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茗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裡的燭火是燃著的,只不過沒有看到拂雲。
柳香茗起了身,叫了幾聲拂雲,見沒有回應,便想著出門在四周看看。
不料還沒等柳香茗的腳踏出門外,拂雲就端著飯菜進來了。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這飯菜我都熱好幾遍了。」拂雲一邊往裡走,一邊笑道。
「你怎麼不叫醒我?」柳香茗疑惑道。
「我看你睡的太香了。」拂雲將飯菜放在了桌上。
「下次直接叫醒我就可以了。」
「嗯,吃飯吧。」
柳香茗點了點頭,就坐了下來,接過拂雲遞過來的筷子,就開吃了。
「你吃了嗎?」柳香茗問道。
「在廚房吃過了。」
「行。」
「我想到了兩個好名字。」拂雲說著,從一旁將書翻給柳香茗看。
「如果是男孩就叫楚躍平,女孩就叫楚躍熙。」拂雲將字一個一個的指給柳香茗看。
柳香茗不識字,也不知道這些字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每個字都橫七豎八的的躺著,只不過各有各的躺法罷了。
「楚~躍~平,楚~躍~熙……」柳香茗跟著書上的筆畫,用指頭在書上摩挲比劃著,並且重複的念叨著這兩個名字。
「對。」拂雲激動道。
「拂雲,你教我寫一下這些字吧,以後我也要教我的孩子讀書識字,教他們寫自己的名字。」柳香茗說到這,臉上洋溢著幸福。
「好。」
拂雲說完,柳香茗就興高采烈的去找筆墨紙硯,終於,在一頓翻箱倒櫃中,她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柳香茗耷拉著個頭,看起來有些失落,拂雲見狀,拉起了柳香茗的手:「跟我走。」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柳香茗被拂雲拉著,來到一處較為隱蔽且安靜的院子。
「這裡是?」柳香茗疑惑道。
「這裡是書房。」拂雲說著,拉著柳香茗就進去了。
屋子裡的陳設雖然簡單,卻很講究,也沒有什麼變化,東西擺放都是和楚雲川生前一樣的。
「好多書。」柳香茗驚呼道,她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書 。
「這是你的書房?」柳香茗艷羨道。
「不是,是楚雲川的。」
「難怪。」柳香茗道。
「怎麼了?」
「不是我說,楚雲川是真的有才,你知道嗎,我們青樓的曲子都是找他填的詞。」柳香茗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對楚雲川是真的傾慕。
「我還以為他淨喝酒去了。」
「其實我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很風流的人,那天晚上他來找我,我感覺他好像是受什麼刺激了。」
拂雲回想起那天來,那天自己和楚雲川正是鬧翻的時候,拂雲甚至還會痴想,如果一切都未曾被識破,那他們會不會就這樣到白頭,只可惜誰也不是能夠將就一生的人,是自己逼的楚雲川走上那條不得生的道路。
拂雲不願意將就一生,所以用了卑鄙的手段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楚雲川也不願意將就一生,所以眼裡容不得沙子。
拂雲想著想著,聽著聽著,淚就在眼睛裡打轉,她心疼楚雲川,這個被自己迫害的人。
「你怎麼了?」柳香茗看著拂雲這不尋常的反應,還以為拂雲是因為楚雲川這麼久未歸而擔心的掉眼淚。
拂雲擦拭著眼淚道:「眼裡進沙子裡。」
「我看得了吧,你分明是惦記楚雲川那個人。」
拂雲不置可否,柳香茗突然惆悵道:「你說他還會回來嗎?」
還會回來嗎?事實上楚雲川再也不可能回來,但是拂雲想知道,楚雲川想回來嗎?
「會回來的。」
拂雲說著,翻找著,楚雲川的書房,這些東西必然是齊全的,沒一會她就搜尋出筆墨紙硯,她拿出了一張宣紙,平鋪在了桌面上,隨後弄了一點水,拿著墨條,打著轉兒的在硯台上來回摩擦,沒一會兒,墨汁油然而生。
「我來我來。」柳香茗看著新奇的很,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拂雲將墨條給了柳香茗,柳香茗接過後,就仿著拂雲的樣子,研起墨來,動作有些許笨拙,倒顯得有幾分可愛。
拂雲見狀,便握著柳香茗的手,有節奏的用墨條在硯台上摩擦著,低低的研墨聲在屋子裡響起,在二人耳邊縈繞,就像彼此的呼吸一樣。
「像這樣。」拂雲的聲音在柳香茗的耳邊響起。
「嗯。」
半晌,拂雲鬆開了柳香茗的手:「差不多了。」
柳香茗聽聞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可以寫字了是吧。」
「嗯。」拂雲點了點了點頭。
緊接著,拂雲就拿起了毛筆在宣紙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什麼字兒?」柳香茗湊了過去睜著大了眼睛好奇道。
「這是我的名字。」隨後拂雲又在自己旁邊寫下了三個大字:「這是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說來可笑,柳香茗自打出生起,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什麼意義,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有一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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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柳香茗在這張皎潔的宣紙上見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像見到了流星一般的欣喜,她看了又看,就是看不夠,她要把這幾個字刻進自己的心裡。
「你要不要試一試?」拂雲說著放下了筆,退到了一邊,把地方騰給了柳香茗。
「我…我不可以的。」柳香茗極其不自信的搖了搖頭,讓拂雲教自己寫字是她提出來的,真站在了桌前,卻又覺得十分的難。
「你可以的。」拂雲將筆呈在了柳香茗面前。
柳香茗躊躇的接過筆,仿著自己的名字,落下墨來。
抓法很怪異,手有點顫抖,一撇一捺都是歪七扭八,就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
拂雲微微笑了笑,從身後再次握住了柳香茗的手,一股溫熱將柳香茗狠狠包圍,從身到心都是。
柳香茗有一瞬間覺得,如果楚雲川永遠不回來,自己和拂雲這樣一輩子生活也挺好的。
拂雲帶著柳香茗的手在紙上遊走著,恰似悄悄流逝的時光。
「你看,這是你的名字。」拂雲邊操控著手裡的筆,邊道。
「我們孩子的名字呢?」柳香茗笑道。
「你看這是楚字,」拂雲寫完一個又接著寫下一個:「這是躍字。」
「還有這是平字… 」
……………………
這一晚,柳香茗學了很多字,但她獨獨記住了自己和拂雲的名字,還有孩子的名字,記得不夠清楚,但是勉強能夠認出。
這是第一次有一個人那麼耐心的教柳香茗寫字識字,這個人不是男人,是一個曾經自己視為敵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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