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趙劍仙的話嗎?」
白孤沒有否認,「總不能別人對我知根知底,我卻對別人的事情兩眼一抹黑吧?」
在火絨城城主府前,揀喜與王西洲打嘴仗的時候就有提到過東武王家,與玉桃大戰。當時王西洲雖然神情沒有多大變化,但語氣顯然沒有平時那麼和善了。
再加上剛剛那位趙劍仙提到東武王家時,那種輕蔑不屑的語氣,白孤聽了都感覺不舒服,更別說當事人王西洲了。
不過連劍仙都對於東武王家嗤之以鼻,可見當年的事情得有多大。
「白公子知道玉桃在哪裡嗎?」
白孤搖了搖頭。
沈襟一揮衣袖,一片靈光浮現在半空中,化作一道地圖。
地圖上大致分為淺青與湛藍兩色,分別代表著陸地與大海。其中陸地部分居多,大體呈現為一個不太規則的橢圓形,在附近還散落著不少零星的陸地,想來是臨海的一些島嶼。
「這是我們如今腳下踩著的大地,名為元初石洲。」
白孤臉色變得古怪。
這名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好難聽啊!
沈襟見白孤一臉嫌棄的表情,只好解釋道:「元初石洲這個名字,其實大有來歷。元初,即一切的開始、源頭。而且我們人族的祖先,是有過一段漫長的石器時代,之後才慢慢步入銅鐵時代。在那個石器時代,誕生了我們人族最早的文明與精神,有些流傳至今,是十分寶貴的知識財產。元初石洲,是為了紀念我們人族先輩在這片大地上揮灑的血汗,銘刻的烙印,創建的文明,守護的傳承,這才定下的這個名字。先輩們就是擁有磐石一般的意志,前仆後繼,打下一片祥和,才能讓我們能在這片大地上安居樂業,沒有後顧之憂。」
「原來是這樣。」白孤收起了心裡的嫌棄。
「不過就算是先輩們為我們打下了一片祥和,事實上還是有一些不太平。」沈襟快速地在地圖上指了幾處地方,基本上都是一些靠近大海的邊緣陸地,「像這些邊陲之地,雖然有大海,或是其他天險地難保護,但還是有些渣滓不斷騷擾,甚至來犯。」
白孤心裡升起一股異樣,「是妖魔嗎?」
「是,也不是。來犯者來自不同的種族,但主體還是妖魔兩族,其他種族只是小頭。」沈襟說著,目光不自覺地掃向床上白孤和白小小兩人。
白孤眼觀鼻,鼻觀心,當作沒看見。
白小小依舊被空中的靈力地圖吸引。
「玉桃就在東部臨海,是一座戰略意義十分重要的城池,也是常年受妖魔來犯的城池之一。此地為大江入海口,其身後就是富饒無比的江南水鄉,魚米糧倉。若是此地被破,妖魔一方可以沿著大江逆流而上,直取江南,再圖南部與東部沿海區域。到那時,不僅東、南兩處海防線會成為妖魔一方的中轉站,更是會被他們截斷糧草來源,等於騎在我們身上,掐著我們的脖子打!」沈襟點出地圖上的某個地方,其顏色並非代表陸地的淺青色,而是十分扎眼的深褐色,「幾十年前,妖魔一方集結五族之力,公然進犯玉桃。來勢之猛,速度之快,竟是一天之內就越過汪洋大海,直取玉桃的第一條防線野貓島。」
沈襟又點出幾個挨在一起地方,「在攻破野貓島後,妖魔一方沒有停歇,又連續攻下數道防線。哪怕駐守在玉桃防線的人及時做出抵抗與求援,依舊無濟於事,防線破時,駐守之人皆死絕。在第二天拂曉時分,妖魔一方就已經來到玉桃最後一道防線長劍島前,攻勢不減。妖魔一方占據人數優勢,不計生死地攻伐,哪怕是以十換一,都沒有減弱絲毫攻勢。」
白孤聽著沈襟的話,只覺得心驚肉跳,雙手也不自覺地抓緊被子。白小小更是害怕得縮成一團,不停往白孤的懷裡擠。
「好在長劍島平日裡巡防森嚴,駐守之人修為高深。前面幾道防線也給長劍島爭取了些許時間,離長劍島最近的第一波支援及時趕到,這才擋下了妖魔一方的第一波攻勢。」說到這裡,沈襟輕嘆一聲,「雖然擋下了攻勢,但我們這邊還是死傷慘重,光是劍仙,就折隕了兩位。死去的駐守人員、宗門弟子、山野散修更是多如牛毛。而這,只是妖魔一方的第一波攻勢!」
白孤喉嚨一陣乾澀,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後,他有些結巴地問道:「劍仙,都死了啊?還是兩位?」
沈襟原來不想承認這慘烈的戰況,但這就是事實,他無法否認,「妖魔一方也是派出數位劍仙級別的人物,以多打少的車輪戰,生生耗死了我們兩位劍仙。」
