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一支數百人的銀甲軍士策馬奔向,捲起滾滾黃塵,使得行人紛紛為之讓路。
當頭一人約莫六十上下,身材中等然而相貌堂堂,尤其是一雙大眼總透著神采,合身銀色甲胃,氣度不凡。此人正是京城三衛之一南營大將軍王知軒,聽說七王爺遇襲便親率護衛護送。楚錚與王知軒並行,兩人一左一右將楚昊宇夾在中間。
早上的襲擊,讓楚昊宇極為惱怒,臨近京城時候臉色才緩了下來。看路上馬車行人越來越多,楚昊宇終是開了口,道:「京城好像比以前更熱鬧了。」
看楚昊宇的臉色舒展開來,楚錚不由一笑,接口說道:「哪是,我朝國泰民安,不熱鬧才怪。」
當楚錚的話落下,王知軒也笑了起來。洪亮豪邁的大笑聲中,王知軒開口說道:「七王爺和楚將軍這幾年不在京城,對京中之事是有所不知,京城能如此熱鬧,跟我皇頒下的興商令有關。」
扭頭望著王知軒,楚昊宇頗感興趣的問道:「興商令?」
點點頭,王知軒笑道:「我朝經過十幾年休養生息,正如楚將軍所說國泰民安,兩年前,我皇頒下興商令,鼓勵民間通商希望以商通四方。自興商令頒布以來,民間稍有積蓄者,大都設法做買賣,買賣買賣有買才有賣,如此以來天下可就熱鬧起來,京城作為我朝中心,自然更是熱鬧。」
楚昊宇對興商令並不怎麼感興趣,只是奇怪城外也如此熱鬧,張口問道:「王將軍,那城外怎麼也這麼熱鬧?我看很多只是小鎮子。」
望著楚昊宇,王知軒又是一陣大笑,道「七王爺有所不知,興商令頒布兩年,京城的店面一直往上漲,可租金再貴,依舊是有價無市,很多商人就退而求其次在城外做起買賣。現在,京城附近的鎮子,尤其是臨近大路的,比偏遠郡府都熱鬧。」
楚昊宇終是小孩子心性,聽王知軒如此說來已起了興致,點頭說道:「那我一定要好好逛逛了。」說話間,楚昊宇望了楚錚一眼,問道:「錚叔,你不會還要跟著吧?」
楚錚並不回答反而問道:「你說呢?」
撇撇嘴,只是想到這一路的數次暗殺,楚昊宇終沒有出聲,而是望著王知軒問道:「王將軍,現在京中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王知軒為官多年,如何能不知這位爺調皮貪玩,哈哈笑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卑職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稍頓了下後,王知軒沉聲說道:「七王爺要是想享口福,桃園酒家最清淨,福滿樓最氣派,宜人居最養眼,還有百味軒、飄香樓……」
王知軒的話沒有說完,楚錚已將他打斷,叫道:「幾年不見,你小子倒一點沒變,就知道吃,那家酒最好?」
望著楚錚,王知軒也不惱怒,反而大笑起來,同時叫道:「將軍還不一樣好酒?」
對視一眼,楚錚和王知軒又是一陣大笑,便是楚昊宇,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
京城三衛呈三角形將京城護在中央,每一衛下轄三旅數萬人馬,南大營為京城南邊屏障,扼守水路要道,自然極其重要,王知軒能夠統領一衛,除了皇帝的信任,自身謀略也是不俗且極會做人,與楚錚這位先帝最喜愛的虎將私交一直不錯。
很快,王知軒已止住了笑,開口說道:「桃園酒家的酒不錯,不過楚將軍喜歡烈酒,還是去不歸樓好,裡面都是烈酒,不醉不歸。」說到這裡,王知軒又笑望著楚昊宇說道:「王爺勿怪,除了軍陣,卑職就好口腹之慾,對京中各家酒樓很是清楚。」
