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通知村民和家人轉移的目的尚未完成,羅洛不敢用盡全力,而是保存著部分體力,以應付可能出現的危險,現在村民們通知到了,他沒有再節省體力,全力趕路。
羅洛近2米的個兒頭仍被淹沒在雜草與灌木組成的荒野中,有著鋸齒邊緣的茅草和帶刺兒的灌木枝不時在他裸露出的皮膚上製造出細小的劃傷,但他顧不得這麼多了,用手中的簡易標槍左右撥打著開路,受到擊打的茂盛的野草紛紛折倒。
很快,羅洛再一次經過之前遇到霧氣的地方,為了判斷出正確的方向,他不得不多花了些時間。為了能及時返回禪達,迫使他不停加快著速度,但在這種情況下,無法奔跑,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汗水再加上濃霧中的水汽讓羅洛整個人身上濕漉漉的,大量體力的消耗讓他不停地大口喘息著,來到卡拉迪亞這幾年,艱苦的生活讓他強壯的體格只剩下高大的骨架兒,體能下降了許多。
深夜已經過去許久,看著逐漸清晰起來的天際,羅洛咬牙堅持著,沒有絲毫停歇,但速度還是慢了下來。
營地里,「老好人」在和弗萊特交談了一番後,便回到帳篷休息,任他一個人值守。他們現在的處境還算不上危險,一點鍛煉更有利於弗萊特適應並成長。
一個人和兩個人完全不同,孤獨的感覺很快來襲,弗萊特模仿著「老好人」的舉動,每過一刻都巡視一次,這算是緩解孤單的唯一辦法了。這種時候想什麼都無濟於事,弗萊特因為只有一個人也不敢過於放鬆降低警惕,短短兩個鐘頭的枯坐卻讓他覺得是如此漫長。
「小山」在後半夜自己就醒來了,曾多次和父兄一起在夜間狩獵的他,對於輪流值夜並不陌生。而且他甫一出帳篷,就直接向弗萊特所在的地方走去,獵戶出身的他沒有夜盲症,視力也很好,四下望了望便看到了弗萊特。
沒有過多的言語,弗萊特站起來給了「小山」一個擁抱算是完成交接。「小山」的出現打消了弗萊特的孤獨感,雖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感覺,但真的是一種煎熬。
兩位同胞兄長的死讓「小山」快速的成熟,雖然外表看上去依舊青澀,但內心卻變得堅強。沒有了兄長的庇護後,很多父親傳授給他們兄弟的技藝在他的腦海里都變得清晰起來。
守夜讓弗萊特略有些疲倦,腹飢的感覺也餓過勁了,回到帳篷便在自己的乾草地鋪上睡下,直到被「老好人」搖醒。
「怎麼了?哦,對了,什麼時候了?羅洛回來了嗎?」睡了不到2個鐘頭的弗萊特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似的疼,真不走運,可能是守夜時著涼了,他有些感冒,聲音帶著鼻音,因為鼻塞。他茫然的問向將他叫醒的「老好人」,語一出口腦中回想起他們正在輪流值夜的事。
「天就快亮了,羅洛還沒回來。」「老好人」的面色只是有些凝重,看來情況還不算最遭。
「小山」守完他那一班後,夜色就已經從濃濃的黑色變得淡薄起來,他匆匆將老喬伊叫醒時,睡的很淺的「老好人」聽到動靜也起來了,三人覺得情況不樂觀,將弗萊特叫醒,準備去接應羅洛。
因為羅洛走前,5人便對他不能按時返回做出了應對計劃,所以留下的4人現在只是有些擔憂,談不上慌張。
「我去接應羅洛,你們留下,算了,一起去。」老喬伊本打算按計劃行事,但考慮了一下,決定幾人一起去,萬一不能及時返回,只好一起做逃兵了,總好過連累留下的人。
年長些的「老好人」出於閱歷自然明白老喬伊的想法,沒有多說,點了點頭。「小山」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沒反對改變計劃,畢竟人手多些找人也更快。
