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卞賽這二十兩銀子,媚香樓的經濟危機暫時解除了,李曉君又可以天天以養傷的名義躺屍了,心情好就去琴房擺弄一會兒樂器,順便把前世記憶中的曲譜錄出來,心情不好就接著睡。
這樣連續過了好幾天,她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過懶惰的習慣一旦養成,想改可就難了。但她現在不想改也得改了,因為那二十兩銀子又要花完了,周斌和周嬸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了。
趁翠雲去洗衣服的空檔,周嬸抱怨道,「小姐,你昨天才吃了來鳳魚,今天又要吃文昌雞,樓里用度不多,老婆子實在沒法子弄啊!」
李曉君有些納悶地看著她,「二十兩銀子這麼幾天就用完了?」
周嬸以為她在質疑自己吃了回扣,忙拍著大腿保證道,「小姐冤枉啊,你每天都要吃肉,就二十兩銀子哪裡夠花啊,老婆子和俺家男人可是一文錢都沒亂花啊!」
「行了,行了,我又沒怪你!」李曉君打斷她的辯白,「既然沒錢了,那就不吃肉了吧。」
周嬸鬆了口氣,又犯難道,「可樓里沒有進賬,就算不吃肉我們也維持不了幾天了。小姐以後真的要節省一些,你看你前天做一頓魚,光是油都用了兩三斤、花椒和茱萸用了一斤多,就算是王公貴族也經不起你這麼造啊!」
哎呀,怎麼這麼煩人啊!
李曉君也是一肚子苦水,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給大家下一次廚,結果卻什麼作料都沒有,最後做了一頓夾生飯不說,還落了一身埋怨。
「哎呀,那些調料以後還要用的!」聽到周嬸的抱怨,李曉君不耐煩地道,「讓我歇幾天,等有錢了再買點兒好食材,我再好好給你做一頓。」
聽到她還要糟踐食材,周嬸就像打開了的水龍頭一樣喋喋不休個不停,「哪裡還有錢啊!以前貞娘在樓里,雖偶有拮据之時,卻從未像現在這樣三天兩頭為銀錢發愁,如今貞娘嫁人了,小姐又不下樓,這可怎麼辦啊?」
這老婆子什麼意思,在責怪老娘沒有開門迎客嗎?
李曉君鬱悶至極,心道咱們到底誰是樓主誰是保姆,我怎麼有一種給你打工的感覺呢?
何況還是打那種工!
不行,不行,老娘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可不想走上輩子的老路了。
「別說了,我知道了!」李曉君打斷她的話,「我現在身體也好得差不多了,放心好了,很快就有銀子進賬了。」
「哎,好,好!」周嬸以為勸動她了,喜滋滋地道,「小姐只要開門迎客,以你的名聲何愁沒有恩客上門?」
李曉君真想撲到她身上掐死她,但一想到她每天為自己做飯收拾院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生生地忍住了。
老媽子走後,她就打定主意,無論這兩口子如何威逼利誘,自己都要守住底線,堅決不做皮肉生意!大不了把樂器都賣光,把房子也賣了,就不信想不出一個掙錢的法子來。自己好歹也是現代人,小時候也逛過不少博物館,老爹主管工業多年,言傳身教之下總不會都忘了吧?
胡思亂想間,翠雲在下面喊道,「小姐,你要的牡蠣周叔給你買回來了。」
「這都過了多少天了,他怎麼現在才買到?」
翠雲一邊幫她換衣服,一邊解釋著,「南京不產牡蠣,現在又沒到季節,能買到就已經很不錯了!」
李曉君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很有道理,這個年代交通不暢,海產品運輸困難,能買到已經很不錯了。
來到廚房,見周媽的臉已經皺成一塊枯樹皮了,「這得多少銀子啊,真是一點兒都不知節儉!」
周斌嘿嘿地傻笑著,「小姐身子不好,就暫且依了她吧。」
小五看到一盆海鮮,早就樂開花了,這麼多,小姐肯定吃不完,他又有口福了。
李曉君故意咳嗽了一聲,三人便停止了各懷心思的吐槽,紛紛看向她,周斌道,「小姐,你要的牡蠣,老漢總算買到了。」
李曉君懶得去追究他們對自己的不敬,直接吩咐道,「把肉踢出來,洗乾淨,備用。」
「哎,好嘞!」三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她一聲令下就行動起來了,而她自己因為聞不得腥味兒,早就躲到一邊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翠雲就跑了進來,「他們已經洗乾淨了,然後做什麼啊?」
「冷水下鍋煮開,然後轉小火慢燉!」
在原本的歷史上,蚝油的發明是個意外,據說廣東有個姓李的漁民在家裡煮牡蠣吃,因為突然有事出去了一趟,等他忙完事情回來的時候就聞到屋裡傳來一陣奇異的香味,老李頭才想起自己鍋里還煮著肉呢。忙跑進去揭開鍋蓋一看,呈現在他眼前的竟是厚厚一層沉於鍋底、色澤棕褐的濃稠汁,香郁撲鼻,引人食慾。他隨意取了一點放在嘴裡一嘗,頓覺鮮美無比。無意之間,一種新的調味品——蚝油就這樣發明誕生了!
