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楚昊宇,看著他手中還滴血的腦袋,尤其是那雙至死都不能閉合的雙眼,楚錚嘿嘿笑道:「少爺,你不會是想砍下扎古力的腦袋吧??」
楚錚之所以會如此問,是因為楚昊宇向西奔去,而西方就是烏木特。
楚昊宇雖想斬下扎古力的腦袋,卻也清楚只能想想。一軍主帥,守衛極嚴,除非他不惜一切代價。將拉圖的腦袋扔給楚錚,楚昊宇開口說道:「只有西行,他們才一定會追來。」
楚錚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因為如此多的高手奔向烏木特,即便知道有重兵守護,他們也不敢冒這個險,何況楚昊宇還剛斬下拉圖的腦袋。
點點頭,楚錚卻是再次問道:「少爺,咱們真去烏木特?」
冷哼了聲,楚昊宇張口說道:「當然,他們不是正在找本公子嘛,本公子就去會會他們。」
望著楚昊宇,尤其是他臉龐上的冷笑和傲然,楚錚滿是疑惑的問道:「少爺,你不會真想著扎古力的腦袋吧?老奴只是說說,不能硬闖啊!」
掃了楚錚一眼,楚昊宇並不回答反而張口問道:「錚叔,你說我將這顆腦袋掛在烏木特城牆上,會是什麼情景?」
楚錚似有點明白了,張口說道:「少爺,你是想將扎古力從烏木特引出來?」
這刻,楚昊宇臉上的冷笑更甚,道:「扎古力不會出來,不過,他一定要派兵出來。」
盯著楚昊宇,楚錚先是一愣,隨即便大笑起來,叫道:「少爺,你這是要引蛇出洞啊,到時候,老奴一刀斬下他們的狗頭,哈哈!」
第二日傍晚,楚昊宇一行趕到了烏木特。站在遠處望去,雄偉堅固的烏木特仿若一尊巨獸矗立天地之間,呈血色的城牆在夕陽的映照下,血腥又殘酷。
盯了烏木特片刻,楚昊宇張口說道:「錚叔,我聽林將軍說,開平三年巴特爾兵敗山海關,惱怒之下抓回十萬壯丁,用我大楚百姓的鮮血將烏木特染成血色,此事當真?」
楚錚自然知道那場血腥,輕嘆了口氣,道:「少爺,主人生前有兩大遺憾,一就是那場血戰,再就是未能親眼看到少爺你娶親生子。」
說到這裡楚錚聲音轉冷,沉聲說道:「開平三年,巴特爾傾漠北之力攻我大楚,甚至想著一戰定乾坤入主中原,然而我大楚將士用命,硬將漠北大軍攔在山海關外。其中激烈、殘酷,非言語所能夠形容,世人都說有數萬將士陣亡,其實遠不止這個數。」
頓時,楚昊宇不由扭頭望了過去,直直盯著楚錚。
搖搖頭,楚錚繼續說道:「此戰,有內奸打開山海關大門,最後,是眾將士用屍骨將城門堵死。山海關曾數次被攻破,每次,都是眾將士拿命去填。而且,少爺你恐怕不知道,戰到最後,韃靼部留下的屍骨,與城樓齊高,他們就踩著屍骨攻城。」
楚昊宇雖不曾去過山海關,卻也知道這種雄關起碼四五丈高,而屍骨竟然與城牆齊高,那需要用多少人來填?而自己又要流多少鮮血?
此刻,楚錚繼續說道:「當年,主人被困京中,便請方大帥掛帥出征,神武尉、神機尉、神策尉,京城三大營、各地戍衛,差不多五十萬將士奔赴邊關。最後,方大帥看巴特爾將全部兵力都用在攻打山海關上,便秘密派遣五千精兵從都敕堡出關,直撲韃靼部金帳。」
「這五千精兵出自神機尉,是方大帥的親兵,而且,領兵出征的還是方大帥的長子,方鎮方將軍,只是,」說到這裡稍頓,楚錚臉上充滿悲傷,道:「沒有一人能夠回來。」
聽到這裡,楚昊宇不由愣了下,眼中既有著震驚,也有著不敢相信,還有一絲傷感,而且,楚昊宇似乎明白了方靖方老將軍為何會如此寵愛方玉了。
輕嘆了口氣,楚錚接著說道:「在戰事最酣時候,巴特爾得知金帳被毀,只能選擇退兵,不過惱怒之下卻是擄走了十萬百姓,用這些百姓的鮮血將烏木特染成血色。」
此刻,楚錚胯下馬匹似感受到他的憤怒,竟不安的撩撩蹄子。揮手摸摸馬鬃,楚錚再次說道:「大戰過後,山海關堆滿屍體,數萬大軍用了一個月才清理乾淨,可血跡已經滲入城牆、大地,根本洗不掉。當消息傳回京城,主人沉默了好幾天,而後就命三少爺組建越騎尉,因為主人想要打造一支鋒利的長矛,進攻漠北,不讓此事在我大楚重演。」
當楚錚的話落下,楚昊宇腦海中依舊是山海雄關那場戰事,何其悲壯,又是何種豪情!