看王知軒一個相貌堂堂的大將軍竟喜歡吃喝,楚昊宇雖奇怪也不見怪,點點頭卻是再次問道:「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又是一聲輕笑,王知軒開口說道:「好玩的地方多了,就看王爺想怎麼玩。如果王爺好武,城東九峰山上有個名劍居,每日都有很多江湖人前往,而且,馬上就要是武試,想來更熱鬧。王爺若好詩文,城中伊水河邊有太白閣,全國各地來京的士子肯定會去。」
當王知軒稍頓,楚錚再次將他打斷,叫道:「我說,你老小子就不能說些我們不知道的,當我們第一次進京呢?」
聽到楚錚的話,王知軒不由愣了下,隨即便大笑起來,道:「七王爺,你瞧卑職這記性,還當七王爺是第一次進京呢,哈哈……」
不以為意的笑了聲,楚昊宇揮手說道:「無妨。王將軍,你甭聽錚叔的,繼續說,你說的那些地方,我最多是聽過,根本沒去過。」
這次,王知軒沒有直接開口,稍稍思索後才開了口,道:「王爺若是喜歡熱鬧,百事樓可以聽到各種江湖趣聞,而且裡面也有最好的說書先生。聽戲的話,煙雨閣倒是不錯的選擇,而且還清靜,要是想喝花酒……」
猛然想到七王爺還不到弱冠之年,王知軒趕忙咳嗽兩聲,期望掩飾過去,又怕楚昊宇再問便接著又道:「王爺若想清靜些,可以去百年老閣,裡面有各種各樣的茶葉,新的陳的,聽說還有數十年以上的茶餅。」
聽王知軒提到茶,楚昊宇不由想起早上才分開的郭穎,那個如茶一般淡然的侍女。搖搖頭,楚昊宇緩聲說道:「我可品不出茶滋味,王將軍還是說些其他的吧。」
看楚昊宇臉色不慍不火卻不曾提及花酒,王知軒心底才算鬆了口氣,若是被聖上和太后知道他教唆楚昊宇喝花酒,即便只是被人參一本,那也不是他所能夠承受的,而此刻,更有軍卒前來稟告道:「啟稟將軍,京中來訓,太子殿下、敬郡王出城迎接七王爺回宮,禁衛已接管永定門。」
揮手示意軍卒退下,王知軒笑望著楚昊宇說道:「七王爺……」
抬首望著上京城的輪廓,楚昊宇緩聲說道:「三年不見,還真有些想了,駕。」說話間,楚昊宇雙腿輕夾馬腹,駿馬立即躥了出,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永定門高九丈,寬三十三丈,且全都由巨石堆砌而成,再加上城牆上數丈高的樓閣,當真稱得上天下少有雄關。此刻,在夕陽的映照下,更顯雄偉霸氣,而且,此城歷經數朝更替,多次修補,斑駁的牆體,更添一種滄桑氣息。
看永定門越來越近,楚昊宇也不知為何,感覺心裡竟是酸酸的,輕吐道:「三年了,真快,過的真快,不過,」拉長的聲音中,楚昊宇語氣突變,大叫道「我又回來了。」
響徹永定門的大叫聲中,楚昊宇更是策馬狂奔起來,同時間,兩道身影從永定門躥出。急促的馬蹄聲,就似幾人心底的期盼。
當三人靠近,沒有言語,同時勒馬停住,而後靜靜對視著。無言的目光,包含了太多,太多,畢竟,這三年,三人都經歷了太多太多。
沉寂之中,三人突然大笑起來。歡快的笑聲,更是喚起沉寂已久的思念,喚起他們沉寂已久的童真。
大笑聲中,楚元博輕嘆了口氣,道:「七叔,三年不見,我們兩個還真有些想你。沒有你,這皇城真少了很多笑聲。」
「七叔?」拉長的聲音中,楚元敬更是哼了一聲,叫道:「還小我一歲呢,還是小七好聽。」
望著兩人,楚昊宇不由笑了起來,點頭說道:「是,還真是小七好聽。」
聽楚昊宇如此說來,楚元博和楚元敬都是一愣,滿臉不敢相信的盯著楚昊宇,疑惑這還是他們所認識的小七嗎?
