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平定漠北,大楚共派遣二十萬精兵出關,山海關、虎牢關、都敕堡再加上西北邊軍,已有十餘萬將士紮營烏木特城下,大營連綿數里而不絕卻是涇渭分明,各軍分占一方,一切都井然有條。越騎尉雖分得一塊地方,卻是最小的,因為一場場血戰過後,越騎尉僅剩數百人。
當楚昊宇走到越騎尉大營門口,胡志光立即迎了上來,跪拜道:「見過將軍!」
這才十幾日不見,胡志光魁梧的身軀上竟添了數道傷口,只是眼神越發凌厲,整個人散著濃郁殺氣。盯了胡志光片刻,楚昊宇張口說道:「起來吧,曹將軍可在?」
站起身來,胡志光恭聲答道:「回將軍,曹將軍正在大帳等待將軍。」
望著黑漆漆的越騎尉大營,楚昊宇沉默片刻後目無表情的說道:「帶路。」說話間,楚昊宇卻是率先邁出了腳步。
曹涵確在等待楚昊宇,看楚昊宇走進大營,曹涵躬身行了一禮,拜道:「末將見過七王爺!」
望了曹涵片刻,楚昊宇眼中有過一絲傷感、還有著說不出的孤獨,淡淡說道:「曹將軍,莫要再如此客氣,此戰,我不過一小兵而已,不過,」拉長的聲音中,楚昊宇語氣一轉,沉聲說道:「此戰過後,本王一定重組越騎尉。」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聽楚昊宇親口說來,曹涵還是怔了下,此刻,楚昊宇繼續說道:「隨二哥進入草原,我未能找到林將軍,林將軍卻是托人帶了句話給本將,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需生入關。」
沉默半響,曹涵深吸了口氣,儘可能平靜的說道:「莫遣只輪迴海窟,仍留一箭在天山。長青求仁得仁,無憾也!」
說到這裡稍頓,曹涵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當日,七王爺離去前,每日都遣人去烏木特叫戰,這些日子,越騎尉也不曾閒著,每日都有將士叫戰烏木特。」
曹涵說的簡單,楚昊宇卻能夠聽出其中的血腥,尤其是想到曹涵竟然每日都遣人叫戰,楚昊宇不由點點頭,道:「曹將軍有心了。」說到這裡稍頓,楚昊宇轉口說道:「當日血戰火部,林將軍曾言,此戰過後,一定將陣亡兄弟的軍餉、遺物、撫恤送回家中,麻煩曹將軍閒暇時候,做份名冊出來,此事,本王一定做到。」
望著楚昊宇,曹涵抱拳行了一禮,道:「末將先替眾兄弟謝過王爺,隨後一定親自送到將軍手中。」
點點頭,楚昊宇在片刻的沉默過後張口問道:「曹將軍,你在越騎尉多少年了?」
聽到楚昊宇這個問題,曹涵有些意外,卻也在瞬間猜到了其中原委,張口答道:「自都尉組建越騎尉,末將就加入越騎尉。」說到這裡稍頓,曹涵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接著說道:「末將年少時候正值天下大亂,我習文習武心高氣傲,初入天下卻是四處碰壁差點連命都丟了,若非都尉出手相救,恐怕曹某已是黃土一杯。末將先被都尉所救,後敬佩都尉忠義、豪情,便一心跟隨都尉。後來,都尉奉先帝爺之命組建越騎尉,便命曹某任長史,匆匆十幾年過去,終到使用越騎尉上場的時候。」
說到這裡,曹涵直直盯著楚昊宇說道:「所以,公子不必難過,這便是越騎尉的宿命,何況,公子還有心組建越騎尉,相信浴火的鳳凰,會更加燦爛。」
看曹涵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楚昊宇並不再多言,而是張口問道:「我看胡將軍身上帶傷,可是神威營將士在叫戰?」
點點頭,曹涵張口說道:「剛開始時候,烏木特只派遣一些將領出來,都被神威營高手斬殺。後來,烏木特開始派出百餘人的精兵叫戰,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我越騎尉開始出現傷亡。現在,五千大軍,也只剩四百餘人,不過,」說到這裡語氣一轉,曹涵一臉傲然的說道:「雖有傷亡,我越騎尉的大名,足矣威震漠北、名震天下。」
感受著曹涵瘦弱身軀所散發出的傲然氣息,楚昊宇點頭說道:「明日,本將叫戰去。」
這次,曹涵並沒有同意,沉默片刻後張口說道:「七公子,我越騎尉叫戰十幾天,其他眾軍眼都紅了,若非礙於都尉的大名,早就有人跳出來了。現今,公子已經返回,末將也能給公子一個交代,交給林帥吧,讓他安排。」
楚昊宇如何不明白曹涵的意思,不想讓自己犯險,思索片刻後終是點下了腦袋,可卻是張口說道:「明日,再戰最後一場,我越騎尉也該休整一段時日了。」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曹涵立即抱拳行了一禮,拜道:「謝過將軍,明日,末將陪將軍一戰。」