沉默之中,有風緩緩吹過,似冤死在烏木特那些百姓的低語,似戰死草原上眾將士不散的英靈。
當最後一抹霞光消失不見,烏木特亮起一盞盞火把時候,楚昊宇開了口,冷聲說道:「錚叔,你把人頭送到城上,鬧些動靜,越大越好。」
頓時,楚錚臉上的悲傷已經不見,獰笑道:「好嘞,少爺你就放心吧!」話到最後,楚錚翻身下馬一溜煙跑了出去,同時還有數名高手隨他離去。
沒過多久,楚昊宇便看到烏木特城樓上混亂起來,甚至聽到了殺喊聲,而聽到又長又急促的號角聲時候,楚昊宇臉上露出一抹冷笑。
漠北諸族大都以號角聲召集兵馬,既然號角聲響起,想來烏木特要亂上一陣。
確如楚昊宇所料,在號角聲響起時候,另外幾門也有號角聲響起,連成片的號角聲,響徹整個烏木特。
很快,楚錚便已返回,只是身上多了濃濃的血腥氣。沖楚昊宇嘿嘿笑了兩聲,楚錚張口說道:「少爺,送過去了,咱們現在幹什麼?」
盯著混亂起來的烏木特,楚昊宇嘴角有冷笑浮現,道:「等。」
烏木特完全是按照中原城鎮所建,城樓四四方方,街道橫平豎直,且為了方便策馬狂奔,街道大都寬闊,尤其是由四門通往內城的主道路,可以容二十匹馬並行。烏木特內城居住的並非主將扎古力的家眷,而是右旗眾將士,再往裡去的內宮,扎古力也極少踏足其中,是漠北大漢巴特爾的行宮,這也是扎古力能得巴特爾信任的原因之一。
扎古力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眼神平淡無奇,話也不多,唯有頭髮灰白,任憑誰人看到他,都不會相信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會是右旗主將,烏木特的主人,不過,熟悉他的人,面對他時候都是極其小心,生恐一不小心就步入他的轂中。
書房之內,扎古力正對著烏木特的城防圖發呆。雖然早就準備妥當,然而這次大楚可是舉國而來,扎古力還在思索著有什麼地方布置不妥。沉寂之中,突然聽到急促的號角聲,扎古力抬起腦袋,叫道:「來人。」
頓時,有侍衛推門走了進來,躬身拜道:「將軍!」
盯著侍衛,扎古力開口說道:「去西門看看怎麼回事,為何會吹起號角?」
侍衛不敢有任何的遲疑,再次一拜後就走了出去,然而就在此刻,另外三門竟也有號角聲響起,瞬間響徹烏木特。
聽著急促的號角聲,扎古力一直平靜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異色,對還發呆的侍衛說道:「還不快去。另外,通知諸將入帳議事。」
其實根本不用侍衛前去通知,聽到號角聲時候,右旗這一眾將領已快馬趕來,急促的馬蹄聲,也讓烏木特混亂起來,讓這將軍府熱鬧起來,而不大的書房更是人滿為患。
突然,一魁梧將軍大步走進書房,而眾人也很自絕的讓開一條道兒,因為他駐守東門,因為是扎古力的心腹大將,格日勒圖。
對扎古力躬身一拜,格日勒圖沉聲說道:「啟稟將軍,剛才有人登上東城樓,刺殺值守將軍,所以才會吹響號角,末將仔細查探過了,並無大軍來襲。」
當格日勒圖的話落下,又一將領走了進來,躬身拜道:「啟稟將軍,有刺客強行登上南城樓,刺殺數名軍士,末將無能,未能抓到刺客,請將軍責罰!」
扎古力並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放在走進來的一相貌醜陋的將軍身上。此人昂沁夫,駐守北城樓。
看到將軍的目光,昂沁夫嘶啞著聲音說道:「啟稟將軍,北門亦是如此,有刺客強行闖上城樓,引起騷亂便消失不見。」
此刻,只有西門俄日敦不曾趕到。掃過眾將一眼,再想到號角聲最先從西門響起,扎古力開口說道:「來人,去西門找俄日敦將軍,讓他立即來見本將。」
看侍衛離去,扎古力將目光放在了昂沁夫身上,張口問道:「昂沁夫,刺客武功怎麼樣?」
昂沁夫相貌雖醜陋,武功卻是諸將中最好的。在眾人的注視下,昂沁夫張口說道:「啟稟將軍,末將查探了死亡將士,都是一刀斃命,刀口不多一分不淺一分,絕對是高手。」
點點頭,扎古力卻沒有出聲,而此刻,門口已有腳步聲響起。
走進來的正是西門大將俄日敦,只是臉色冰冷,手中更是托著包囊。走到扎古力身前,俄日敦一跪到底,高聲喝道:「啟稟將軍,這是拉圖將軍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