無意間發明了蚝油,老李頭也嗅到了商機,從此以後他不再出海打魚,專一在家熬蚝油賣錢,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就成了現在的李錦記——雖然裡面早已沒有一滴蚝油!
熬了半個時辰,鍋里的腥味漸漸褪去,肉香開始緩緩地瀰漫出來,李曉君才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小五問,「小姐,可以吃了嗎?」
「差不多了吧!」李曉君讓周媽把肉撈起來,「把剩下的湯汁用白布過濾一下,把鍋洗乾淨,加清水繼續煮。」
小五像個饞嘴猴一樣地盯著正在冒熱氣的蚝肉,「這個能吃嗎?」
「能!」李曉君看著這個半大小子,笑道,「快去準備大蔥大蒜海椒花椒,我給你們做一份爆炒生蚝!」
小五遲疑道,「什麼是海椒?」
李曉君才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辣椒,擺了擺手,道,「算了,沒有海椒那就茱萸吧!」
這一次,李曉君沒有再拉胯了,一道爆炒生蚝做得色香味俱全,除了周嬸肉疼以外,其他人都吃得喜笑顏開,特別是周斌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壺酒來,嘿嘿笑道,「嘿這麼好的菜不下酒就可惜了!」
周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卻被李曉君破壞了氣氛,「啊,周叔你還有酒啊,給我嘗點兒!」
周斌臉上顯出尷尬之色,「小姐,老漢這酒不好,上不得台面,你還是別喝了!」
李曉君滿不在乎地道,「沒事,喝酒嘛,圖的就是個氣氛!」
周斌無奈只得給她倒了半杯,「小姐嘗嘗就好,可不要讓別人知道了。」
明朝的酒主要分為兩種,一種是黃酒,如花雕、女兒紅,性甘醇,不易醉,有錢人才喝得起。另一種是白酒,也叫臭酒,性子烈,易醉人,是販夫走卒們的最愛。
李曉君喝了一口,既不是醬香又沒有濃香,只覺得寡淡無比,不禁皺眉道,「確實不怎麼樣!」
周斌大囧,卻聽李曉君又道,「以後還是喝好點兒的吧,咱們媚香樓要提高逼格,要從每個人做起。」
周嬸在一邊撇嘴,「哼,飯都吃不起了還要喝好酒!」
吃完蚝肉,蚝汁也濃縮得差不多了,李曉君又往裡面加一些鹽、糖、生抽、澱粉,攪拌冷卻,大明第一份蚝油就新鮮出爐了。
「這就是蚝油嗎?」周媽看著棕色的油脂,用手指在鍋底沾了一點送進嘴裡,眼睛頓時就眯成一條縫,「啊,好鮮啊!」
小五也嘗了一口,「嗯,真的好鮮,做菜的時候加一點兒肯定很好吃。」
周斌嘗過之後卻小心翼翼地道,「這個拿到市場上能賣不少錢吧?」
李曉君驕傲地道,「當然可以賣錢了,不然你以為我弄出來自己吃啊?」
小伍興奮地道,「太好了,咱們樓里終於有進項了。」
李曉君嘆氣道,「這裡不靠海原材料不好找,不能量產又能掙多少錢啊。」
周斌的臉色迅速暗淡下去,過了一會兒又突然興奮起來,「南京雖然不產牡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我明天就去尋訪,如能遇到松江過來的漁民,提前和他們談好價錢,送過來也不是難事。」
李曉君有些吃驚地看著他,想不到這老漢還有點兒生意頭腦啊,知道渠道為王的道理。不過,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面,小五插話道,「我們還不如搬到松江去呢,我聽說在那邊這東西賤得很,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我去,連區位優勢都懂,誰說古人很愚昧了?
李曉君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他的提議,她還要救貞娘呢,再說這個年代搬家可不容易,路上兵荒馬亂的不說,自己的人脈關係都在南京,陡然搬到上海去,人生地不熟的,還不被人欺負死啊!
何況,在這個時代,上海可是遠遠比不上南京的。
果然,她想到的事周斌也想到了,你以為我們是住在畫舫上,說走就走的嗎?」
李曉君採納了周斌的建議,「這事你可得好生去做,咱們媚香樓的生計全在這上面了!」
說完又看了翠雲和小五一眼,笑道,「他們的命運也掌握在你手裡了。」
周斌頓覺亞歷山大,「小姐放心,老漢一定辦成此事。」
「那行!」李曉君指著滿滿的一碗蚝油,吩咐道,「留一半自己吃,剩下的你拿出去賣,看看能賣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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