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鵲敦題 第一章 禍伏福椅造化深

    第一章　禍伏福椅造化深

    且說宋代，清一門弟子眾多，其中有一掃地黃毛，出身低微，根骨不佳，本來無人注意。可一日掃地時，被戒律長老搭話，其他小廝見了紛紛想：「莫非是用掃把撐過了龍門不成？」眾口悠悠，幾日間竟然傳遍門內，無人不知。之後這黃毛掃地時時時受人議論非議。這黃毛本就懵懂未開神智，更無長輩指點。如此這般心中已是十分憂懼，彷徨失措。幾日間竟然積憂成疾，不得不休息調養。戒律長老得知此事後自是十分後悔搭話之舉，未成想過一時興起竟然將那黃毛即於此般境地。長老想要探望一番，可又一想，如若探望更重了流言蜚語，到時處境豈不愈發惡劣，遂只是遠遠眺望其住處，暗念平安。

    黃毛調養月余已基本恢復如初，此時正值初春，天地具生，萬物以榮，想到室外走動舒筋活血。遂整理了些寬鬆衣物應和春氣，衣服穿到一半又想起日前種種冷眼非議，恐見了人再受些無名之氣擾亂心緒復發舊病得不償失，故而停了下來。煩惱之際忽然想起門中有幾處僻靜無人的小徑，只是相距稍遠路上只好避人以求安靜。黃毛穿好衣物稍開房門，側身橫出，躡手躡腳生怕發出響聲惹人注目，一路上黃毛淨調些僻靜小路左折右拐繞了半天才走到一塊巨大白石前，只見這白石佇立此處如鬼怪，如猛獸，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右下有一羊腸小徑，小徑上方有四字浮於空中——幽徑通蘭。

    黃毛環顧四周，見左右無人悄悄走了進去。繞過白石，佳木聳立，奇花零星，小徑曲曲彎彎不見盡頭，不時清風拂過帶來些許芳蘭氣息誘人深入。黃毛見到如此奇景，心中鬱結頓時泄出大半，於是信步向前瀏覽風光。這小徑越走到深處愈發清涼僻靜，芳蘭香氣也愈發沁人心脾。黃毛心想：若能居住在此，三世功德也怕不夠，之前種種業障一定是此番福緣之倚。想到此處悟通了福禍關係，徹底打開了心結，病症也自然痊癒。黃毛本該現在原路返還可此時心情大好禁不住想要一探這清幽奇景盡頭通往哪裡的神奇之處，遂彎彎前進，緣香尋源，渾然忘我。小徑雖冠以『小』但實則極其悠長，黃毛緩緩走了半個時辰也還是遙遙不見，只是偶爾有亭榭作為標識。又過了半個時辰不知是接近了盡頭還是整個小徑都遭天氣下臨起了淡淡薄霧，黃毛見起了霧，抬頭仰望蒼穹，本就林高樹密難見天日，現今又被薄霧籠罩已是不分日月。如此這幽靜又添一層朦朧神秘，黃毛深吸一口霧氣，甘醇香甜由內散發，吸了幾口隱隱傳來瑤琴清樂。黃毛聽聞心中一驚，此間撫琴之人，情操格調定然是超脫凡塵俗世的聖人，我這般冒然，擾了清靜，壞了興致可是不贖大罪，心中雖如此想但依然步步前進只是稍緩速度而已。霧中傳來的琴聲，氣勢恢宏，洶湧澎湃，宮商之間怒濤奔騰，雲霧之際古韻源源。黃毛暗嘆，好一曲《流水》滾拂如一，響應高山。黃毛心想此時彈起《流水》如不是碰巧，我恐是早已被發現這該如何是好？但轉一想《流水》曲意不禁心底發熱，黃毛整理了思緒，看了看亭榭花樹，覺得《流水》太過澎湃不甚適合此情此景，巧合之說自是大大減小。這時七十二滾拂結束樂曲趨於悠揚柔和，黃毛應著散泛按音碎步蜿蜒。黃毛此時心神沉迷在悠揚的太古遺音中，形體迷失與愈發濃重的霧氣里難以自拔。

    「喝」不知是誰不知在何出喊出一聲，霧氣登時冰消瓦解，琴聲也戛然而止。黃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氣息紊亂，已受了極重的內傷。大驚之下暗自感謝這喝聲的主人，原地休了幾息，勉強向前拜了三拜，又過了幾息轉身想拜三拜以表感謝，黃毛堪堪轉身定睛一瞧見那喝聲主人頓時心中翻江倒海，口中腥咸無比暈了過去。

    「青雲你何必為難一個掃地小廝，重傷於他？　」此人身披鶴氅衣，頭戴華陽巾，年歲七十有餘，面涵威嚴神色溫怒。

    小徑那頭傳來裊裊仙音雖是說話卻琴曲：「這人衝撞冒犯於我，且見了蘭雲亦不知後退實在無禮，遂操琴小懲一番，怎知他這般沒用？不想竟然引動師尊怒氣，是雲兒處事不周了」

    老者長嘆一口氣雙目微合道：「你可記得月前那掃地小廝？」言罷一團霧氣出現在老者面前翻滾奔騰越來越大直至如人一般大小時突然散去，出現了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孩，這女孩眉目如畫體態秀麗，雖年紀尚幼但如若開了臉換了裝，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女孩對老者恭敬地一拜，轉身朝黃毛走去，步伐秀美生蓮。叫人看瞭望路無盡頭，心生戀慕。女孩到了黃毛三寸之距停下腳步，伸出蔥嫩食指對著黃毛，只見玉指上流泄出稀薄霧氣緩緩將黃毛包圍。後面傳來老者渾厚有力的聲音：「青雲，狀況如何？」

    青雲單手扶在胸口吐了一口氣道：「內傷雖重但非要症。」老者聽聞屢須凝思緩緩道：「莫非是他人中傷？」青雲搖頭道：「非也，非也乃是重傷後神氣浮動受大驚以致氣血衝撞臟腑，傷上加傷。」老者沉默不語只是一味嘆息，黃毛身上雲霧漸漸稀薄但沒有散去，最後霧氣幾乎不見若有若無。黃毛面色雖蒼白但較先前已強上不少，氣息也平穩許多。青雲眉頭緊鎖，美目溜溜直轉道：「師尊何作嘆息？天地萬物皆各有造化，這小子命相兇險怪不得旁人。」言語一副天地不仁的冷酷。老者抬起小臂，手被朝天大指按住中、食和無名指小指前伸，壓住的三指彈出，射出一道細小紅線纏繞在黃毛手腕上，老者三指緩慢前後滑動七八次，翻轉手掌握拳收回紅線說道：「他原本命非如此，現今徘徊陰陽兩界，種種劫難皆繫於我興起搭話，如今錯已鑄成，又怎能再度任自然，雖傷重但你的蘭雲可暫代臟腑，安神潤明，理陰陽二氣，待為師尋覓妙方針石，你便卸任了。」青雲咬著下唇含糊說道：「是。」長老轉身離開邊走邊吟道：「

    無為無造自相理，不想噓氣搖山崗。

    青雲裊裊護人心，記作授業驅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