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馬蹄聲中,程連山越發平靜,而神武尉三萬大軍,在他的帶領下猶若一體,凝聚起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今夜,神武尉這支先帝楚天楓一手打造出來的精銳,再次露出了絕世鋒芒。
突然,一騎迎頭飛奔而來,在程連山身前叫道:「啟稟將軍,韃靼部出兵了,約莫三萬人馬。」
程連山並沒有停下腳步,甚至不曾開口,只是將腰間橫刀拔了出去。這刻,沒有任何言語,程連山身側將士紛紛拔出橫刀,而後如同水波一般向後擴散,看去蔚為壯觀,如此動人心神。
握刀在手,神武尉數萬將士身上突然凝聚起一股殺氣,最後匯聚成傲然殺機,令天地都為之顫抖。
疾馳的馬蹄下,沒過多久,神武尉將士便聽到了前方的馬蹄聲。這刻,依舊沒有人出口,連神色都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眾將士都握緊了手中橫刀,冰冷的光芒,就似他們眼中的寒芒。
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重,當兩軍僅剩數十丈時候,程連山突然出口喝道:「殺!」
隨著程連山的叫喊聲,三萬神武尉將士齊聲高呼道:「殺!」
冰冷的大喝聲,如同一聲悶雷瞬間響徹天地,聽的不少人為之色變,而未等這叫喊聲落下,程連山手中橫刀已將一顆腦袋劈開了花,看去如此絢麗。
手起刀落,一條性命就此消逝,而後又是一刀,又一具無名屍體滾落馬下。揮刀、廝殺、衝擊,神武尉眾將士與韃靼部勇士,這兩支最精銳的鐵蹄,碰撞出天地間最激烈最燦爛卻又最慘烈的火花。
慘烈的廝殺中,每時每刻都有人丟了性命墜落馬下,只是沒有人還惦記這些,眾將士仿佛中了魔咒忘記生死,,唯有一個信念,向前沖,直到死亡,然而一條性命的消失,便有同袍補了上來。生命不止,戰鬥不息。
猛烈的衝擊下,神威尉大軍如同一個鍥子衝進韃靼部大軍,只是,韃靼部鐵蹄也撞開了神武尉的防禦,兩軍終是短兵相接。此時,神威尉將士三五成群組成一個個戰陣,如同一根根勾刺扎進韃靼部大軍魁梧的身軀中,刀刀見血,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當真是人命賤如草芥,卻又貴比王侯。
望著前方黑漆漆似沒有盡頭的漠北大軍,程連山神色雖平靜,眼中卻是浮現起紅芒,看去如此嗜血。也確如此,就是這片刻工夫,已有數十條性命被他手中橫刀奪走,不過他身側侍衛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皆倒在衝鋒路上,便是程連山手臂上也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疼痛非但沒有阻止程連山的腳步,反而讓他越發興奮,想要碾碎一切對手,亦讓他越發平靜,腦海中甚至浮現出整個戰局。突然,程連山調轉馬頭,向一韃靼部大將衝去。
此刻,那名韃靼部將領也看到了程連山,眼中露出興奮光芒,揮舞著長長的馬刀沖了上來,想要將他斬下馬。
隨手一刀砍掉一顆腦袋,程連山揮手將橫刀甩了出去,而後手中已多處一柄梨花槍,隨著疾馳的駿馬刺向對手咽喉。疾快的槍勢,猶若一道光芒乍現。
此刻,韃靼部將領已經能夠感受到長槍上傳來的殺氣。不敢有任何遲疑,此將領突然側身躲開程連山的橫刀,只是他身後將士卻沒能躲過去,橫刀砍在腦門上倒下馬。半掛在駿馬上,此將領揮刀斬向程連山的馬蹄,臉上更有笑容浮現。
只要斬斷程連山的馬蹄,那麼他身後將士自然會將他斬於馬上,也確如此將領所料,他身側數名勇士同時舉起了彎刀。
看到這一幕,程連山卻是怡然不懼,兩腿猛然用力騰空而起,以雷霆萬鈞之勢,長槍自上而下刺入韃靼部將領的腦袋,甚至將他的腦袋刺穿牢牢釘在地上。握住長槍,程連山一個旋轉便將數人踢翻馬下,而後翻身上馬,揮動的長槍竟無人能擋他一擊,不愧是世之虎將。
看程連山越戰越勇,他身側護衛的氣勢也隨之高漲,在韃靼部大軍中縱橫馳騁,直殺的人仰馬翻,怎一個痛快了得!
