三刻,遠征巴達維亞的大清第一艦隊第二分艦隊主力押解著被俘的十餘艘荷軍戰艦抵達了巴達維亞港的外圍海面,但並沒有就此發動攻擊,反倒是在外洋上停了下來,大清艦隊的到來立刻引發了荷蘭守軍的一片慌亂,巴達維亞港外的幾處炮台上擠滿了忙碌備戰地荷軍官兵,隨時提防清軍艦隊的可能攻擊。
強攻有所準備的炮台?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蕭三郎並沒有被大勝荷軍主力艦隊的戰果迷惑得不知天高地厚。 說實在的,在蕭三郎的心目中,荷軍艦隊簡直就是塊豆腐渣,勝了也就是勝了,沒多大的意思,在蕭三郎看來,只有跟英格蘭艦隊硬碰硬打贏了才能證明自己地能力,但是要想趕上與英軍主力艦隊地大會戰,蕭三郎首先要完成的就是拿下巴達維亞,徹底粉碎荷蘭人地抵抗。
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上上策,不過以蕭三郎自個兒的估計,希望不大,畢竟荷蘭人在巴達維亞經營日久,怎可能將此地拱手讓給清軍,打是肯定要打的,關鍵是怎麼打,當然,打之前給荷蘭人來個迷魂陣倒也不失為上策,這不,剛到了巴達維亞的外洋,蕭三郎便有些子迫不及待地派人將荷軍遠東艦隊司令官雷鳴登上將請了來。
「上將閣下,貴我兩國一向有著友好往來的傳統,雙方原本該是相互幫助的朋友,鬧到要兵戎相見的地步,實在是不應該。 」蕭三郎一待雷鳴登上將落了座,便客氣地首先招呼道。
雷鳴登上將聽完了通譯的翻譯,聳了下肩頭道:「將軍閣下所言極是,就我本人而言,並不希望與貴軍發生任何的衝突,不過,這是政治,鄙人只是個軍人,只能聽從命令行事,若是將軍打算讓鄙人前去勸降的話,請恕鄙人無能為力。 」
蕭三郎一臉子微笑地搖著頭道:「哦,不、不、不,上將閣下誤會了,本將並無要閣下去勸降之意,再說本將領受的將令也沒有必須拿下巴達維亞這一條,老實說,本將得到的命令只有一條:封鎖巴達維亞,只要你們荷蘭人不試圖去援助英國佬,貴我兩軍原本可以友好相處的,對於所發生的誤會,本將也很是抱歉。 這樣好了,上將閣下可以將本將的意思轉告貴國總督,不過嘛,這仗既然打了,我方的損失總得有個交待,只要貴方能在保證不去援助英國佬的前提條件下,對我方的損失加以彌補的話,本將可以保證將貴方被俘之將士及船隻歸還給貴方,這個價錢嘛,呵呵,貴方看著辦好了。 」
聽完了通譯的翻譯,雷鳴登上將的第一個感覺是此話荒謬絕倫,第二個感覺是面前這位怕是打算趁機敲詐勒索來了。 有些子摸不清頭腦的雷鳴登上將保持著沉默,只是疑惑地看著蕭三郎。
「雷鳴登上將閣下請放心,本將說話算話,現在本將就可以派小船送將軍登岸,唔,我軍等到明天這個時候,希望貴方可以給本將一個滿意的答覆,否則,我軍將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 這裡有本將的一封親筆信,上將閣下不妨帶著去見貴國總督好了。 」蕭三郎也沒管雷鳴登上將有何不解,話音一落便招呼來幾名士兵,將雷鳴登上將押解著登上了小艇向港口划去,雷鳴登上將直到坐在了小艇上還想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頻繁地回頭觀望大清艦隊那龐大的戰艦群,只是他並沒有注意到在大清艦隊系列中兩艘補給艦和兩艘中型戰船此時並沒有在陣列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