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帥的一比卻一本正經的年輕人,李曉君不禁有些鬱悶,她在前世就遇到過很多一邊拯救失足婦女一邊大談人生哲學的人,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接待的第一個客戶也是這樣的人。不過,從他真誠的語氣和清澈透明的眼神中,她大概能看出他是發自肺腑的,不像其他男人那樣只是披了一層教主的外衣。
鑑於長得這麼帥的份上,她就原諒了他。
李曉君認真地看著他,見他約莫三十歲的年紀,身高大概在一米七,身材勻稱,面色白皙,鼻樑高挺、頜下幾縷短須,很明顯是剛修理過的。身上雖然穿了一件讀書人標配的月白色長袍,但卻沒有書呆子特有的腐朽味兒,反而顯得頗為幹練,充滿了陽剛之氣。特別是那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的內心世界一樣,讓人不知覺地心裡發怵。
真是又帥又man啊!
第一次遇到這種英氣逼人的古代美男子,李曉君的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感覺就像戀愛了一樣。昨晚上還在想到哪裡去尋一條退路,老天爺今天就給她送來了一個帥哥,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一定要把眼前這個顧公子拿下,就算最後不能嫁給他,能在毀容之前邂逅一個帥哥也沒有遺憾了。
顧絳見李曉君半晌沒有說話,只是盯著他看,心裡有些不悅,便主動找了個話題,道,「大娘子的對聯好生難對!不知你是從哪裡得知得這些對聯,差點兒難倒了我三吳大地的俊才們。」
李曉君淡淡一笑,在心中不斷警告自己一定要繃住了,千萬不能露馬腳,脆生生地道,「這不還是沒有難住你嗎?」
顧絳臉上的閃過一絲得意之色,隨即又恢復了浩然正氣,傲然道,「我剛才就說了,對聯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大娘子若是考我一道八股制藝,倒真會難住我。」
李曉君無奈地笑了笑,道,「奴先前可不知道顧公子害怕八股制藝,若是知道的話,定要好生為難你一番。」
顧絳哈哈大笑,他雖然十四歲就考中了秀才,但之後參加了四次鄉試全部落榜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慘,後來覺得自己實在不是那塊料,就放棄了,到現在為止也只不過是個秀才。
功名是他最大的軟肋,但他也看得開,經常拿這事自嘲,但李曉君第一次見面就敢接這個梗,不僅沒有讓他感到生氣,反而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又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眼見局面要陷入尷尬的境遇了,李曉君也不繞圈子了,直奔主題道,「既然顧公子對出了下聯,奴家自會踐行諾言,不知顧公子是要先品茶、聽曲,還是」
說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要矜持,忙住了口。
結果適得其反!
她如此直白,顧絳頓覺尷尬不已,輕輕地咳嗽一聲,正色道,「大娘子誤會了,我此番前來乃是受泉州鄭森和宜興錢孫愛師兄弟的託付,特來拜會一下大娘子,並無他意。」
他幼時就立志向學,對江南士子以研究學為名的眠花宿柳行為十分不恥,因此他雖然來過幾次南京,卻從不踏足煙花之地,每次都是辦完事就衝出離去陪伴母親。這一次他被崑山的楊縣令舉薦到朝中供職,本想直接去兵部報到,但與他同行的好友歸莊卻說要去拜會錢謙益,他便一同前往。
到了錢府,拜會了錢謙益以後,他就被錢孫愛攔住了,非要請他給江南的士子長長臉。上次慘敗以後,鄭森和錢孫愛都在積極反思,也在重新網羅人才,不料卻意外地發現了柳如是表面做人背後做鬼的陰謀,他們雖然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只得想法子避開她的耳目,同時隱瞞部分事實真相,免得被一些正直之士拒絕。
顧絳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來到的媚香樓,他到現在都不知道坐在面前的就是他們復社的老社嫂。
「原來如此啊。」李曉君哦了一聲,心裡滿是失望,心道你不會轉頭就走吧,那我剛才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不是要泡湯了嗎?