「劍仙啊,這樣的人物都死了」白孤剛剛才見識到劍仙的實力與風采,現在就聽到劍仙身死的消息,一起一伏,落差感極大。
沈襟語氣低沉,「大戰面前,生死並非個人所能決定,劍仙也是身不由己。這世間本就是弱肉強食,你強,就會有人比你更厲害。大勢來臨時,人人都如身陷大浪之中,死亡只是稍縱即逝的事情。別說是劍仙了,就是聖人,都會隕落。」
說到最後,沈襟眼裡有著感傷。
不過沈襟很快就收拾好情緒,繼續道:「妖魔一方沒有放棄進攻,隔天就發動了第二波攻勢。長劍島眾人奮死抵抗,最後也是慘勝收尾。因為長劍島是玉桃的最後一道防線,妖魔一方對玉桃勢在必得,肯定不會輕易退去。長劍島眾人也明白妖魔一方的野心與謀劃,更清楚玉桃的重要性,所以只能死守,等待其他地方的支援。就這樣,長劍島眾人與妖魔一方對峙了七個月,期間妖魔一方無數次的攻勢,都被長劍島擋下了。只是長劍島眾人付出的代價,慘烈無比。」
沈襟在長劍島周邊畫了一個圓圈,「長劍島附近的百裏海域,被無數鮮血浸染,連海平面都上升了三寸,海里已經沒有一滴海水,有的只是一片殷紅的血海。」
白孤似乎能想像到那無比激烈的戰況,長劍島眾人前仆後繼,用性命擋下妖魔的一次次進攻,只為腳下的土地不受侵擾。
沈襟突然話鋒一轉,點出了玉桃斜上方,不怎麼靠海的一個地方,「東武王家,原來是東部排得上號的大世家,其底蘊深厚不可想像。族中人才輩出,幾乎每一代都會有大人物出現。」
白孤緩緩皺起眉頭,「原來是?」
「因為東武王家派去支援長劍島的隊伍,臨陣脫逃了。而且連帶著其他數支支援隊伍,也一併溜走。此事一出,長劍島本來就人手不足,現在更是雪上加霜,還導致流言四起,軍心渙散。就這樣,死守了七個月的長劍島被破,駐守、支援的人幾乎被屠戮殆盡,只有幾位強者僥倖,撐著重傷逃回了玉桃城內。儘管玉桃準備充分,但防線盡失,幾乎就是與妖魔一方赤身肉搏。不到兩個月時間,玉桃大戰便以慘敗收場。」沈襟目光幽幽,「東武王家因此受了重罰,幾位直接涉事的家族高層以死謝罪,王家家主被遣往東海前線殺敵,以功抵過。王家交出了相當一部分底蘊,且以後每十年都需要提供一定數量的資源,充當補給,運往各地前線。剩餘的王家高層被強制剝離一境修為,圈禁在王家祖地,永世不得出。族中的天才種子也被強制派往各地,掙取功勞為王家贖罪。經過此事,王家地位一落千丈,雖然還算是世家,但已經聲名狼藉,人人喊打了。」
白孤心中很是氣憤,一拍被子,「臨陣脫逃,牽連了整場大戰慘敗,這樣的罪魁禍首砍了全族都不過分,還留著幹嘛!」
沈襟看了白孤一眼,「白公子所想,其實就是當時的大眾聲音。哪怕時至今日,依然有很多人跟白公子一樣的想法。但是,滅了東武王家,取了他們的底蘊,真的就能慰藉玉桃大戰的英靈,彌補玉桃大戰的損失,平息天下的悠悠眾口嗎?無論怎麼處理東武王家,都會有人跳出來嚼舌根,做文章。因為東武王家臨陣脫逃,導致玉桃大戰慘敗,這是不爭的事實,無論怎麼處理,都是合情合理。但處理方式與結果只會是一種,無法滿足天底下所有人。加之妖魔一方虎視眈眈,巴不得能因此再掀起一場內亂,自然是會趁機在輿論上做手腳。所以對於東武王家的處置,只能是在最大處罰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調用東武王家的資源去為其他戰場增添戰力。畢竟,韭菜只割葉子,能割完一茬又一茬,總比連根拔起,只吃一次好得多。」
白孤點頭,表示明白。
王家家主、族內天才種子被派往各地殺敵掙功勞,提供資源充當補給,這些是處罰,也是為其他戰場增添戰力,同時也是在磨礪這些人的道心道行。
若是能破境,甚至步入上三境,為其他戰場減輕一些壓力,自然是對於元初石洲的邊防局勢最好不過的消息了。
沈襟沉吟片刻,還是把一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的事情說了出來,「其實,真要算起來,流雪與東武王家是有一樁仇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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