望了曹涵片刻,楚昊宇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頭說道:「好,聯手一戰。」
離開大帳,楚昊宇並沒有休息,一個人站立良久,楚昊宇終是有了決定,一個閃身消失在黑暗之中。很快,楚昊宇便尋到了莫凡和黃衣女子兩人,三人正圍著一堆篝火而坐,而伯蕊已爬在黃衣女子懷中睡著了。
察覺到楚昊宇,莫凡立即站了起來,沖楚昊宇笑了笑卻不曾出聲。
望著莫凡,楚昊宇張口說道:「二哥即將回京,莫老是走是留?」根本不待莫凡回答,楚昊宇接著又道:「大軍已經趕到,莫老不必再為小七的安危擔心,何況還有雷老、魏老,而且與巴赫爾一戰,想來莫老也有所收穫。」
聽楚昊宇如此說來,莫凡終是點點頭,道:「那好,老夫就先回京靜候公子佳音了。」
點點頭,楚昊宇抱拳沖莫凡行了一禮,道:「這些日子,小七麻煩莫老了。」說到這裡根本不容莫凡插話,楚昊宇又道:「莫老,小七想與這位姑娘聊聊。」
望著楚昊宇,莫凡也不多話,抱拳行了一禮後抬步離去。
走到火堆邊上坐下,楚昊宇並沒有立即開口,就這麼望著火堆發呆,一時間,天地一片沉寂。
隔著火堆望著楚昊宇,通紅的火光映照出他冰冷若雪的臉龐,一雙黑白分明卻是深邃讓人沉迷其中的眼睛,尤其是那種傷感、孤獨,雖無言卻已深入骨髓。盯了楚昊宇片刻,黃衣女子心底發出一聲嘆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沉默良久,楚昊宇終是開了口,道:「你的眼神很像一個人。」
這刻,黃衣女子突然很想問究竟是誰,可話到嘴邊硬生生被她忍住,然而目光卻直直注視著楚昊宇,想聽他說下去,只是楚昊宇卻沉默了下去。望著楚昊宇,黃衣女子竟是很想知道他究竟有這什麼樣的傷心往事,又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如此傷心斷腸。
又是一陣沉默,突然,楚昊宇開口問道:「你叫什麼?」
稍稍猶豫了下,黃衣女子終是開了口,道:「伯雅。」
或許生性如此,黃衣女子的聲音很輕柔,給人暖暖的感覺,也非常平靜,聽不出任何擔憂。
點點頭,楚昊宇卻又是一陣沉默。突然,楚昊宇抬起了腦袋,直直盯著伯雅,問道:「你想過此行的結果嗎?」
與楚昊宇對視片刻,伯雅淡雅的臉龐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笑容卻有著說不出堅定和淡然,緩聲說道:「我還有得選擇嗎?」
望著伯雅,楚昊宇腦海中不由浮現起宋玥,兩人的笑容、眼神,如此像似。深吸口壓下心中的波動,楚昊宇平聲說道:「二哥和莫老不日就要回京,他們會將你帶至京城。」
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聽楚昊宇親口說來,伯雅還是一陣沉默,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此刻,楚昊宇接著說道:「你想知道什麼,今晚,儘管問,我答你。」
沉默片刻,伯雅終是有了決斷,張口問道:「為什麼」
楚昊宇明白伯雅指的什麼,淡淡說道:「見你第一面,我腦中唯有一詞,紅顏薄命,你如此,宋玥如此,郭穎如此。她們的命,我已無力更改,而你,我想改命。」說到這裡稍頓了下,楚昊宇接著又道:「再者,武道到了一定境界,便會有心障,也就是所謂的心魔,你的笑容、眼神,與宋玥一樣,我若不敢面對,終生武道無望。」
望著楚昊宇,伯雅再次問道:「宋玥是誰,你的妻子?」
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是,她為我擋下一枚暗器身亡,當日,我們大婚。」稍頓了下後,楚昊宇接著又道:「郭穎也是我的愛妻,而且,有孕在身。」
聽著楚昊宇平靜卻冰冷的聲音,伯雅不由一陣沉默。這刻,望著楚昊宇孤獨的身影,伯雅心中竟是生出無限愛憐,或許,天妒英才吧!
深吸一口氣,伯雅張口說道:「七公子,伯雅想求公子一件事,他日遇到秦夷族人,還望公子網開一面,給他們一條生路。」
點點頭,楚昊宇已站起身來,張口說道:「不早了,你歇息片刻。路上若有要求,儘管告訴二哥。」說完後,楚昊宇抬步離去。
望著楚昊宇的背影,伯雅不由嘆了口氣。低沉的嘆息聲,似在感慨楚昊宇的遭遇,亦或嘆息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