「不至於,我們去拿上木桶再走,就算被問起來也可以拿取水做藉口,畢竟我們這些天都在給伙夫打下手。」弗萊特自然也明白老喬伊的打算,但在來的時代見多了扯皮事的他覺得矇混過去並不是難事,攔住3人說出自己的看法。
「唔,算是個不錯的掩護,就按弗萊特說的做。」「老好人」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距離平日裡出營取水的時間還早,但被問起也算是個藉口。
5人現在是營地里最不起眼的角色,出身富裕市民自詡正規軍的守衛們對於農民出身的民兵們滿是不屑,把民兵當作雜役,而因為襲擊事件,他們這隊人損失大半,雖然出於兔死狐悲的心態其他民兵們表示出的是同情,而非嘲笑,但也僅此而已了。
老喬伊和「小山」沒有反對,死馬當活馬醫了。4人大搖大擺的從『伙房』拿了取水的木桶,沒有刻意壓低動靜,那幾個看守的民兵還睡的正香,看樣子絲毫不知道有人從身旁經過,其中一個還嘟囔著夢話。直到4人離開,一個年老的民兵才似乎感覺到什麼,朦朧的看了一眼,在看到是熟悉的人,手上又拿著取水的桶,轉了個身,嘀咕了一句又接著睡去了。
離開營地範圍後,4人順著大路加快腳步,快速通過貧民區外圍進入野外。走出一段距離後,看看四下無人,4人分成兩組下到路兩邊,保持能夠互相呼應的距離分頭前進。
「你還好嗎?弗萊特?」「老好人」回過頭問向有些跟不上他腳步的弗萊特。
道路西側,「老好人」和弗萊特一組正搜索前進,有些感冒症狀的弗萊特因鼻塞呼吸不暢,沒一會就禁不住發出大口的喘息聲,兩腿也變得酸軟。
「沒問題,我還能堅持,昨晚吹了點風而已,等下去弄點蘆葦根就行了。」有了前次高燒對比,弗萊特覺得這次感冒不過是小兒科了,每年總要得那麼幾次,過幾天就能好。
道路東側是老喬伊和「小山」,老喬伊行進的速度並不很快,他保持著側身的姿勢前行,用敏銳的聽覺分辨著耳朵收集來的信息。「小山」則是走在前面,模仿著父親曾經教導的追尋獵物的方法,時刻觀察著四周,還不時地蹲下查看土地上他認為可疑的痕跡。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一點點的亮起來,一個多鐘頭飛快地從黯淡變得灰暗,最多再過半個鐘頭,就徹底大亮了,那時人們開始勞作,他們的形跡就無法掩藏了,說不準附近農田的農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老喬伊發出了信號,4人會合到一起,蹲在路邊的草叢中,臉上的神情不問便知沒有發現羅洛。一番活動之後,弗萊特反而精神了些,感覺不錯就像是晨練,身子熱起來之後,猛地揩了一通鼻涕,哎?鼻塞好了。
「看來出了些意外,以羅洛的腳程,早該回來了。」老喬伊看向其他3人,諮詢著他們的意思。
「再往前走走看?」「老好人」不太肯定的說道。
出於之前幾次弗萊特的表現,沒什麼好辦法的「小山」直接看向了他。
因為感冒,弗萊特的注意力有些不太集中,剛擺脫的鼻塞的他正貪婪的呼吸著清新空氣,這可是無污染的,之前可把他給憋著了。數次深呼吸後,脹疼的腦袋也好過了一些,偏轉過臉來,才看到正瞪著自己的三雙眼睛。
「怎麼了?」弗萊特疑惑的問道。
「天馬上就亮了,羅洛卻還沒下落,我們沒時間了。」「小山」語速很快,看上去有些急躁。
「等等,這味道,你們聞到了嗎?快跟我來。」弗萊特從迎面而來的風中聞到了些熟悉的氣味,大概是鼻黏膜過于敏感,他聞到了羅洛身上那股混合了臭魚爛蝦、海水的腥咸、汗液,再加上長時間沒有洗澡後發酵的餿臭味。呃,自從那次為了感謝羅洛的招待和他擁抱之後,這味道就再難以讓弗萊特忘懷,實在是熏死人不償命。當然,弗萊特是永遠不會挑明了說出去的。