慘烈的廝殺之中,突然又有兩道洪流一左一右飛奔而來,這是神機尉和都敕堡將士趕到了。
神機尉由一代軍神方靖所創,其精銳程度絲毫不弱於神威尉,很快便在韃靼部左翼撕開一道口子沖了進去,而看似文弱的侯知白,一柄長劍下竟無一合之將,一襲銀色盔甲更被鮮血染成血色。
都敕堡眾將士也是精銳之師,且久與漠北交鋒,何況還有神勇尉這支最鋒利的矛頭。沉寂三年的神勇尉,在烏木特被楚元飛喚醒了血氣,經過月余的血戰,此戰,三千神勇尉將士終是露出他們最鋒利的光芒。三千神勇尉,組成一個鍥子行猶若一柄銳不可當的長槍,在楚元飛的率領下,破竹一般衝進韃靼部大軍。
楚元飛早不見了幼稚、文弱,肅然的臉龐猶若寒冰雕刻,明亮的眼中更是透著堅定,一柄長槍的隨意揮灑間,槍槍見血,槍槍要命。
守護在楚元飛身側的是兩名魁梧壯漢,他們二人都是智王楚昊旭身側的執戈將軍,魁梧的身軀猶若兩塊門板,但凡靠近者都被他二人砍了腦袋。
程連山自然察覺到了韃靼部左右兩翼的動靜,只是此刻,程連山反而不再刻意望前沖,只要滅掉韃靼部這五萬精銳,韃靼部便沒了再戰之力,亡矣!
就在程連山率軍衝擊時候,陳定遠所率領的西北邊軍也動了起來,在狄海英和徐重樓的率領下,五萬鐵蹄分成兩道洪流向漠北大營左翼衝去,捲起地動山搖的氣勢。
此刻,漠北左翼大營已亂成一團,獅部雖敗給了左旗精銳,卻也給了左旗重創,三萬將士傷亡近半,而且等阿爾布古一眾趕到,雲德已率領虎部和豹部萬餘人馬遠循。
望著眼前殘破的大營,阿爾布古兩眼一黑差點跌倒在地,原本六萬精兵的大營,而今不足兩萬且有不少帶傷,如何抵擋西北邊軍?陳定遠鎮守西北邊關十幾年,兩軍每年都要交鋒,阿爾布古再清楚不過西北邊軍的實力。
這刻,雖然不敢相信,阿爾布古卻也明白韃靼部亡矣,眼前這些將士已經丟了勇氣,失去了爭勝之心,便是他阿爾布古,何嘗不是如此。
深吸一口氣,阿爾布古儘可能平靜的說道:「科爾沁,率領左旗將士衝擊,我草原上的勇士,就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科爾沁是左旗的副將,主將已在剛才的戰鬥中死亡,被獅部阿日斯蘭一刀砍了腦袋。科爾沁明白阿爾布古的意思,要他們送死拖延時間,卻也沒有任何遲疑的拜道:「末將得令!」大喝聲中,科爾沁翻身上馬離去,草原上的勇士,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很快,左旗兩萬將士便衝出大營,揮刀迎向西北邊軍,爭鬥十幾年的老對頭。
看左旗將士遠去,阿爾布古眼中有過一絲不忍,只是瞬間便已隱去,道:「只爾斤,你立即找到少將軍,告訴他說,如果他不離開,我韃靼部可真就要在草原上除名了。」說到這裡稍頓,阿爾布古扭頭望向身側一魁梧將軍,喝道:「脫脫里,科爾沁擋不住陳定遠,你立即帶大汗離開。」
眾將大都統兵多年,明白今日局勢不妙,可是聽阿爾布古如此說來,一個個還有著忍不住的吃驚,甚至無奈。
沉默之中,脫脫里張口問道:「將軍,你呢?」
在眾人的注視下,阿爾布古搖頭說道:「大汗將大軍交給本將,本將自然要與眾軍共存亡,都走吧!」
盯了阿爾布古片刻,脫脫里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大喝道:「將軍,末將告辭!」大喝聲中,脫脫里直接轉身離去。
隨著脫脫里的離去,又有幾名將領離開,然而大半都留了下來,一臉決然。見此,阿爾布古大叫了一聲好,道:「這才是我草原兒郎,隨本將殺!」
就在阿爾布古說話工夫,左旗已與西北邊軍相遇,即便左旗人數上遠少與西北邊軍,氣勢卻是絲毫不弱,這對宿敵立即碰撞出絢麗的血花,如此奪人心神,又是一處人間慘地。
狄海英能夠在一月連破七城並非僥倖,乃是一等一的將才,而且西北邊軍精銳,尤其是與漠北爭鬥十幾年都憋著一股氣,而今一個個都是興奮異常,何況他們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疾馳的馬蹄下,揮舞的刀劍中,一張張冰冷的臉龐,興奮又肅穆,直叫人熱血,萬人大軍猶如一柄絕世寶刀,斬在漠北大軍之上。
同時,徐重樓所率領的山海關眾將士也沖了上來。山海關距離漠北最近,漠北每年都回去叫戰,而今能夠殺入草原,能夠與漠北鐵騎面對面的硬碰、決一雌雄,山海關眾將士似打了雞血一般,嗷嗷就撲了上去,與狄海英一左一右猶若一柄剪刀,要將左旗撕碎。
看到這一幕,陳定遠突然笑了聲,道:「韃靼部亡矣。慶榮,帶驍騎尉出擊,直搗黃龍,活捉巴特爾。」
頓時,楊慶榮眼中透出興奮光芒,沉聲喝道:「末將得令!驍騎尉,出擊!」大喝聲中,楊慶榮猛夾馬腹躥了出去,又是一陣黑色洪流狂奔遠去。
此刻,天際已浮現起一抹白線,入眼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