女人的心思很複雜,她先前拼了命地不想見人,但一見到他就心跳加速,本已做好隨時獻身的準備,不料卻發現自己根本不是他的菜,這份失落感比委身給楊文驄和田仰還要強烈。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在這個社會女人始終是要依靠男人的,雖然憑她的本事要生存下去並不難,但一想到阮大鋮和田仰隨時都有可能要向她發難,清軍又要打過來了,她必須放棄不切實際的矜持。
眼前這人長得年輕帥氣,和他在一起自己不會噁心,再加上有功名傍身,尋常人等不敢欺負。再看他這一身行頭,家裡條件應該不差,自己大可以在他家裡暫避風頭,等明清鼎革之亂過了之後再作他想。
想到這裡她就振作起來,大大方方地道,「不過,顧公子既然都來了,何不在此暫歇片刻,喝喝茶、聽聽音樂,放鬆一下也好。」
顧絳想了想,點頭道,「久聞媚香樓的琴曲無雙,就勞煩大娘子了。」
「哦,好,好!」李曉君鬆了一口氣,引他來到琴房,在古箏前坐下,輕輕地撥了撥琴弦,悠揚的琴聲緩緩地流淌出來。
這首《出水蓮》是她從小學古箏就開始彈的,自然是耳熟能詳,五分多鐘的曲子一氣呵成,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
顧絳沉浸在清亮的曲調中久久不能自拔,直到最後一絲語音隨風消逝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嘆道,「大娘子這首《出水蓮》果真不同凡響,比在下彈得可高明多了。」
「你也會彈?」李曉君怔了怔,心說不會吧!她記得小時候學琴時聽老師講這是客家人的曲子啊,他怎麼可能也會呢?
看來穿越者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啊,這才幾天時間啊,就露了兩次餡了。
顧絳難得地笑了笑,道,「這首曲子乃是古曲,在下粗通音律,自然也是學過的,只是技藝不及娘子萬一。」
「哦,原來如此啊!」李曉君艱難地笑了笑,看來這一次又可以糊弄過去了。
說到音樂,二人終於有了共同話題,顧絳雖然是個書呆子,但這個時代的讀書人為了陶冶情操都會學點兒別的愛好,比如楊龍友讀書之餘酷愛繪畫,阮大鋮除了考中進士以外,還是個優秀的編劇。
李曉君雖然不用參加科考,但她從小就學唱歌跳舞,繪畫播音主持,幾乎是五項全能。
原因無他,家有虎媽,不得不如此也。
流傳千年的曲子自然不會一成不變,顧絳對李曉君的指法就提出了幾點異議,李曉君一邊聽一邊把樂譜畫出來,和他說的一一對應。
顧絳看著紙上奇奇怪怪的符號,不禁愣住了,遲疑道,「大娘子如何會這西洋樂普?」
李曉君也愣住了,反問道,「顧先生知道這是西洋樂普?」
奇了怪了,他怎麼知道五線譜的?
其實她孤陋寡聞了,大明末年中國就已經有很多西洋傳教士,而江浙一帶又是最繁華的,西洋人更是不少,顧絳喜歡鑽研學問,認識西方的五線譜根本不是新鮮事。
顧絳呵呵一笑,道,「在下日前結識一個西洋教士,與之論道,偶然知曉了西洋樂譜,當即向他請教,如今也不過是略懂而已。」
「哦,這樣啊!」李曉君點點頭,主動招供道,「我也是,都差不多,只是我比你先學會,所以就獻醜了嘿嘿嘿。」
顧絳眼睛一瞪,喜道,「你也認識陽瑪諾先生嗎?」
「羊馬騾?」李曉君一瞪,心道誰啊?隨即尷尬地笑了笑,「可能認識吧。」
顧絳有些無語了,焦急地問,「何謂『可能認識』?」
李曉君急中生智,道,「我是認識一個西洋教士,但是他介紹自己時說了好長的一串名字,我沒聽清楚,也沒記住,現在聽你說起應該就是他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dubiqu.com。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