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雲背著手,踱步到牆邊一個放倒的破桌子旁,輕輕踢了踢豎著的桌面:「出來了。」
一個披著官服的男人從後頭狼狽爬了出來,摸摸腦袋又趕緊彎腰從後頭摸出一頂官帽來扣到頭上。
「你,你,你是,何人?」
花雲指指褐衣男人:「孫虎孫將軍,讓我來幫忙的。」
「孫孫孫,孫將軍?」
縣令又悔又怕。當日若是他一見面就問清楚孫虎的身份該多好,也就不會頭腦一熱非讓手下一攻而入,也就不會讓拐子發覺繼而逼急了他們,也就不會讓那該死的拐子朝地窖里孩子頭上砸大石,也就不會傷了孫將軍的小兒子恐怕保不住命,也就不會…
再後悔也都晚了。孫虎帶著兒子去求醫前表明身份撂下一句話:關押好拐子等他回來親自審!
雖然有越俎代庖插手之嫌,但孫虎是五品將軍,他才七品。況且,這事兒還有他逃脫不了的責任。這幾天,縣令愁得茶飯不思。早知道他什麼都聽孫虎的啊。十幾個孩子,怎麼偏偏就傷了孫虎的兒子呢?
真不知該說孫虎倒霉還是他倒霉。
他是吃不香,睡不著,人拐子他也審問了,可惜,都是硬骨頭,什麼也不肯說。他不笨,看出門道來了,這些人不簡單,怕他區區一介縣令根本對付不了。惟盼著孫虎回來能審出個什麼來,能解了他的氣,也順便把這大案子給破了。
只是,眼前這女子是什麼人?
幸虧他上心,讓衙役好生圍著這些拐子。竟然來劫獄了!縣令既怕攔不住他們給不了孫虎交待,又怕還是攔不住他們把自己也砍了。危急時刻,救兵天降。縣令扒在桌子後頭把花雲威風看得真真的,覺得自己一條命保住了。
只是——
「呵呵,孫將軍真是急人所急。這位——女英雄是——何時到的鄙縣?」
其實他更想問的是:深更半夜的,你怎麼進的青城縣?怎麼進的大牢?還有,你怎麼證明你身份的?你說孫虎讓你來的我就信了?萬一哪個道上的來黑白通吃呢?
怎麼進的青城縣?飛進來的。
怎麼進的大牢?你們也沒人看門啊。
怎麼證明身份?
花雲掏出御賜金牌,提到縣令眼前給他看明白:「這個,可以吧?」
噗通一聲,縣令跪了,顫聲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花雲飛速將金牌塞回懷裡。
其他人還懵著呢,大人這是怎麼了?
沒等他說什麼,花雲一把把他扶了起來。側了側腦袋:「大人信了?」
「信,信,當然信。」
縣令心裡道,御賜金牌啊,如朕親臨啊。這哪是孫虎叫來幫忙的,孫虎區區五品配不上金牌一個角啊。
「您老人家有什麼但管吩咐,下官馬上去辦。」
老人家花云:「」
其實,她搞不明白,只是一塊帶著花紋刻著字的金子,怎麼就讓他們怕成這樣。知道這裡君權至上,庶民命如草芥,但他們只看一眼就確定不是假的不是仿冒的?
呵呵,除了你老人家,誰想過仿冒這玩意?誰敢?
這都是記錄在案有史可查的,誰敢作假?株連九族!
但自己這塊確實是真的,這縣令也沒白跪。
「我去審問。」
「您…您不歇歇?等天明了,下官給您備了早膳來,您吃用了再…」
「不用了。」
縣令抹了抹額頭,這位女大人不好說話啊。
花雲往裡去的的步子一停,問他:「除了孫小刀,別的孩子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縣令又擦了擦額頭:「別的孩子已經都送回家了,頂多受了些驚嚇,並無大礙,並無大礙,多謝大人關心。」
倒霉催的,怎麼偏偏是孫將軍的小兒子受傷呢?
要是縣令知道,孫小刀是故意護在最外面的,會不會吐血?
花雲繼續往裡走,縣令跟在一旁,猶豫猶豫再猶豫,還是忍不住問道:「大人,大人…這些人,」還在發抖的手指往裡頭指了指,小心翼翼問:「是不是有大來頭啊?才勞動您親自來問?」
花雲看了他眼,這人瞧著三十來歲,長得還算周正,就是眉眼間有些畏縮眼神有些閃爍,落後她一步跟在旁邊,腳步不堅定,腰背不夠挺。花雲絲毫不懷疑,若是被押進去的那些黑衣人大喝一聲,這位絕對會往自己身後躲。
心裡不由失望,原來不是每個官員都如鄭達微的。心頭一動,要不然…
花雲點點頭,正色道:「他們身後有很龐大的勢力網,裡頭牽連甚多。具體情景,還待審問。」
縣令眼底很是猶豫,很龐大?自己能不能接住並撈好處升官發財的?跟著這位女大人應該…安全吧?
花雲不再理他,已經走到黑衣人被關押的地方,一看之下,贊了一聲。雖然這縣令有些沒膽,但這些衙役還是很善解人意嘛。
只見十幾個黑衣人,斷腿的那些,全被分開一個個結結實實捆在牆邊立著的木柱上。胳膊,手,也被麻繩結結實實捆住了。還有幾個拐子,也是如此捆結實了。
但被抽掉牙的黑衣人,還有褐衣的人拐子卻是被吊在了最中間,身後靠著的是鐵柱子,胳膊被上頭吊下來的鐵鏈子斜拉開。
一個衙頭模樣的黑臉漢子跑過來,恭敬對著花雲行禮:「大人,已經檢查過了,除了您親自動手的那個黑衣人,別的牙里都沒有藏毒。」
花雲點了點頭。
縣令苦著臉,這就換主子了?
另一個衙役過來,一彎腰:「大人,您說,咱們怎麼審?咱小地方簡陋,刑具才幾樣,您看牛筋兒掛鐵釘的鞭子,老虎凳辣椒水,細鐵簽子指夾板,紅烙鐵炭爐子,大鐵錘子剮肉刀,您看,咱先用哪樣?」
縣令心裡暗罵,對自己從沒這麼殷勤過。一個個見勢眼開諂媚奉承的狗嘴臉。心底嘶嘶冒寒氣,這麼大陣仗,他還真沒經歷過。
花雲奇怪看著兩人:「你們家也有孩子被拐子拐了?」
不然怎麼這麼迫不及待要上刑?
兩人對視一眼,衙頭開了口:「這倒不是。不過這人拐子實在讓人氣憤。」
「對,人人得而誅之。」
「之前,咱一直拷打審問來著。想多問出些消息把他們以前拐的孩子尋回來。」
「誰知一個個嘴硬的很。不是怕耽誤大事兒,兄弟們早活活剮了他們。」
花雲一笑:「行,那你們一邊看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