「什麼味道?」「我怎麼沒聞到。」三人的反應差不多,並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傳來。
「是羅洛,快跟我來,就在前面不遠。」弗萊特沒多解釋,催促著3人跟上。其實還有句話他沒說,你們3個身上和這味道也差不多,估計是習慣了,當然分不出來。不過弗萊特自己現在也好不到哪去,條件不允許,能有啥辦法。
弗萊特不時的吸著鼻子,有時還會打上幾個噴嚏,3人跟著他走出了約摸百來米。
「怎麼停下了?」「小山」不解的問道,老喬伊和「老好人」警戒著四周。
「不行了,鼻子又塞住了,什麼都聞不到了。」擤了幾次鼻子後,弗萊特無可奈何的回答。
「弗萊特?」另外3人本來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略微有些沮喪,但幾米外的一聲試探的呼喚卻提起了4人的精神。
「我們在這!」本以為山窮水盡,卻突然柳暗花明,老喬伊的回答聲中充滿了意外之喜。
羅洛返回時再次經過迷霧地帶,時間又耽擱了一些,雖說若他不能及時返回,留下的人也有應變手段,趁著營地守衛鬆懈逃離,然後在「小山」的村子會合。可當逃兵畢竟要冒著被通緝的風險,「小山」所在的村子也就不再安全,為了所有人的安危,他拼盡全力在原野中狂奔,直到禪達附近才敢停下歇口氣兒。就在羅洛休息的時候,他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動靜——弗萊特打噴嚏的聲音,敵友不明再加上距離太近來不及離開,他只能就地隱蔽在草叢裡,但之後傳來的說話聲卻很熟悉,讓他鬆了口氣。
「你們已經逃出來了?」羅洛從藏身處走出來與4人會合,錯以為他們已經當了逃兵。
「邊走邊說吧,我們還得去取水才能交差。」「老好人」簡潔的回道。
羅洛點點頭沒有再問,默默等著路上聽同伴的解釋。
5人回到藏木桶的路邊取回木桶,打水,返回營地,一路上老喬伊將之前的事詳細告訴了羅洛,在說到是弗萊特聞到他的味道才接應到他時,他只是驚訝的望了弗萊特一眼,但也沒多問。
緊趕慢趕,回到營地,路上已經有活動的行人了,營地里民兵們也已經醒來開始活動,5人裝作取水回來,不動聲色地拎著盛滿的水桶前往伙房。
「嘿,你們幾個,怎麼去了這麼久?」喊話的是昨夜值守的民兵之一,醒來時發現幾個水桶不翼而飛,嚇了一跳,以為有貧民摸進來了,大驚小怪地把其他值夜的民兵叫起來仔細檢查後卻發現糧食沒少,其中一個慢慢才回想起似乎看到弗萊特他們去打水了,於是擾人美夢的民兵被幾個同伴臭罵一頓,這個不爽的民兵看到返回的5人故意刁難幾句作為報復。
老喬伊沒做理會,羅洛掃了那民兵一眼,放下水桶,轉身離開,一副小人姿態的民兵自然不敢惹這個大個頭。「小山」面色有些慌張,但沒等他出聲,便被身後反應及時地弗萊特摟著肩膀拽到一邊,假裝玩鬧。
「俺們都是頭一回來禪達,這不是起大霧了嗎?路上迷路了,嘿嘿。」「老好人」一臉笑容地迎上去解釋著,中途還夾雜著一堆嘮叨。「話說我家鄉的霧也這樣,還真有點想念呢。對了,剛才路上還看到只傻鳥,一頭撞樹上了,不過它腦袋可真硬,居然還能搖搖晃晃的飛走…還有…」
「停,停,當我沒問。」那民兵才懶得聽「老好人」扯東扯西,一陣打岔早讓他不耐煩了。
「值完夜等下還要巡邏,也沒個休息的時候…」5人離開時還聽到那民兵在嘟嘟囔囔的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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