看到兩人的目光,楚昊宇如何能不知他們心中所想,眼珠一轉,又道:「不過呢,小你一歲也是長輩。來,叫聲七叔來聽聽,有賞。」
噗嗤一聲,楚元博竟忍不住笑了出來,搖頭說道:「我剛還想說三年不見,七叔長大了,現在看來,還跟小時候一樣。」
看楚昊宇剛回來就捉弄自己,楚元敬大怒,瞪著楚昊宇叫道:「長我一輩?小時候誰給你當馬起,誰給你爬樹摘果子吃,又是誰偷偷帶你出宮玩?」
楚元敬的語速極快,眼中更有怒火,見此,楚昊宇不由想起小時候調皮搗蛋時候的情景,臉上露出開懷笑意,不過口上卻是不肯服軟的,毫不示弱的與楚元敬對視著,叫道:「小敬,你怎麼不說是誰帶著你們鬧皇宮,是誰帶著你們出城玩?每次闖了禍,又是誰給你們當擋箭牌?」
聽到楚昊宇的話,楚元敬不由想起被父王責罰的那段經歷,冷哼一聲,道:「擋箭牌?皇爺爺什麼時候罰過你?」
說到這裡,楚元敬更是發出一聲冷笑,大叫道:「對,還真罰過你,抄書是大哥幫你抄的,練武我得陪著,而每次禁足時候,你小子直接跑到皇奶奶那,害得我每次回家都被父王責罰。老大,你可別說沒被皇伯伯責罰過?」
看兩人鬥嘴,楚元博不由想起小時候,臉上也有著無盡懷念,只是看楚元敬竟想拉自己同盟,不由笑了聲,道:「元敬,我記得小時候都是由我來鬥嘴,你來動手,今日怎變了?」
不見楚元博幫自己反而挑起小時候的醜事,楚元敬盯著楚元博說道:「大哥,也不知道是誰教我的,說如果你說服不了,我就去打他屈服?」
頓時,楚元博不由一愣,隨即便有過一絲尷尬,不過楚元博心境非凡又當了三年太子久經歷練,瞬間便恢復常態,笑道:「皇爺爺教的,如果不能教化就訴至武力,七叔不也常用這招?當年,宮裡的太監宮女,一個個見了七叔可都是躲著走。」
嘿嘿笑了聲,楚昊宇開口說道:「你們兩不一樣?那時候暗地裡都說,宮裡出了仨魔王,元博元敬加七王。」
冷哼一聲,楚元敬開口說道:「不都還是你帶的頭,我現在進宮,都還有人指指點點。」
望了楚元敬片刻,楚昊宇哈哈大笑道:「終於承認我帶頭了吧,哈哈……小敬,來,叫聲七叔聽聽。」
「你……」怒瞪著楚昊宇,楚元敬卻是說不出話來。
看楚元敬如此模樣,楚昊宇反而更加高興,笑道:「怎麼,想動手?告訴你吧,七叔我可是先天高手,知道什麼是先天高手嗎?」
看楚昊宇故意仰頭做出趾高氣揚的樣子,再想到自己被父王折磨的悽慘模樣,楚元敬伸手指著楚昊宇說道:「你,你……懶得理你,駕。」大叫聲中,楚元敬直接調轉馬頭回城。
輕搖腦袋,楚元博輕笑道:「七叔,皇奶奶和父皇都等著你呢,我們回去再說。」
點點頭,楚昊宇卻沒有放過楚元敬的一絲,趕馬追上楚元敬,繼續說道:「知道什麼是先天境界嗎?先天,在於一個生生不息,陰中生陽陽中生陰……」
看楚昊宇圍著楚元敬喋喋咻咻說個沒玩沒了,楚元博不由搖頭苦笑,只是看到走上來的楚錚和王知軒,楚元博已恢復了一貫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